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整夜,翌日一早,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下。
她拨开车帘向外张望,不见雪地,不见枯树,不见高门府邸,不见偏僻村庄。
眼前是另一番天地。草木青青,花色犹艳,溪水阵阵,清澈见底,俨然世外桃源景象。
她惊诧,一一看向那树,那花,问道:“公子,这是哪里?不是冬天吗?树怎么不落叶,花如何能开得这么好?”
彭古意扶着她下了车,笑道:“那是四季常青树,不论春夏秋冬都枝繁叶茂,颜色青翠。这里的花多是全年绽放,所以冬季也能开花。”目含柔情,他又道,“凤姑,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住下,喜欢吗?”
她重重点头:“喜欢。”
“吱呀”一声,篱笆院门打开,那彭府老仆自内行出,手中尚拿着扫帚,瞧见他们不觉又惊又喜,拱手迎道:“公子,你们怎么这时来了?”
彭古意挽着她向篱笆院中行去,笑看她一眼,道:“夫人着急,就先过来了。升伯,房间可布置妥当?”
老仆回道:“全都布置妥当了,只是尚未打扫干净。公子和夫人且到外面转转,待午饭时就能收拾差不多。”
彭古意点点头,一一察看院落和房间。
她随在他身侧,转眼瞧见搁在桌子上的鸡毛掸子。她顺手拿起,扫向旁边落了尘土的木龛,道:“我也一起打扫。”
老仆目光变得奇怪:“夫人,这是下人做的活计,不需烦您动手。”
她尴尬极了,手中的鸡毛掸子像是烫手的山芋,炙得人面上热辣辣。
彭古意本来要出去,见状拿起旁边的抹布,敛了衣裳,去擦桌椅板凳,若无其事道:“升伯,我们同你一起收拾,这样也能快些。”
老仆忙去抢:“公子,哪能让你动手?”
彭古意挡了,笑道:“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快清扫吧,中午还要在这里起火做饭呢。”
小僮和王老婆子随后赶来,也跟着一起打扫。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时辰,房屋各处已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众人亦无一例外地落了一身一脸的尘土,格外狼狈。
凤姑看一眼他不若往日的形象,内疚着低声道:“公子,我让你受委屈了。”
彭古意为她拂去面颊上的尘灰,笑道:“傻,我委屈了你才是。”
老仆早准备了热水,将浴桶抬入房间,躬身道:“请公子和夫人沐浴更衣。”
眼前闪过少儿不宜画面,她顿时红了脸,推了推他:“你,你先。”
彭古意不由笑出声,刮一下她的鼻尖:“有两处啊。凤姑,你想到哪里去了。”
“啊”了一声,她窘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沐浴之处的确有两个,但却是在一个房间,由中间一道浴帘隔开。她在左侧的浴桶清洗,他在右侧。
水汽氤氲,桶中撒了层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轻轻坐下,让水没了脖颈一下,慢慢洗去身上尘灰。
两人都沉默着,无人说话。
静默中,她听得外侧水声哗啦哗啦,有一下没一下。觑眼向外瞧,唯见光线中,浴帘上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她蓦地想起,她眼睛复明后,还没见过他的身子,不知会是何等模样……
她忙摆摆头,将脑中的绮念甩去。她在想什么,怎么这般不……纯洁。
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洗得水都凉了下去,她方裹了浴巾出来。
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为何,她竟有淡淡的失望感。
她正要着衣,那畔他终于开了口。他说:“换水。”
右侧的门打开。隔着浴帘,她模糊见他的浴桶抬出去,不久又抬回来。
他敲了敲浴桶,在那侧道:“凤姑,你的水也凉了吧。这里还没有婢女,要换水的话,你暂来我这边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