而此时此景觉又有另一番景象,一样的雪花飞洒,可如今却是这般苦寒,寒彻入骨,让人眼中一片凄楚。玉珏低低的说道:“我如今只求家人平安,其他之事对于我来说也只是过眼云烟,自不会再多求什么。”玉珏转身将近日所秀的绣品都重新理了理,交到青奴手中,说道:“如今大雪难行,青奴早些把这些秀物送到镇上李掌柜的手上吧。莫要耽误了人家的生意。”
青奴一看怎会不知玉珏的心思,微笑道:“小姐说的极是,青奴现在就去,听说镇上来了新的绸缎商,小姐手艺如此出众,怕是以后有的忙了呢。小姐要是迟迟不送,李掌柜怕是要着急了。青奴正好吓吓那李掌柜,省得他将价钱压得这样的低。”
玉珏回头望着青奴,低声道:“新的丝绸商?”
青奴对玉珏的问题并不回答,又道:“小姐不知道吗?听说新来的丝绸商是宣阳王的亲戚,来头很大呢。宣阳王的好多生意都是此人打理的,所以如今李掌柜才这样着急呢。”
青奴的话好似一只钢针刺进了玉珏的肌肤之中,不见伤口却痛彻心扉,心里仿佛被紧紧的揪起一般,痛的不能呼吸。竟然是他,他本不会如此辛苦,也不会贪图如此小利,如今却来到这偏僻之地,是为何要如此这般呢?
青奴看玉珏仿佛想什么出来神,道:“小姐…小姐,怎么青奴一说到这丝绸商小姐竟这样出神。难道小姐识得此人,还是…。?”
玉珏见青奴如此,摇头轻笑道:“青奴,快去吧,早去早回,莫要耽误了路程。”
青奴叹道:“小姐的心思越发的深沉了,连青奴都猜不透了。怕是有些事青奴也不得知呢。难道小姐如今心里有了那宣阳王。”
玉珏心中一片感伤又不愿青奴看出什么,只得强压道:“此生不复相见,我愿就此终了一生。”
玉珏话语决绝,青奴不曾见玉珏如此,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愣愣的望着玉珏有些不知所措。
玉珏见青奴如此,叹道:“罢了,你若不想去送,你放下明日去吧。将我的琉璃盏拿来吧。”
青奴轻声道:“小姐要饮酒吗?”
玉珏低声道:“取出来吧。”
当日沐府有难,情况紧急玉珏也只带了随身的衣服,多余的什么也没带,也只带出了这只琉璃盏。可是来到舅舅家一直辛苦劳作,许久不曾拿出来看看了。今日一问,青奴以为玉珏终究释怀了不少,心头一喜,慌忙从箱中拿出了琉璃盏,递给玉珏,道:“小姐,在这里呢,青奴仔细收着,空闲就会为小姐擦拭。”
玉珏复手接过琉璃盏,手指轻轻摩挲,曾经在沐府这只盏一直陪伴着自己,多少黑夜和白昼,多少个开心或是烦忧的日子,曾经带来了多少快乐,为玉珏化解多少烦忧。
自从来到了舅舅家,玉珏偶有想起这琉璃盏,却被每日的辛苦劳作消磨了心情。也许不止如此,怕是再触碰这琉璃盏会使玉珏记起许多不愿想起又不愿忘记的事情吧。曾经甘醇的美酒,有多少曾在沐府的欢乐,父兄、娘亲的温馨画面。如今这心中难求的平静,玉珏不知道再用这琉璃盏饮酒之时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往事历历在目,却不愿多加碰触而已。
玉珏每日了不停劳作,不敢回头去想,偶尔想起的也是王府中王妃的好算计,竟渐渐淡忘了还有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青奴的话,让玉珏想起当日独自一人在沐府后园的凉亭饮酒,遇见这样一个男子,言语、微笑之间都让人觉得温暖,温润如玉。他手中的竹笛婉转流畅,似乎能听懂玉珏的少女情怀。
玉珏将空盏轻轻放在唇边,轻启朱唇,感觉一股清新的酒气就这样宣泄而出。可此时玉珏的心情却不似在府中那般轻松、自在。仿佛藏着无数的哀苦和心事,即使夹杂的一丝喜悦也很快被苦楚所淹没。
心情不似从前,昔日种种只能这般藏于心中。也许此生都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无论前路如何坎坷,怕也只能这样且走且看了吧!如今玉珏身在寒门,而那如玉般温婉的男子却依旧尊贵,怕是以后会配上哪家的千金吧!
玉珏的思绪随着手中的琉璃盏越来越远,刹那间就这样停住了手,险些摔坏了琉璃盏。玉珏回头望着青奴,一抹苦笑爬上了嘴角,轻轻低喃:“曾以此盏诉悲诉喜,至今日,无人开口诉心事。如今除了自己怕是无人诉说了吧。”
玉珏缓缓抚摸着琉璃盏,双目中溢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