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欣慰的笑,然后叹了口气,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冯宇忠这样纠结,但是我想我是帮不了他的。现在的我跟他充其量还能算是个朋友吧,听他讲讲烦心事,排解一下忧愁还是可以的。
“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看着我似乎是若有所思,又仿佛别的什么东西在眼睛里,我看不明白。
片刻,他说:“昨天,李朴跟家闹翻了,他们家老爷子被他气的住了院,这事你知道了吗?”
这事我该知道么?我不解的摇摇头,但又忍不住问:“李朴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冯宇忠摇头。
“那他为什么要跟家里闹?”难道因为我不知道那件他家里会逼他的事?“他是不是被家里逼着做什么事情?”
他有点惊讶的转头看我,然后叹口气,“这事……没法说清楚,如果你想知道就直接问李朴吧。不过……”他停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你不知道最好,知道多了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未尝不止一件好事。”
我看着他的神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低头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很对。他们这些人的事情,我知道的多了确实并没有什么好处。
转头问他:“你来医院是看李朴父亲的吗?”
他点头,“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
“李朴都没有来看他的父亲吗?”
“闹成这样都是因为他,再说事情没解决他不会来!”
我垂目无言,心里想着李朴能去哪里,会不会去那间他非常喜欢的别墅,心情不好的时候,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或许会好些。
过了一会儿,冯宇忠忽然说:“明天我得去趟北京,你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东西吗?我给你带回来。”
“哦,不用了,我不缺什么。”我笑笑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李朴到底去了哪里,想着要不要一会儿去趟别墅看看,他是不是在……
冯宇忠看着我,“你很担心李朴?”
“啊?”我抬头看他,怔了一瞬才说:“不是,我就是在想他能去哪里。”
他看了我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可是我觉得他笑得有些无奈酸楚。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连朋友都做不好,因为我们之间简单的对话是那样的尴尬和没有话题。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离冯宇忠近了,或者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子吧,不然冯宇忠这个人如果他是从心底不愿意的话,再大的压力再困难的境地,都不能够逼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漂亮温柔的妻子,那样高贵优雅的气质,怪不得李朴也对他的妻子暗生情愫,能够让李朴这样暗自关怀和爱慕的女子也不是寻常之人。
想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李朴带女孩子去玩儿了,虽然我见他的次数也并不多,但是他的电话似乎都没有什么女孩子总是打来了。
我想,冯宇忠选择他的妻子而放弃我,是对的。
若我为男子,同样会选那样美丽高贵的女子。
“你喜欢李朴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着,耳边忽然传来冯宇忠的一句问话。
惊讶的抬头看着他,脑海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作答,过了片刻才开口:“你怎么会这么问?我跟李朴只是很普通的朋友,说不定连朋友都算不上!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你们是不是也听了什么流言蜚语?是郭晓熙说的对不对?她那次在医院看到的完全是个误会,那次我喝多了吐了一身,而且李朴是让护士把我的衣服……”
我话还没有说完,冯宇忠就笑起来,“约约,我才问了一句话,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我一怔,不知道是不是该接着往下说。停了一下,嘟囔着:“我是不想引起误会啊,李朴的姑姑就这么误会的……”
“所以她找你麻烦了?”冯宇忠脸色忽然认真起来。
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她没有找我麻烦,她挺好的,还帮了我们店里的生意呢!”
我话说完后,冯宇忠忽然变得一脸“哀我不幸怒我不争”的神色,无奈的对我说:“你都吃亏上当过多少次了?你能不能长点心眼儿!人不是看上去好就是好的!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你都当是成语词典里的摆设是吧?”
