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舒放开她时,见她如此的神情,心底一阵痛裂,轻摇萧雨,急道:“语儿,语儿,你怎么了?”
萧雨突然狂笑起来,“是你,是你杀了他。”那狂笑又变成痛哭,最后她放声悲嘶:“是我,是我杀了他,最该死的人是我,为什么我要回来?为什么不葬在那雪山之下,为什么让我回来?表小姐对不起……”
“你,你在说什么?”洛天舒见萧雨越说越奇怪。
萧雨微怔的看着洛天舒,心中酸甜苦辣,不知是何滋味,洛天萧那么善良温柔,而面前这个冷漠无情的人,却牵动她心弦。
她突然想到,若不是那夜她对他说了断情的话,他也会不救洛天萧吗?萧雨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也应该因她而终。
“是我错了,我自以为聪明,却不想会这样弄巧成拙,害了二表哥……”萧雨凄然的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复又含泪说道:“不,是害了二少爷和表小姐。”话犹未尽,萧雨却再次泣不成声。
洛天舒凝目盯视萧雨,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这一次他真正的无法判断眼前的萧雨到底是谁了,痛心问道:“你,你到底在说什么?表小姐?你是说哪个表小姐?”
萧雨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事已至此,她还瞒什么?抬眸看着洛天舒,眼泪仍然像雨滴似的一颗一颗的往下掉,脸上的神情淡然无比。
她轻轻执起洛天舒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泪眼婆娑,轻启朱唇,道:“这张俏丽的面容,这婀娜的身姿,是你的表妹萧语,洛府的表小姐,慧质兰心、痴情大义的女子的,而我……”萧雨霍然停下,咬了咬樱唇。
“而我并不是你的表妹,我只是一缕摔死的幽魂。”萧雨淡淡的说了出来。
洛天舒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萧雨看他如此表情,凄然落泪,凝噎着说:“你失望了?”
须臾,洛天舒摇头着头。
“缘何编出这样的理由来骗我?”但见他蹙紧眉头,半眯黑目,面露疑色,全然不相信萧雨的那些话。
萧雨迷茫,今后何去何从,她并不知道,悲哀的苦笑,笑得格外凄楚:“语儿的错,是语儿骗了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是我该死。”
见洛天舒无法相信,萧雨觉得有丝丝缕缕从心底发出的寒意侵袭全身,木然的心,痛苦得一阵痉挛,她以为他会懂她,信她,明白她的一切,她期待着他会说他所要的便是她的灵魂,无关容貌,无关身体,而如今她才恍然醒来,原来他也只爱表小姐绝色的姿容。
窗外残月如钩,屋内寂寂,洛天舒和萧雨沉默不语。
萧雨翕动着唇,既然洛天萧死了,表小姐定然也不会活下去,这样悲伤难过,她都丝毫没有感受到表小姐的心念,想到这些,萧雨胸口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艰难的微启樱唇,说道:“我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我会离开表小姐的身体,让她回来,不过……她的魂也同在这一副身体里,等我走了,便是完完全全的她了,只怕她已经知道了洛天萧的死讯,而不愿清醒过来,到时,你……你要想办法唤醒她,替洛天萧保护她,给她一生的幸福好么?她是个难得的女子,相信有朝一日会被你打动……”
“不要说了。”洛天舒瞿然打断了萧雨的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而且,我说过洛天萧死了吗?”
萧雨闻言有如五雷轰顶,木然怔住不动,连眼泪也停下了,看着洛天舒,颤动的樱唇,说不出话来,清目圆瞪片刻,才茫然道:“你说什么?你是说洛天萧没死?”
见那冷峻的脸并无玩笑之意,萧雨的心猛然一喜,复又喜极而泣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没死?他在哪里?”
她这般为洛天萧悲,为洛天萧喜的情绪,看得洛天舒心如刀割,剧痛无比。
这悲怆不比失去父母双亲时少一分,不过他已不是孩童时的洛天舒,他懂得如何将那情感埋葬掩饰,轩眉俊目间已凝结成冰。
凝注萧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轻笑道:“你编了个神话故事,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是因为洛天萧是洛家未来的家主,所以你才会选他,对么?而刚刚你以为他死了,就编了这样的故事给我听,你说你离开,是想说爱着洛天萧的你走了?然后让我重新爱上你,换了一个灵魂的你?”
