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止墨情绪低沉地坐在皇宫内,他现在确实什么也不想做。
脑海里终日出现凌沫颜那张清水出芙蓉的脸,想念终日困扰着他,自责也缠绕着他,让他总是无法入睡。
“皇上,不如出门散散心吧,整日闷在房间里也不好。”李公公自然是装作猜不出自家皇上的心思,毕竟他实在想不通宋止墨竟然会对自己的仇人念念不忘。
“不,你下去吧,朕自己在这就行。”
他展开纸,任着笔墨挥洒。她的身形,她的音容笑貌,就在一笔笔的勾勒中显现出来。
他满意地收笔,将纸铺在书案上,用丹色笔为她点绛唇。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覆水难收,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此生估计都难了。她为他训练出那样精锐的队伍,他娶她做皇后,她为他挡下一剑,他冒险为她取护心草……他想着曾经的那些回忆,忽然又自嘲起来,再美好也无用,是他亲手逼走了她,是他让他们反目成仇,最后成为彼此的死敌!
她很快就要做巫跃竹的皇后了吧,帮着巫跃竹来倒戈,来覆灭齐月!
他心情烦躁地一把揉碎了墨纸,把它远远地丢了出去。
伯羌皇宫。
“国主。”利庆恭敬地走进御书房。
“爱卿有何事?”
“文丞相被押入天牢一事已经激起了朝廷大臣的公愤,依臣来看,国主您还是速速放了文丞相,来安抚众臣。无论立后对于您来说如何重要,眼下您登基不久,应当巩固您的统治,首要的就是安抚人心。”
巫跃竹闻言沉思一阵,“既然爱卿这样说了,那么传我的旨意,速将文丞相放出吧!”
“臣替文丞相谢国主恩旨。”
阿芷,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到了,那么你何时才能来呢?
边关小城的一间屋子里。
“阿芷,你还是去看看南王吧,我看你这几日都心神不定。”
心神不定?自己哪有表露得那么明显啊。
她扳了扳手指,已经过去一周了。
怎样去面对他呢?自己已经说出那句话了,也发过誓了,这些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她有些头疼地轻锤了下脑袋,以前烦心的时候还可以在爹娘那里撒娇一番,虽说现在还有大哥,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太过亲密终究不好。
她起身,走到屋外,那匹马儿似乎也感受到她的心意,有一下没一下地长嘶着。
不,也许她该出门散散心,这样她才能保持清醒。
她翻身上马,向着京城奔去。
屋内的一行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景泉看了有些失落的凌月轩一眼:“嫁出去的妹子就如泼出去的水,大公子,你也别太难过了。”
凌月轩摇了摇头,他并不知晓自己的心思。他对小颜,不是他们想象的兄妹之情,而是他一直都羡慕的相守之意。
策马奔腾在道上,她随即赶到了热闹非凡的京城。
大街小巷,里里外外都是人。
她把马儿托付到一个熟人那里,然后揣着银子逛起街来。
“上好的墨玉簪子啊!姑娘,买一个给你的情郎吧。”
凌沫颜羞红了脸,情郎?巫跃竹?她从来没有为自己喜欢的人买过东西,前世她没有机会,今世她想了却遗憾。
巫跃竹平日私里总散着头发,虽然那样子也很好看,但是凌沫颜想,倘若也为他束起冠来,带上这墨玉簪子,肯定不差那宋玉潘安,(尽管她也没见过宋玉潘安。)她正想着,一边摸出铜板来。接过那墨玉簪子,她仔细地把它揣入怀里。
没想到逛街买的第一个东西竟然是给巫跃竹的……她的脸颊开始升温,好在没有人刻意地去看她,她悠悠地走在街上,怪不得都说女人喜欢逛街,看来她也一样啊。
走到一家面铺,她坐下,叫了一碗面,就着小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虽说白隐做的菜也很好吃,但这天下菜式五花八门,做法也各有千秋,不同人做的菜总能尝到不同的风味。
吃饱了就应该上路啊!自从穿越到这里,她的生活总是紧绷绷的,从来没有享受到这种完全的自由。这里没有太多人知道她,她与人交往再不用存着心思,心情也好了很多。
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小饰品,她欢喜地抱了一怀,然后去了茶馆听了几个小故事,最后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阿芷你买回来的这些是什么?”
