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落,五百面前她不是你的,五百年后也不会是。”猫妖倚在门框上,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很不爽,那个样子,简直像是在嘲笑七落。
“死妖怪!”我没好气地说,我跟七落说话你凭什么插嘴?
“呵,”他脸上又是讽刺地笑,“要不是我你有今天在这里吵架?”一句话说得我无言以对。
“聻,你出去。”七落说。
我疑惑地问,“七落,你口吃?”一连说了两个你?
猫妖笑了,“人类就是人类,”他一扬眉毛,“我叫聻,和你同音,第二声。”
我嘟囔,“好奇怪的名字。”
七落终于开口,“别闹了,长安。”我说,好。这次居然会乖乖地听话?是不是药里面给我灌了迷魂汤?刚才真不应该喝的,怪不得七落非得逼我喝。
七落说,“没毒的。”我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那只猫妖又插嘴,“妖都会读心术。”
我差点吓得把刚才喝的药吐出来,既然他会读心术,那我之前心里想的全被知道了?那我骂过他的话……想想都不寒而栗,他是妖,我是人,怎么斗?
“长安,睡一觉。”七落说着,把聻拖了出去。
我居然,突然就困了起来,慢慢地睡着了。
睡了多久我不知道,唯一记得的是,睡着之前我根本不想睡,却莫名其妙睡着了,七落是不是又用了他的法力。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在房间里呆呆地坐了很久,知道门被聻推开。他做了晚饭拿进来,我才发现已经是黄昏。
我吃了一口饭菜,立马吐了出来。“这不是七落做的,难吃。”我看到聻的表情复杂而扭曲,心疼地说,“臭丫头,我好心做饭给你,你就这样对待。”我盯着他,隐隐地有不好的预感。“七落呢?”我问。他笑了,用戏谑的眼神对我说,“丫头,这么关心他?”我不理会8他的玩世不恭,“七落呢?”
他似乎觉得更好笑了,“他不要你了。”
我坚定地看着他,“编个这么蠢得玩笑?”他说,“啊?你不信啊?”我说,“快告诉我他去哪了?”我居然隐隐约约地感觉七落不会在短时间内回来。
“小姑娘挺机灵的,”他说,“七落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他去哪?”
“放心好了,他不会抛下你的。”
“我知道。”
他又笑了,“你知道?这么坚定?”我突然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段时间我来照顾你。”他又继续说。
“为什么?”我问。他走到我面前,俯下身字,对着我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想起上次的事,不禁点了点头。
“那,上次的事?”我试探着问。
聻只是朝我一笑,却不说话。
七落已经一个星期没回来了,我问七落的行踪。聻不让我问,也不会回答我,我干脆选择沉默。聻说,杂志社那里请了假,这几天哪里都不可以去。我低下头,完全没有抗议的权利,他们已经什么都为我准备好了。这不是商量,只是通知我一声。或许七落,真的有什么难处。
几天里,我才慢慢知道了关于那次阮的事,还有聻的事。
那个叫阮的女人,不是妖,也不是人。聻说,那是一个被强行灌入妖力的人类,而且,妖力强大。聻说,阮真是一个痴情的人。我问,为什么?聻说,让一个平凡的肉身去承接这么可怕的力量,会使那个人本身很痛苦。我听了,沉默不语。
聻说,长安,你同情她吗?我嘟囔,为什么要同情她?是她差点害死我。聻又笑了,长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疑惑,我们以前认识吗?
聻不接我的话,说,如果让你一个好好的人失去一切,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你愿意吗?变成这样你愿意为了毁你一切的人出生入死吗?我低头沉默。聻又说,所以说阮痴情。
我的心里,突然有些同情她了。
你呢?我抬头问聻,你是什么?聻笑了,你不是看过吗?我是妖啊,修炼成精的猫啊。
我说,那你得有多大年纪,比七落老吗?聻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才喃喃地说,很多年前的事谁还记得呢?
很多年前?多少年前?
