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哥啊!”
凌冲大声哭叫,心如刀割。
不死楼的华星疾步上前探视,但终于面色一黯,退了回去。
淳于清薇来到他身边,珠泪滚滚而落。
汉阳候见此情况,虽有趁机除掉血魔之心,却也不愿乘人之危,眉头一皱,拂袖而去道:“下次在见,咱们还是生死对头,好自为之吧。”
儒门众生见他离去,也都转身跟在他身后,刑雄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悄悄的从反方向离去。
很快的,洞窟中便剩下他们三人了。
“叶哥啊!”
凌冲仰天大叫,霎时泪眼模糊,六年来兄弟志同道合,情同手足,这个兄长处处维护自己,处处为自己周全,即便临死之时,仍然不愿意拖累自己……
他放声大哭,任悲伤肆意纵横,往日与兄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尽皆涌上心头。
忽然!
凌冲脑中灵光一闪,硬生生止住哭声,转身面西跪地,合掌念佛诵经,一段淳于清薇从未听过的往生咒语,从他口中极快无比的念了出来。
泪水不断的淌下。
洞窟中,只有他的低声呢喃。
连绵不断,若有若无。
淳于清薇看着他此刻清圣,虔诚,从未见过的平和面容,心湖中仿佛突然被丢入一颗石子,霎时间泛起阵阵涟漪。
她陡然间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无法走入他的心,为什么自己的心和他总是相隔很远,那是因为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他每天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如此不顾一切的,要诛杀同门的狂魔乔旬?
他这样一个看来如此骄傲的人,对女人如此冷漠的人,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卑下的奴仆而跪地求医?
他的心究竟是冷的,还是还是热的?
淳于清薇深深的困惑了,这许许多多的问题,她忽然发现,这些她全都不清楚,这一刻,她首次感觉到她面前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她首次感觉到,她有必要重新了解眼前这个人。
但见凌冲跪膝合掌,经声不断,那流淌的泪水,不知在什么时候止住,本来他声音听着还有些哽咽,但慢慢的越来越平和,越来越宁静……
到了最后,在他清净的面孔上竟然慢慢现出一抹欣慰笑意。
淳于清薇无法理解凌冲在做什么,更不敢去打扰他,只能在一旁呆呆看着他。
洞窟之中难分日夜。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淳于清薇觉得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这才听到凌冲低声念了一句佛号,接着双手指向眉心,虔诚合掌作礼,这才起身回复到平常的样子。
淳于清薇见他累了大半天,额头满是汗水,却是一脸的满足,不禁大感奇怪,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不伤心了么?”
凌冲淡淡笑道:“叶哥往生极乐世界了,那里无有诸苦,但受诸乐,我还有什么可伤心的。”他说了这句话,忽然像一个孩子般跳起来,顽皮道:“来,清薇,我让你看一个奇迹,你伸出手。”
淳于清薇一怔,心想:“他怎么了,是要拉我的手吗?”向凌冲忘了一眼,晕红双颊,低声道:“你干嘛。”还是依言伸出了手,却低下头不敢看他。
凌冲一怔,笑道:“你来摸摸叶哥的头顶。”
“噢……”
淳于清薇立时手忙脚乱,原来是自己会错了意,羞怒道:“你真无聊,我干嘛要摸叶哥头顶?”
凌冲咂咂嘴道:“我叫你摸,自然有用,你摸就对了,摸吧。”
淳于清薇白了他一眼,这才老大不愿的摸上叶行云头顶,这一摸之下,立时吓了一跳,叫道:“好烫,怎么回事?”
常人身死,至多一个时辰,身体便即僵冷,但叶行云身死至少已过七八个时辰,但头顶仍是一片火热,犹如人发高烧一般,极是烫手,由不得她不惊异。
凌冲笑道:“顶圣眼生天,人心恶鬼腹,畜生膝盖离,地狱脚板出……叶哥头顶温热,这是往生西方极乐的铁证啊,清薇,你有大福气,今天才能以亲见叶哥往生,你在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叶行云手臂轻轻摇动,淳于清薇见状,更是目瞪口呆。
众所周知,人死后不过多久,四肢关节硬如木石,极难移动,常有死人抓着什么物事,或口中含着什么物事,非用大力绝难将之打开。
但叶行云手臂手指转动灵活,柔软如棉,几与常人无异,这可奇怪的很了,她望向凌冲,眼神中大有惊讶之意。
凌冲兴致勃勃道:“适才我为叶哥诵经超度,劝他往生西方,忽然心中有感,便知叶哥神识成功往生了,你看,叶哥除了头顶温热之外,这种柔软身相,也是一种往生的证明……”
佛门用诵经之法超渡阴魂之事,广布天下,几乎无人不知其事,不过人多多只见表象,明白内中道理者,万中无一。
淳于清薇自然不懂什么往生不往生的事情,但也听过“超渡”两个字,她瞪大眼睛看着凌冲,心中只是想:“超渡不是和尚才会干的事情吗?他怎么会做这个?难道他真的做过和尚?”
想到此处,她内心顿时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他……他竟然做过和尚?
凌冲可不知自己解释的超渡重点,这姑娘全没听进一句,他自得其乐道:“一个人只要心存慈悲,又肯往生,佛陀既发大愿,绝无不来迎接之理……但一个人要是作恶多端,又不知忏悔,那是一定要下地狱的,你在看看这厮。”
他话声一落,挥手将乔旬的尸体丢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抬脚去踹,但听梆梆有声,乔旬尸体硬如铁石,和叶行云身躯的柔软大不相同。
凌冲指着乔旬道:“看到没,这厮无恶不作,一定是永堕无间地狱,万劫难出!”
饶是淳于清薇对佛法一窍不通,更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但在亲眼看到两具尸体截然不同的状况之后,也对凌冲所说往生之事信了四五分。
凌冲看着乔旬尸体,心中仍是忍不住一阵黯然,暗想:“叶哥往生虽是好事,但他终究还是走了,绯儿也没了父亲,她得知叶哥西去之后,真不知会有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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