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约,是我。”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你今天先回家收拾一下东西,去伊夏那里住一下,今天晚上我有事情回不去,你不用害怕,我会很快回去的。”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是滋味难辨;我为什么要沦落到这种地步?为着一个不爱我的人经受这样的不辨前路的生活,可是既然都到了形同陌路的时候了,为什么还这样的关心担忧着我呢?我于他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约约?你……在听吗?”
“好……”我尽量是自己的声音自然。
“恩。”他停顿了一下,说:“那我挂了。”
挂了电话,我默默地坐在床上很久想了这几天的事情,但又像是什么也没想。放下手机打开床头灯,手碰到一张纸。
我拿起,调亮灯光,看到上面的字:
难过的没有办法的时候,睡觉会好受一些;希望也可以遗忘一些。我叫了明天早上六点的客房服务,一定要早点起来,不要让人家看到你邋遢的样子,丢人!——李朴
看完,我竟然笑了。
很神奇的跟着上面那句“可以遗忘一些”似乎也真的遗忘了一些,所以觉得开心了一点。
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手机忽然间又响了起来,我纳闷的看向手机,居然是闹钟,不由得有些诧异。还未及多想客房服务便来了,所以急忙收起手机。
回到家后……不,回到我暂住的地方后,快速的收拾着东西。
但就在转身走时,忽然看到餐厅桌子上那些还没有收拾的碗筷,我不由得放慢脚步,下意识的走了过去。
除了饭菜变得冰凉,一切,都还是原来欢乐的样子。
只是,没有了欢乐的两个人。
这些此时此刻看了,全部都是在讽刺这物是人非,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嘲讽着我这个不肯向前走的人。
手指触碰到在冷气中已经冰凉,滑滑的碗碟,心中不由难以忍耐,本想转身干脆的决绝而去。可是转头之时,那一筐筐在墙边还未及到冰箱里去的新鲜蔬菜,又一下子跃入了我的眼睛,一下子进入到了心里。
如果就此结束了,那么这些又怎样来解释呢?难不成为了让我有个圆满的结局,所以还值得他费这么大的周章吗?
他于我而言,从未有过亏欠,就算有,也是我亏欠他的。
我跪在地上一颗颗拾捡起这些绿油油的青菜,在冷气中的一天里,虽然还是原来的颜色,虽然没有失掉过多的水分,虽然看上去还是原来那美好新鲜的样子。
但是,只要轻轻地一碰触就能立刻感觉到他们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甚至,都不需去费力碰触,只是稍微离近一点就能看到,叶片已经变软开始变质了。
应该过了很长时间,我的腿渐渐地透出针扎般的麻痛,才意识到我早就应该离开了,再多待下去的结果,我并不能够坦然的接受并承担啊。
遂起身拖着麻木如电流穿过般的双腿和那个本就不大的皮箱走出门,当然我没有忘记,把钥匙放在屋内显而易见的茶几上。
慢慢地走在小区干净整洁宽阔平坦的路上,我自己也很难以理解我现在的心境。
就这样安静的离开了吗?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会反抗吗?不是觉得只要努力爱情最终一定会击败其他,而把胜利的旗帜插在最高的山峰上吗?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可是,可是,说这种话有这种想法的我,当时的我还有值得捍卫保护的爱情不是吗?至少,当时的我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孤勇啊。
如果信仰都坍塌的话,那么,还会有旗帜吗?
现在,所有的一切不是都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不是吗?在这样自欺欺人下去的目的,是为了让全世界都知道,这里有个彻彻底底的傻瓜笨蛋吗?非要把这样的事情广而告之,昭告天下,才能够证明我是真的愚蠢无救吗?
已经丢人到家了,还非得让全世界人都知道吗?
“喂!”
路忽然被挡住,随着一声不悦的呵斥,我的脸前出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恍惚间不记得她是谁,可是在她开口说话之前,脑海里又电光火石间忆起一切。
“请你帮忙走了一趟,就算不满意,也不至于这样漠视我的存在吧,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她显然有点责怪我的意思,微皱着眉头看我。
我不知道,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更不知道要怎样去理解她说的话。
所以,只能死死的盯着她。
片刻,她似乎觉察出了异样,收敛了生气懊恼的神色,转而疑惑的看我。
微怔了一下,开口问:“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我尽力平复呼吸,狠狠瞪她,开口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么对我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也是受雇于人?”
