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浮桥畔。崖壁上血迹犹存,东一片西一片,暗红红的,还有那刀剑箭矢痕迹,纵横交错,深刻入石,可见当日她负伤之重,可见当时战况之惨烈。
彭古意屈下身子,看着对畔的血痕,又望向深不见底的幽渊,这些日子拼命压制住的情绪于这一瞬间爆发,他几乎要哭出声。
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事?她怎么没呆在京城,是那天有任务吗?
小僮担心他想不开,忙低声提醒:“公子,这是别人家的事,跟我们没有多少关系的。你不要太难过。”
彭古意怔怔地呆了许久,呆得心底越来越空。虽说要将情丝斩断,虽说要将往事遗忘,但感情之事,哪是说抽身就能抽身的?
自中午一直呆到夕阳落山,日暮黄昏。
小僮等得不耐烦,索性直说:“公子,你有什么好难过的,她生不是你的人,死也不是你的鬼,你在这里伤心欲绝,说不定人家正在地下嫌你扰清净呢。”
彭古意脸色青了,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起身。
小僮全然不怕,牵了马,拉扯着他离开:“走啦走啦,不然晚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一日,又是一日。
小僮胖了,马肥了,唯有彭古意瘦了。原因大约是行路行得不急,加上伙食又好又健康,但彭古意并未用多少,全留给自家僮仆吃了。僮仆吃得饱穿得暖,又闲得无聊,专心喂马,于是将马也养得倍儿壮。
又是一个黄昏,日光西落。
两人终于来到了临沧城。
一路转回彭府。
彭古意一手提着药材包,一手取了钥匙开门。他刚将大门推出个缝儿,斜对面的邻家老仆听到他这畔有响动,忙探出头看来,端着饭碗笑招呼道:“彭公子回来了。”
彭古意应了一声。
那褐衣老仆一边端着碗“呼啦呼啦”喝汤,一边道:“对了彭公子,前几日有个身材高挑的俏生生姑娘来府上寻你。我跟她说你搬走了。她又问你搬去了哪里,有没有人知道,我说你搬得急,我们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那姑娘就不说话了,很失落的样子。”
老仆用筷子指了指门槛,又道:“她也不再多问,就在你现在站的那个地方坐下,坐了一整天。那天下了雪,天气极冷,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隔壁的王妈看不下去,端了碗饭给她,让她多少吃点。她道了谢,但说自己不饿吃不下。”
“后来雪越下越大。眼看天要黑了,我想着留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总不太好,于是向老爷恳请邀她到府里住一宿。不过,我刚请示老爷回来,正要叫她,却见她起身抖落衣上的雪,径自走了。”
老仆眨了眨眼,八卦道:“彭公子,那姑娘跟你什么关系呀?姑娘人长得挺不错,特别是气质,跟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样,腰杆挺得笔直,走路生风,目不斜视,帅气得很……”
对方犹在不停地说着,彭古意却一个字都听不进耳。耳畔只回荡那句话,“前几日有个身材高挑的俏生生姑娘来府上寻你……”
他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会出京,为什么会在京城与临沧城之间的路上出事?
不是因为牧云凉,也不是风常洛,而是因为他!
“哗啦啦”一阵响,手中的药材尽皆坠地,滚落满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