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虚子笑了笑,笑容中有轻蔑。目光微敛,他慢条斯理道:“彭公子若认为价钱不合适,我们可以再谈,何必急着走呢。”
面上有隐忍的怒意,彭古意拂袖:“不是价钱的问题。只要关于她的事,今后我一概不接,无论你出多少钱。”
“不过,当日你不是明明应了京城那人的要求吗?”
“此时不同彼时。”
“哦~”余音于喉中千回百转,云虚子敛衣,轻拂去袖间似有若无的尘埃,轻笑道,“不爱黄金爱美人,你对她是动心了吗?”
彭古意不耐:“随你怎么想。”
云虚子神色微冷:“奉劝彭公子一句,人要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你能肖想的。你若贪心,可是会人财两空。”
对方步步紧逼,话里话外皆是锐利机锋。彭古意被激得脾气上来,亦冷声道:“我动了心能怎样,我承认喜欢她又能怎样。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若有心,你当真以为我会输给你们?”
五指不由收紧,掌中的白瓷杯裂出纹路。云虚子目光冷如冰霜:“你试试看。”
彭古意毫不退缩,凛然以对。
云虚子将杯掷在地上,掷得粉碎。然而,不及片刻,他又敛起所有情绪,变作先前的温文模样,徐徐笑道:“彭公子有胆气,不过盲目的勇并不可取,反而会为人带来灾祸。我想彭公子定然不是那等冲动的莽夫之辈。”
激荡的怒气渐渐平复,彭古意沉默。
云虚子又道:“即使她选了你,你真的带得走吗?就算牧云凉放手,京城那位也绝不会同意。到时生离死别,不仅害了自己,也会误了她。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总要为她想想吧。”
彭古意默然。如果她选了自己,而自己又没能带她走,那么他或许就会成为横亘她与那未来夫婿中间的一根刺,任谁也不能舒坦。若真正喜欢一个人,不会为了赌自己的一口气而置她于不顾。
许久,他沉声叹道:“我记得了,谢道长提醒。”
云虚子笑着:“彭公子果然是聪明人。那贫道就不再多嘴了。”
彭古意转眼看他:“今晚之邀意在我,而不是在她。”
云虚子轻点头,随后又轻摇头,和缓道:“我想与你谈谈,不过也想借机见见她。毕竟多年未见,想看看她出落成了何等模样。”
彭古意意味不明:“满意吗?”
云虚子笑着:“有什么不满意的。美丑都一个样,看久了也就习惯。”
彭古意面上阴晴不定,半晌,试图岔开话题,又道:“那刘兴是你的人吧。”疑问的话语,肯定的语气。
“自然。他的作为从头到尾皆由我授意。”云虚子顿了顿,又意有所指道,“我的人从来都是我的人。无论折了多少弯,最终都将回到我身边。”
彭古意唇抿作一线,不语。
云虚子啜了口凉透的茶,笑问道,“今晚的茶如何?”
彭古意垂眼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吐出两个字:“甚好。”
方晗喜滋滋归来时,见彭古意一个人立在门槛处,房中那云虚子已不见影踪。她奇道:“道长呢?”
彭古意淡淡道:“歇着去了。”
方晗心情不错,再加上是深夜,视物不清,所以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她拉了他的手,笑道:“古意,回去你要陪我庆祝一番。今晚真是出奇地顺利。那刘兴不仅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道出了当初是被福亲王威迫,才作假证陷害二哥。经过我的一番利害分析,现在他已答应上堂翻供。”
她说着笑着:“人证已有,再加物证,大约用不了多久就能还二哥清白。”
彭古意转眼看她,眼底异样情绪起伏:“你很希望他出狱?”
方晗一愣,随即点头笑道:“早一日出来早一日了却一桩心事。何况我现在已非往日可比,他蹲在牢中五年能有什么进步,我可是在边关磨练了五年,才不怕他呢。”
彭古意不说话。
方晗终于注意到他的异常,借着房内流泻而出的灯光打量他:“怎么了?有心事?”
彭古意不答,忽地揽上她的腰,带着她一个转身,将她抵在了那房门之上。一手捧了她的脸,俯身,似乎下一秒压着她的唇就要啃下去。
方晗面颊飞红晕,羞得垂了眼,轻推他:“你、你……有外人在呢。”
贝齿朱唇,莹润而柔软,他又记起那唇舌相依间的美妙滋味。指腹轻触朱唇,他怔怔地看了片刻,终究没有吻下去。片刻,他松了手,将她自禁锢中放出。
方晗以为他终于意识到这是别人家,行亲热之事不太方便,见他落寞情状,忙凑过去小声安慰:“下次一样的。”
彭古意不说破,笑了笑,转身走在前面:“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