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这点好,皮了。”有田说,磕着烟袋锅。
“是啊,冷了热了,圆了扁了都行。”有田媳妇接过丈夫的话。
“看得出来,”常山笑着说,“我刚才来的时候,在院外,这小东西正在粪堆上打滑哧溜呢。”
“我问他,他说出去撒泡尿。啊——他在外面打滑哧溜呢!”说完,女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顺尿道溜了!好玩儿,在屋里呆不住。”有田说。
“是啊,没这么好玩儿的,看也看不住!”有田媳妇脸上现出一丝无奈。
“哈哈哈哈,这小东西!”常山笑得很开心。
“老往别人家跑,”女人又说,:“这趟街谁家都去过,象个自来熟似的挨家窜,可咱们别的不怕,就怕他跑到村外去。”
“再大点真能!”常山笑着说。
“那太能啦!”有田媳妇也笑了两声,“这孩子胆子也肥,好象啥都不怕似的!你象黑天,小孩都不敢单独上外面去,可大宝就敢!”
“他上外面干啥去?”长山瞪大两眼问。
“撒尿去。”有田媳妇说。
又唠了一会儿,常山看了一眼手表,说:“我得带大宝走了。”说罢,站起身。
“忙啥呀?屁股还没坐热乎呢。”有田说,和媳妇站起身。
“可不是咋的。”有田媳妇一旁说。
“得早点上车站去,路上不太好走。”常山对热情的有田夫妇说。
“还未到日期,我得给你退回点钱。”看到劝不住,有田媳妇说。
“不用。”常山摆着大手掌。
“那我把大宝的东西收拾一下。”有田媳妇边说边动身去执行。
“你取两把烟叶给常大哥捎上。”有田对媳妇说。
其实小家伙也没有啥东西:一件衬衣,一件衬裤和一双假鞋。三样东西很快就被有田媳妇塞进了常山的皮兜里——连同有田送的两把烟叶。
与此同时,常山叫过大宝,给他戴好了棉帽,穿好了鞋子,抱起他。自始至终,小家伙很配合。
“这一走,也不知啥时候还能再来……”女人的眼睛开始湿润了。
“有时间我会带大宝来看你们的。”常山说,又冲大宝,“跟奶妈奶爹再见。”
小家伙似乎有所明白,瞧瞧奶妈又瞧瞧奶爹;一个不住地抹着眼泪,一个呵呵地干笑着。
风雪依旧。有田夫妇将常山他们送到街口,但有田还想送到车站,被常山劝阻了。于是,两口子雕塑一般地站在雪地里,目送着常山和大宝走出村庄。
常山抱着大宝按原路返回。一路上,小家伙显得很亢奋,东瞅瞅西望望,不时地伸出小手去抓风中的雪花。
大宝的玩皮好动,让常山一路之上满脑子都是想法。
他们来到公路上,常山选择一颗大树,背风靠在那里。等了许久,才慢悠悠地开来一辆红色的公交车。
“加小心,车厢滑。”看到乘客上来,女售票员提醒着。
“谢谢!”常山说。小心翼翼地往车厢后部移去,——最后一排的座位全空着。
一坐下,大宝立刻离开了常山的怀抱……
汽车开始启动。 年轻的女售票员脚底打着哧溜,象只轻盈的燕子飞了过来。
“到终点。”常山递上一块钱。
接过钱,年轻的女售票员撕了张车票给常山,后瞄了一眼小家伙,旋即,一转身“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