洛天舒仰面狂笑,陡然间恍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嘴边的笑越发深沉诡异,脸上蒙上了寒霜,抿唇不屑的冷笑道:“哼,你为何这般对我?”他攸的来到萧雨面前,托起如玉琢的下额,垂下眼睑,凝视那火红的樱唇,狂跳的心脏干涩了他的喉咙,猛然间吻了下去,那么用力的吮吸掠夺,手臂将她的身体紧紧的锢住,萧雨欲窒息,却无力挣扎,任由他这样亲吻,渐渐的感觉他的唇离开了自己的嘴唇,向脖颈移动。
洛天舒的呼吸变得急促,收紧了怀抱,萧雨本因蒙汗药药力未除而虚弱无力,这时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无奈中咬紧嘴唇,默然流泪,放弃了所有的反抗,却黯然而冷静的说出:“原来你与那些凡夫俗子无异,不过是为了这副身体。”
洛天舒忽然僵住,抬头看着萧雨,眼中一闪而逝的某种悲伤泛出一抹凄楚柔情,如有千言万语,半响才深深叹息。一向深藏不露、从容淡定的他,突然间微带狂态。
他那闪烁的眼神没有逃过萧雨的眼睛,她以为洛天舒再次被她融化,却不想洛天舒旋即间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捏着萧雨粉嬾的下额,略嘲讽的冷道:“我洛天舒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罢了。”
言罢,洛天舒双手猛然松开,萧雨柔弱无骨的倒在床上,清泪一颗一颗滴落在锦被上。
洛天舒冷峻的瞥了她一眼,却在那寒冷的眼底深处分明看到了心碎的痛。
他的话震慑的萧雨全身无力,虚弱的只能勉强呼吸,并未抬头去看他,低吟似的说道:“刚才你是说,二表哥还活着?”嘴里问着洛天萧的生死,心却已被洛天舒的话刺穿泣血,与泪水同样泛滥成灾。
洛天舒俊逸的脸庞黯沉得十分鸷冷:“哼,当然活着,我还要让他知道被人夺去一切的滋味。”
萧雨听到洛天萧还活着,感到一种莫名的安慰,嘴唇微微翕张,喃喃的说了声:“语儿,谢过大表哥。”
一句一伤,无话可讲,二人蓦然沉默,屋内静谧一片。
洛天舒又戴上了那副面具,恢复了冷漠无情,一脸默然的转身走了出去,只留萧雨一人伏在床上默声哭泣。
洛天舒并不知,他走出去的那一刻开始,萧雨心底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怜他永远也不会听到了。
“你又何必如此?”心里另有一泣声缓缓而问。
萧雨苦苦一笑,喃喃道:“我不能食言,我答应过你什么,我便要做到。”
萧语更加能体会到萧雨此刻的心境,想当初她亦是如此,只不过,萧雨只为了那一个诺言而守而痛而忍,而她是为了让他过得更好,得到更好的一切。
“世间女子都这样痴情么?”两个女人互相安抚着彼此的心灵。
然而,奔出屋外的洛天舒,在踏出那屋门的一瞬,便觉脸颊上有一缕冰冷,飞身落地,回眸抬首,看向那树上的木屋,心中凄然道:“语儿,莫怪我。”
“少爷!”龙瑞肃声入耳,洛天舒一拂衣袖,转身看龙瑞时已换了脸色,默然而冷酷。
龙瑞拱手一礼,复又道:“人带来了,现在马车内昏睡,大概是那药力未过。”
“嗯,我知道。”洛天舒冷然答道,须臾,又道:“他伤的可重?”
“脖颈间有几道伤痕,不过未伤及动脉,无碍。”龙瑞俱实相告。
洛天舒背过身去,沉默不语,龙瑞立于他身后,静待自己少主的吩咐。
半晌,洛天舒微牵嘴角,目光又回到刚来洛府时的那种清冷,冷然说道:“回洛府。”
龙瑞略一顿,如果依他所愿,便是将洛天萧交于那山贼,想来若洛锦轩得知自己的长子也死于山匪手中,便能体会到少爷当年的痛楚,再夺其家业,让洛锦轩身心俱伤,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么?可少爷当时却对他说要带人来见,他明白这是要洛天萧活着,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服从。
现在少爷又要带他回洛府,难道就这样让他们父子团聚了?龙瑞一脸困惑,洛天舒冷笑道:“我要他们父子反目,借刀杀人。”那颗本要融化的心,再次凝洁时,更加坚硬无情了。
龙瑞听罢,微微一笑,歉然道:“龙瑞误解少爷了。”
洛天舒默然不语,只拿精目睇了一眼龙瑞,龙瑞又问:“少爷,我们何时起程回洛府?”
洛天舒微一抬头,看眼树屋,沉声道:“天黑时再上路。”
龙瑞退去,洛天舒看着山边的夕阳,晚霞似锦,心却凄然,眉心越凝越紧,这次回洛府他要夺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