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纯薄脆的黑琉璃眼珠子似在他的击射下寸寸破碎,她浑然不觉,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致于他生这么大的气?
死盯着那欲语还休的受伤美眸,他的唇抿成一条冷凝的直线,“没话说了?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经一错再错,到了再也无法挽回的地步,深觉再无颜面面对我,于是自回到这里就一直避开我?说白了,就是你心中有愧!”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我避开和你单独相处,只是单纯的觉得我们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只是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也不应该让无辜的人受伤,更不能让滴滴嘟嘟有错觉。不然,当他们的父母分离的时候,会接受不了分离。”
雪纯艰难的笑了一下,那笑比哭还难看,“我不知道这样会得罪你。原谅即将离婚却仍携孩子回来的我,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令你满意,或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按照你说的话去做,真的,只要你高兴。”
这样的笑容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刺他一痛。赖斯不忍再看,移开眼去,似乎这样心情就不会受她的影响而动荡不安。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多和你说说话,不要像陌生人一样,相对无言。
雪纯一咬牙,“你是不是恨我?”终于说出来了,一直避免碰触过去的伤口,此刻贸然撕裂那些遮遮掩掩的曾经,无形的血水泛滥成灾。
雪纯抚着心口的位置,沉重的细细喘息,凄然的笑着,竟比这黑沉沉的天空还要黯淡几分。虽然沉痛,但这话一说出来,压在她心底多年的大山似乎一下子崩塌,痛却轻松。
赖斯薄唇微微抿了几抿,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突然,他的拳头一拳砸向当中的一盆花瓶。
哗啦!细碎的花瓷碎了一地,可怜的花连茎带泥掉到地上。
雪纯惊诧的倒退一步,那些碎瓷不至于砸到她的身上,即使如此,她的脚边也尽是尖刺的瓷器。她惊慌的眼神注视着他滴血的拳头,那血像染在她的心上,慢慢的渲染开来,盛开一朵绚烂的彼岸花。
“你凭什么让我恨你?你有这个资格吗?”赖斯冷冷的嗤笑,儒雅的面容是一派的邪魅。
雪纯皱着眉看他发疯,看他愤怒的发脾气。
半晌,雪纯恐慌的神色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反而轻声漫语的应道,“是,我是没有资格。”
她缓缓的走到他的跟前,小手捧着他的拳头,那里没有沾上细碎的尖瓷,但却斑驳繁密的细碎伤痕,其中几道还很深。雪纯很认真的拿起桌上装饰用的一折餐巾,细心而又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拳头上的血迹。
“你生我的气就骂我好了,千万别跟自己的身体撒气,身体是最重要的。”特别是病的那些年,身体孱弱的她,想出个远门都是不可能的事。那时她深刻的明白,身体健康就是发财,身体健康就是自由的道理。
赖斯愤怒的眸色在她温言软语的呵护下,柔和了几分,她的靠近,独特的馨香,迷醉了他的心神,他刚才一时的气恼顿作烟消云散。
不够近。他想要触摸她的心,想要靠得更近些。但赖斯的自负让他不肯这么轻易的低头,他冷哼一声,满嘴都是讥诮之意,“这些关心,你给过多少男人。该说你滥情呢,还是滥好人?”但却不肯甩开她微凉的小手。不得不承认,她触摸他的皮肤时,呵护他的手时,他沉郁的心情一时便转为晴天。
雪纯别过头,不想看他冷然的神色,情知他此时的情绪实在不适宜再说下去。
“滴滴!”
雪纯眼尖,无意间见到狂风暴雨欺凌的蔷薇花下,滴滴小小的身子来回穿梭,估计是玩疯了!雪纯着急了,就要奔出门去。
“去哪里?”赖斯一把抓住她的手,他还没有问个明白,怎肯就这么让她无情的溜走。
“滴滴还在花园里玩,我要把带他回来。”雪纯急急的说道,匆匆下了楼。
滴滴刚出生那会儿身体最弱,甚至有一段时间在培养液里过的,所以她有意无意的经常纵容他。后来是因为婴儿时期的身体复原得快,一下子就固本培元,尽管如此,他还是比嘟嘟长得瘦小。她着实惧怕滴滴再像过去那般天天打吊针。
赖斯沉着眼看她离开,忽然想起要给刀民发指令,“立即去花园把滴滴带回来。”说完,就大步去追那个笨女人。这么危险的狂风暴雨,她不会笨到盲目冲出去吧。这天气,给雷劈到的机率很高的,说什么都不能让她承受那些风雨飘摇。
蔷薇花开在本家后面的大片空地上,走到那里还得经过一段林荫小道。赖斯出来的时候,雪纯早就不管不顾的冒雨跑出去,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她宁可自己受伤都要换回孩子的平安,说什么都要把滴滴马上找回来。
“站住,我有话要问你。”赖斯手脚快,动作比一般人强,早就见到她盲目的穿梭在蔷薇花间,蔷薇的茎有刺,他想要把她拉回去。
耳边的都是雨哇啦啦的响声,雪纯大声问,“你说什么?”
赖斯怒色未平的瞪视她。
这时雪纯顾不上他,现在她最关心的是滴滴,于是转身继续深入到花园里,蔷薇花开得密密实实的,虽然撑着雨伞,花朵间坠落的水珠径直往她身上落,“滴滴!快来妈咪这里!滴滴!”
“别找了,我已经让刀民把滴滴带回去了。”赖斯跟随她的身后,不知怎的,光看着她孤身一人在雨中慌乱担忧的呼唤,他的心就止不住的心疼,似乎感应到她这些年来一个人的孤单无助,缠绵病榻的无耐,生活艰辛的挣扎……
雪纯还是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滴滴怎么了?”
赖斯走上前想要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的抱起她,带进他的怀抱,为她遮风挡雨,欣赏她纯洁无暇的笑容。
两把雨伞却撞在一起,水溅了两人一身的湿。雪纯要退后一步,让两人的雨伞不至于碰触到,但赖斯大手一伸,轻巧握住她的。
雪纯正欲挣脱,却意外的见到赖斯手中的雨伞像断线的风筝,在暴雨狂风的吹肆下飘得老远。握住她的是刚才受伤的手,裸露在雨伞的外面,雨水洗涤而过,鲜血了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