和聻在一起的日子里,居然莫名地想念七落。聻这么问过我的时候,我突然放空了思绪,脱口而出,想他做的饭了。然后聻又笑了,我知道妖怪都有读心术。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我醒来的时候,聻不见了。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然后更加地想念七落。我也不知道聻会在哪,七落会在哪。胆战心惊地过完一天,第二天七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竟然觉得很委屈,差点哭出来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却变成。“七落,我饿了。”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七落,差点被我雷到。倚在门框看着还来不及休息的七落给我弄吃的,心里突然莫名地感动和心酸,那种失而复得的幸运,该用什么来形容呢?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不出来的感动,充斥着脑海。
吃着七落弄好的甜品,久违的感觉,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七落说“傻姑娘。”我不介意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病怏怏的感觉,提不起精神。七落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皱起了眉头。我咬着饼干问,“七落,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七落收拾他带回来的大包,说,“旅游去了。”我皱眉,“借口。”七落拿着他的大包上楼,“知道是借口还要追着问下去?”我急忙叫住他,“哎,你又去哪?”七落转身对我说,“你总得让我休息一下吧。”我一愣,差点忘了他才刚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直接给我弄吃的了。
“那你去吧。”我低头继续吃东西,余光看到七落张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七落的态度有些异常,加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我也觉得心累,完全不想去想这些事了。
晚上,七落跟我说,“长安,聻?”我抬头,“我?”七落差点崩溃,“我说那只猫妖。”我恍然大悟,“他啊,他走了,昨天走的,招呼都没打一个。”七落说,“这样啊,不怪他,他有事。”我抿嘴眼睛继续盯着电视机,“没呢。”七落又问,“长安,最近你怎么了?”我沉默了一会,“七落,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七落说,“聻没说吗?”我不答,继续问,“因为我吗?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我?”我总不能让他们这样瞒着我,让我不明白的吧。
七落犹豫着,始终没有开口。
我看七落没有想告诉我的意思,也就不再说话,不该问的别问。七落回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鼓捣了两个小时才出来,我路过他的房间,房门虚掩着,我趁机往里瞄了一眼,刚好看到一个罐子。看样子应该是陶瓷的吧,很古老的样子,那种暗沉沉的颜色,乌黑乌黑的,看起来年岁久远的样子。
我的心里,因为那个罐子突然有些隐隐约约地不安,那个罐子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我甚至很直觉地感觉到那个罐子的冰冷,很冷很冷,里面很让人无法忍受。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这样的罐子,满大街都是,估计是它的样子看起来很久远了,让我产生了这种联想吧。胸口却突然闷得慌,隐隐作痛。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七落,”我朝里面叫了一声,“你干嘛呢?”里面没有人回应,我推开门,居然没人。七落去去哪了呢?一般他弄这些奇怪的东西的时候,肯定会把房间锁的严严实实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试探着走进他的房间,明明知道不该进,除了好奇之外还有另外一种说不上来的欲望牵引着我。身体不听使唤地走进那个罐子,我想那种欲望就来自于这个罐子吧。我干脆蹲下身子,仔细地端详着这个罐子。上面刻着古老的花纹,不像是装饰用的,因为那些花纹看起来让人心生恐惧,那个罐子让整个房间都变得诡异起来。我细细地看着,罐子有几道细微的裂痕,竟然会慢慢地渗出一些暗红的液体,像血液,但那绝对不会是人的血液。因为那种液体的颜色,除了暗红,还是暗暗的黑色。我突然感觉,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内心的恐惧促使我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双腿居然有些软地站不起身,我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死死地封住了我伸手去拉,门却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我环顾四周,哪还有什么房间的样子,完全是在一片空间里,被黑暗笼罩,孤独而诡异蔓延,逐渐转变成黑暗。
想起上次被阮袭击的事,我的心里差点崩溃了,这次没有人帮我,我会死定的。我紧紧地盯着那个罐子,直觉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那个罐子捣的鬼。里面会是什么?妖怪?要是妖怪我就没那么害怕,关键是万一里面有鬼魂怎么办?万一我无意间把它放出来酿成什么发错呢?又万一它真的是妖怪,出来又会把我怎么样?
我害怕,特别是在一片黑暗里,就更加地无助。
看到一团雾气,黑色的雾气,从罐子里慢慢升起来,最后居然形成一个人形的样子,还会说话,它慢慢地飘到我面前。心里害怕着,身体却不敢动弹,因为完全挪动不了。我看着那团奇怪的东西,慢慢地靠近我的额前,轻轻地吸口气,我却好像整个人被吸进那团雾气里了。
一点一点地堕落,慢慢被吸进去,我居然没了知觉,想着融合进里面去。
紧接着,什么都不知道,软趴趴地倒下。
醒来的时候,躺在七落的床上,睁开眼,那个罐子还好好地摆在那里。我莫名地恐惧,吓得大叫,“七落!七落!”七落这才匆匆忙忙地赶来,我惊恐地大叫,“把罐子扔掉,把罐子扔掉!”七落哄着我,我哆哆嗦嗦地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七落却安慰我说,刚才我做梦了。
梦?是梦吗?
