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莺却已失却耐心,伸手亲自来擒,也顾不上她根本就没开始收拾,二话不说把她拉下榻来就往门口去。
其间被她问得烦了,才厉声应道:“教主召见,还不动作快点!”
听到这一句,围观的少女们纷纷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唯独阿香仗义,上前拦了一把,却也无异以卵击石,反被黑莺一掌打开,一时半儿都爬不起来。
陈阿诺则已被惊吓的连挣扎都忘了。
她实在想不出来那堂堂大魔头要召见她这个无名小卒的理由,还是在大半夜。
俗话说夜黑风高杀人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识破了她要为全山谷的人报仇的心思,才要来杀人灭口的。
就这样浑浑噩噩被拖到那座大殿前,陈阿诺原本不甚待见总是黑着脸的黑莺,可眼下这般光景里,她却反过来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也顾不得畏惧啊礼节的,只紧紧拉着黑莺的手不肯放。
黑莺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一股子坚持和力道,颇费了些功夫才把她甩开。
最终陈阿诺还是被推了进去。
她慌慌张张的环视四周,才发现刚才黑莺和她走的并非上次来的那个正门,而这座大殿也不是之前见到萧千雅的那一座。
眼前的殿室结构不同于寻常,她所处的地方正对着一道冗长的走廊,通向嵌套在深处的一间厢房。
常言道恐惧来自于未知,完全陌生的地点更加增添了紧张的气氛。
陈阿诺在原地驻足不前,在没有弄清楚情况前,她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
然而好奇心还是趋势的她拉长了脖子往走廊的那一头望,偏生走廊里飘飘忽忽的悬着数道薄纱,纷忙迷乱之间什么也瞧不真切。
就在这连呼吸都凝滞的恐惧中,一个令人永矢弗援的声音自殿室深处的厢房里传来:“来了。”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好像朝夕相处的人在说着“你回来了”,莫名让人心头一暖。
陈阿诺还算清醒,记得这声音的主人是让整个江湖都闻风丧胆的大魔头,连忙提醒自己警醒起来。
她恨不能立刻从这座殿室里退出去,奈何那魔头的声音像把蛊种进了她的心里,盘根错节的拽着她往前行。
更何况魔头已经发了话,容不得她推拒,即便想逃,只怕出去了也再不是现在的模样。
陈阿诺只得如履薄冰的向走廊里迈进,心里下意识的默念小红的名字,反反复复,好似可以从这两个字里获得勇气。
似乎是花去了千百年的时间,她才终于走完那条冗长的走廊。
尽头处果然是一间厢房,却比寻常的厢房要大。
房中燃着熏香,不是龙涎,也不是沉檀,却似某种似曾相识的清冽花香。
所有的摆设都收拾得有条不紊,不染尘纤,倒不像个男子的寝屋,倒像是女子的闺房。
厢房正中摆着的黑漆梨木床,四面同样垂落轻纱,加之锦帘堆叠,云云袅袅的掩映其中,仿佛水中月镜中花。
而那个大魔头就卧在那一片红云般的帷帐之中,朝着这外面的这一方侧卧,以手撑额,纤睫微垂,若非方才他还唤过她一声,定要以为这人正安详入睡。
陈阿诺却十分自谨,她知道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床榻上状若慵懒的那个人也充满了危险,只要她稍有异想,这条小命就会轻而易举的交待在他的手中。
不,他甚至都不用动手。
陈阿诺正沉浸在可怕的意想之中,忽听闻一阵衣料的窸窣声,原是床榻上的那位有了动静。
她不敢光明正大抬头去看,只能微掀起眼帘偷睨。
萧千雅依然是一身红衣,脸上戴黄金面具,大片明艳的衣摆和同样鲜红的幔帐交叠在一起,似融为一体,带来强烈的视觉刺激。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一幕美得让人叹为观止。
陈阿诺的记忆里,只有两个人能将如此绝艳的红演绎到极致,一个是萧千雅,一个是小红。
也不知是被这景象震住还是因为恐惧,平日里惯会急中生智的陈阿诺现下是彻彻底底的发起了愣,从方才踏进这厢房里就怔怔立在原地,半步也不曾挪动。
萧千雅则将目光移到了陈阿诺的身上,懒懒落下一句:“过来。”
他话说得甚是不经意,却满是不容质疑和不怒自威。
陈阿诺当然知道反抗无效,可一双脚就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挪动半步。
就在她以为那大魔头会因为她的迟钝而发怒时,屋子里的烛火却毫无征兆的全部熄灭。
顿时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陈阿诺感受到更加深刻的惶恐,愈发惶惶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