“我……我没有啊。”我看他急了,也不敢大声说话。
其实,我这么多年打工经历见过很多的人和事的,我自认还是能够分辨出人的好坏的。可是冯宇忠的眼里,我似乎一直是小时候那种跟在他屁股后边的跟屁虫,就连以前他宠着我惯着我,现在想想都好像是对小孩子那种感觉。
而我,在他的面前,似乎也像是个永远听话的小孩,哪怕我曾经是那样爱过他。
是的,我是爱他的,曾经我真的很爱他。
“我会多提高警惕的,你也说了我吃亏上当过,我一定不会再一次摔倒在同样的事情的。”我看他有些生气的样子,所以赶紧表态。
“你知道就好,就你这点道行,要对付你人家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你一定要自己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他情绪稍微有点缓和。
我点点头,连连应是。
我知道,虽然我们分手了,但他还是很在乎我的。即便我们之间没有了爱情,还是有感情的,比如亲情,我想应该是有的。而且冯宇忠的话非常对,他们这些人真的是很深很深的水,我跟他们比起来充其量,我也就是河床,怎么能够比得过马里亚纳海沟?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少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就行了。
冯宇忠今天下午还有个会,所以很快就走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下午要回店里,所以想去跟伊夏打个招呼。
走在医院一楼的大厅里,正心神有些不宁的想着李朴的事情,忽然旁边推过去一个病床,因为人比较多,所以我侧身让开了些。床上的病人只露出一小截灰白的头发,旁边扶床的有几个家属,低着头快速走过。
等他们走过之后,我继续向前走,忽然间明白过来——刚刚那是一位已经过世的人!
回头看看那几位家属模样的人,低着头似乎是在擦着泪水,肯定时很难过的,我知道那种滋味儿。
站在大厅周边的走廊里,我心戚戚。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明天即将到来的生活,大家都是这样的,放下对逝者的牵挂依恋、怨恨执念,伤心痛苦过后,还要继续过日子的。
可是……
可是有一位已逝多年的老人,到现在还是有人因为误解而对她抱有深深地怨恨。这并不能够怨怪生者,只能够说误会使然,可是要一直任由这种误解发展下去吗?
不行!
在这世间,最伤人的不是恨,而是爱过之后,因爱而生的恨。
伊夏对李朴母亲的执念,或许到现在还是没能够有所释怀,换做任何人都是不能够原谅那高高在上的人,对自己如同玩弄般重伤。
所以,真相必须是需要当事人知道的。
“伊夏!”
远远地,我站在走廊看到前方与李医生并肩而行的伊夏。她回头看我,略带羞涩和惊讶,看着她嘴角还未淡去的那抹笑意,我胸口的一团憋闷,不知如何释怀。
看着她这样依旧青春洋溢的面庞,已经完全不被那伤痛的过往所牵累,我是否还是要依旧去解开她的伤疤?让她忆起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是对的吗?如果被误解的人都不在乎,我何必这样耿耿于怀?但……
李医生点头致意,然后转身而去,伊夏走到我身边有些担忧。
她看了看我,才试探性的开口:“冯宇忠走啦?”
我点点头,心头闪过一丝哽咽的难过,一时无言。
她拉着我的手,叹着气:“其实……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但是我不说的话,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我不想看你不开心,也不想看你被过去牵绊太多,人是要向前看的,是不是?”
她看着我认真,心疼。
我们一起来到午后医院的院子里,初秋正午的阳光,如同薄薄的棉花,柔软温暖,略带一点夏日骄阳的炙热。视线所及之处,依旧碧绿茂盛的植物叶子,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阳光下很多人或散步、或工作,一切看上去都是美好的样子。
可谁又知道,每个人心里所思所想,每个人自己的爱恨情仇呢!
我们两个并肩走在阳光下的甬路上,过了好一会儿,伊夏开口说:“徐约,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冯宇忠之前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有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觉得必须要告诉你。”
我询问的看她,她扯嘴角笑了一下,接着说:“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可以住在那房子里,所以我试着在网上找房子,我想即便跟人合租也没有关系,我总不能继续在一个伤害了你的男人的房子里住着吧。我又想说找个附近的房子,这样搬家也方便。但是看了咱们小区里的两个房子后,我回家的时候,忽然冯宇忠在我们楼下的一辆车里走出来,他问我需不需要他帮忙找房子。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几乎每天都在你住过的那房子下,像是在等你,又像是等他自己。所以,即使现在他已经结婚了,但是我总觉得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他们……他们这些人,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外部压力使他们无法抗拒,能抵挡得了一时,又怎么能够一直抵挡呢?”
她我着我的手,担忧的看着我。
我的心不知为何忽然一下子被攫住了,李朴跟冯宇忠是一样的,他们总是不那么能够身心自由。拥有了很多人难以企及的身世和物质,即便自己再付出却依旧无法得到普通人想要的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