七落说,“你这几天恍恍惚惚的,当然会做梦,我给你煎几副中药调理一下就好了。”很奇怪地,听了七落的话,我居然没那么害怕了,虽然不信,但内心的恐惧被消除了一大半。这一次,居然又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安稳。
醒来的时候,七落又端着一碗黑呼呼的药给我,我捏着鼻子抗拒。七落说,“听话,长安。”我摇摇头,“我不想喝,七落。”七落把药放下,恢复了他以前很不正经的样子,“长安,喝了有甜品。”我继续摇着头,“我昨天已经吃够了,吃太多甜不好。”七落得瑟,“要是你以前有这自觉该多好。”我撇撇嘴,“你做太多甜品怪我咯?”
长安端起药,我急忙缩回被子里,“我不喝我不喝!”七落笑了,“长安你怎么变得跟个孩子一样了。”我不说话,七落说,“樱桃糕和你想知道的。”
我妥协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自己来,我不会喂你的。”七落一副傲娇的样子,这只狐狸真没有自知之明。“你求着要喂我我还不乐意呢。”我一把抢过药,一咕噜喝了下去。
真苦!为了我想知道的,和樱桃糕。
“樱桃糕呢?”我一骨碌跳下床,赤着脚踩到地板上,地上有点凉,挺舒服的。
“没做呢。”七落说,我真想把他晃着的尾巴砍下来。
“狐狸”我阴着脸,“你找抽呢。”七落嬉皮笑脸地说,“先应允你一个想知道的。”
我突然感觉挺疑惑地,他为什么这么轻易满足我,这完全不符合他狐狸狡猾的性格啊。“你真的会回答我想知道的吗?这是圈套?”狐狸笑眯眯的,“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这不是圈套。”接着他又说,“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我气得一脚踩着他的狐狸尾巴,转身想逃时一个踉跄摔到地上。
“狐狸,”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记住以一只动物的智商不要和人类斗。”七落回头看我,“但是人类也斗不过妖。”一眨眼间,七落不见了。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只狐狸在耍我。
气鼓鼓地抱着七落的被子回到我房间,让他得瑟,冷死他!一把踢开房间门,把被子扔在床上,一把摔门关上,自己下楼找吃的。该死的狐狸精,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我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瘪瘪的。只能翻冰箱找些吃的,可是里面一样空空如也。我咬咬牙,把自己藏起来的零食搬了出来,边吃边心疼,内心流着血。
七落简直不是人啊!
我搂着一袋薯片,愤愤地想着,手里的薯片快被我捏成粉。“他的确不是人,他是老狐狸。”聻突然坐在餐桌对面,我吓了一跳。“你下次来能走门吗?来之前吱个声好吗?”我定了定神,不满地说。
此时聻却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我的脖子。我突然反应过来,把薯片挡在胸前,“你想干嘛?”聻撇撇嘴,“越长越难看,谁乐意看你。”我不满,“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就比现在好看?”聻没接我话,“你脖子上的吊坠什么时候挂上去的?”我伸手一摸,脖子上什么时候多了个半透明的琥珀色吊坠。一颗圆圆的珠子,看起来很贵的样子。“我记得我没戴过这东西啊,”我试图用手把它摘下来,却无能为力。“怎么取不下来。”聻说,“别弄了,没用的。”我看着聻说,“这东西哪来的?”“你想想有可能哪来的?”我顿时灵光一闪,“七落?他给我这个干嘛?”聻走到我面前,一只手拿起坠子,喃喃地说,“这东西不是被封印了吗?”我打了他的手,“把手拿开,你们妖怪怎么这么喜欢说些奇怪的话,还喜欢占人家便宜。”聻这才拿开手,“长安,七落呢?”
我呆了呆,“他逃了,可能不久就自己回来了。”
聻笑了,“不会的,他不会回来的。”我不解,“什么玩意,你说什么?”聻又笑,“你可能不会看到完好无损的他了。”
“你说清楚,聻。”我抓着他的衣服,“七落怎么了?”聻看着我的手,“长安,以后不要把自己和我划出界限,我们是同一类。”我真的不懂他说什么,妖怪怎么这么喜欢说些奇怪的话迷惑别人?
而且,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抛下我这样走了,不明不白地走了,好歹给我一个原因理由吧。他刚刚说的话,居然让我感觉到危机,和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