她眉头锁得更紧,眼睛看着我。
“我怎样对你?不过是请你帮了个忙而已啊!受雇于人?我倒是想看看,这世上还能有谁雇得起我吗?”或许是我对她严重怀疑和戒备,她双手叉腰说的有点激动。
我盯着她看了半晌,她也丝毫不放的回看着我。
过了良久,忽然我放弃了。
是的,这样的眼睛,清澈的倔强充斥着的眼睛;心机聪明满布的眼睛;是不屑于这样对待我的,哪怕真的有什么冤仇也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的。
我控制了一下情绪,绕开她而去;却被她从身后一把拽住。
“你倒是说清楚!把事情说清楚再走!我不背不明不白的黑锅!”她站到我身前理直气壮,那双倔强的眼睛静静看着我,带着无尽的探究。
我只静静的看着她,不知如何开口。
她依旧是不依不饶的盯着我看,看得我不由的转移视线,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感觉到她的语气忽然间变得不确定起来。
“难道贺宣哥对你……”
我抬头看她,她看了我一瞬,随即摇头否定:“不会不会,贺宣哥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你为什么一副受了莫大欺负,无处撒气的样子?”
我顿了顿,看着她开口道:“你那天要我那什么东西帮你?去向谁拿?”
“其实……也不是拿什么东西啦……”对于我的话她开始支吾不好意思起来。
看到这样就知道也就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又觉得不应该这样让她胡思乱想下去,所以开口道:“任先生什么都没做,把我带到宾馆的房间后就走了。”
“啊?”她似乎更加疑惑,不明白我说的话。
我也不欲与她更多的纠缠,现在我只想尽快的离开这里。“刚才是我不好,其实跟你根本没有关系。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绕过她打算走。
但是她似是不欲罢休,紧跟上来。
“你拿着这么多行李是要离家出走吗?冯宇忠明天就过生日了,你是不是生气他最近总是跟他的未婚妻在一起?所以不打算给他过生日了?”
听到她的话,我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是的,我不打算给他过生日了;我生气他最近总跟他的未婚妻在一起;我是要离家出走,不打算听他们的话到伊夏那里去;我要到一个他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要离开这个属于他们从来都没有接纳过我的生活圈子。
可是,此时此刻的我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呢?有什么资格有这样的想法呢?
冯宇忠明天就要过生日了?所以我已经提前一天订好了闹铃想亲手为他做蛋糕了,好在他生日那天的第一秒钟送给他,让他知道我是多么的用心。
可是,定闹铃时的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他周围还有很多很多,数都数不清的人等着在那一时间送给他祝福;有那么那么多的真心或是“真心”需要证明给他看,我算什么?他的生日还有很久的时候,我就被当做最碍事的那枚棋子差点被人丢到永远都回不来的地方。
他的身边永远都没有我待的地方吧,哪怕连他都不愿去看这个事实。
可我已经看到了——在昨天那扇蛋糕店的落地玻璃窗前时,我就已经意识到了——
那一瞬间,我那天真幼稚又可悲讽刺的笑,便僵在脸上——
透过面前那面洁净透明如无物的钢化玻璃,透过里面层层的蛋糕架以及蛋糕,在我面前十几米的距离处,我看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女孩子,在开心的笑着擦去鼻尖上那点白色的奶油。
那点由她面前高大挺拔的男子,亲昵宠溺,故意逗弄的涂在她脸上和鼻尖的白奶油。
那肯定是充满了爱意和疼惜的奶油,此刻却在讽刺嘲弄着我,嘲笑我的愚蠢和痴笨。
郭晓熙似乎非常热心的人,不依不饶的说着冯宇忠、说着他的生日的庞大和耀眼。
“我跟冯宇忠没有任何关系。”我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出这句话。
不只是错觉还是什么:她的眼睛出现了那么一闪即逝的惊慌害怕,在下一瞬间变又回到了嘻哈的关心。
“怎么会呢?我都知道的,你跟冯宇忠的关系我都知道。”她开口分辩道。
我只静静地看她,不说话。
片刻,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静静地看我。
我静了静开口道:“无论你知道的是什么,也不管昨天是怎么样的。从今天开始,一切就变成毫无意义的存在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说完,我便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郭晓熙,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疾步而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