六人加上凌月轩对她抱回的这些小玩意完全摸不着头脑,一个战场厮杀的人竟也喜欢这些东西么?
“这是我今天出门逛街买的,不要急,你们若是喜欢也可以挑,每人限一件哦,”她笑吟吟地坐在八仙桌前,铺开她今日的战利品。
宗鸿、秦风、林英,一言不发。
白隐、凌月轩温柔地看着满脸兴奋的凌沫颜,一言不发。
景泉眼尖地发现了那支墨玉簪子:“这是男子戴的,阿芷你这是买给我的吗?”
凌沫颜一把夺过簪子,仔细地放好,脸却瞬间的红了起来,“这个,我……”她声音小了下去,“是给巫跃竹的。”
白隐和凌月轩的眼中同时掠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凌沫颜见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凌沫颜讪讪地笑了起来,“你们是男子,想来这些物什你们也不喜欢。”
林英咳嗽了一声:“阿芷你一直是战场上的‘好男儿’,竟也喜欢这些,真是太让我们惊讶了,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来好好消化这些事实。”
凌沫颜瞪了回去,眼神犀利:“即使是再热血的女子也关心儿女情长嘛,更何况,我已经做回‘女人’好多年了。”
剩下的人都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凌沫颜气急败坏地一锤桌面,“总之就是这样了!不准再问!”
她懊恼地走回房间,巫跃竹你害我被嘲笑了!
此时伯羌皇宫内,某棵树上一男子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他掉下树来,带的树上的叶子纷纷落下。
他摸了摸鼻子,“看来是朕的准皇后在思念着朕呐!朕还是亲自去一趟好了!”他便装夜间出了城,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黑夜中。
凌沫颜打开窗,看着窗外,树叶在晚风的吹拂下簌簌地落了一地。
“皇后,朕命你赶紧加衣,啊鳅……”屋外一个好听的嗓音传入屋内。
凌沫颜噗嗤一笑,从屋里拿了一件披风,走出屋,披到那灰色的人影身上。
“还说让我加衣,你自己都打喷嚏了。”
“我打喷嚏是因为皇后在想念我,啊鳅。”
巫跃竹郁闷地摸了摸鼻子,难不成自己染上了风寒?
“好了,这边本来就比京城要冷,你一路骑马过来,穿那么少,不打喷嚏才怪。”
凌沫颜摸了摸自己怀里揣着的那支墨玉簪子,终于艰涩地开口:“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巫跃竹坐到她身边,脸转向她,认真地看着她。他的几缕头发钻入她的领口,让她一时间有些失神。她艰难地抬起手,拢住他的头发,束起后斜斜地插入那墨玉簪子。
“这个簪子,挺适合你的。”她扳过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
夜里,她的眸子如同夜空里的星星一般闪耀。他一时间看得有些痴醉,竟无法自拔。
他伸手摸了摸温润的玉石,冰凉的触感传到他的手心。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他握住她的手,暖意霎时间传递到她的手心里。
“跃竹,”凌沫颜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啊,又耽误了你的大事。”
“阿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怪你,你为了我,我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况且,既然时机不够成熟,那一定是我不够强大,我要拿这天下做一场豪赌,押上我自己,来夺取这个江山,把它送到你面前,以天下为聘来明媒正娶,我要我们,得到天下人的祝福。”
“说到这里,我现在仍是十分后悔为宋止墨训练了那两支队伍。”
“阿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何不用你训练齐月军队的方法来训练伯羌军队,你知道,伯羌的战士们士气和能力都是这天下一等一的水平,若是得了你凌将军的训练法子,何愁不敌齐月?”
凌沫颜闻言眼睛一亮,“是啊,他当初只让我训练军队,没说就不准这训练方式外传啊!”
巫跃竹淡淡一笑,整个人都显出异常自信的飞扬拔嚣。
“阿芷,等到事成之日,我要把凤冠亲自为你戴上,让全天下都拜服在你的脚下,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后是我们伯羌的第一功臣!”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和你待在一起,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份安宁的感情,其余的那些,免了吧。”
“不,阿芷,你背的黑锅太多,我一定要让你的余生轻轻松松、了无烦恼的活着!”
她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激情澎湃的男人,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甜蜜。
属于自己的爱情,真真正正地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