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瑞神色一凝,果然不出所料,少爷虽然说的淡然,不过就他现下的反应,如果说还只当萧雨是枚棋子,即便说是他假戏真做,他又真能相信么?不禁担心起他们的复仇大计!
不及多想,龙瑞上前一步,似要拦住洛天舒的去路,面色郑重道:“少爷,龙瑞自知不该说,可少爷不要忘记她只是一颗棋子。”
洛天舒脚步微顿,冷漠的扫了眼龙瑞,复又绕开他向前走去。龙瑞深叹口气,摇了摇头,跟在洛天舒身后,不再言语。
没走几步,洛天舒猛的回身,看着龙瑞冷冷问道:“你去胡大夫那里做什么?”
原是龙瑞信不过萧雨做的药,怕误了大少爷的刀伤。清早去胡大夫那里想讨几味药来,为此,他还特意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以免引生怀疑,可到了胡大夫那里却只有一个小徒在,问及才知是被请去了凝香苑。
龙瑞暗下留意,便一边和那小徒套交情,一边问怎么回事,只听那个小徒说是凝香苑的人来说,表小姐睡了一个上午都未醒,起初以为贪睡,后来丫鬟见她脸色有异,一摸竟是额头滚烫,见情况不对这才来请胡大夫去了。
此刻听到少爷这样问,龙瑞一愣,自知这事不好再瞒,羞愧的一低头,说道:“龙瑞担心少爷的伤口,表小姐又不是真正习医之人,这伤口眼看越发严重,若再拖下去恐怕……所以想去胡大夫那里讨些药。”
“你应该知道府里的规矩,药不是随便可以讨的。”洛天舒深知洛府的规矩,龙瑞不能无缘无故得到药的,状若随意的询问道:“你又是如何拿得到那么多刀伤药呢?”
龙瑞仅仅一个踌躇的动作,便被洛天舒慧眼识破。洛天舒一把抓住龙瑞的手臂,撩起袖管,看到一条刀痕,不禁心头一怒,看向龙瑞喝道:“你!”
“龙瑞怕胡大夫不信,所以才出此下策。”龙瑞不敢正视洛天舒的眼睛,低头回答。
有时候过度的忠诚反而成了一种愚钝,洛天舒气龙瑞向来精明,为了自己竟然做起蠢事,目光瞥向他处,轻骂一声:“愚蠢。”
龙瑞知道少爷并非真的责怪自己,只是对他做法的气愤,这此年的情谊,少爷对自己怎样虽不言明,他心里清楚,常言:士为知己者死,自己对少爷这般恼怒之意又怎么会不知呢。
龙瑞暗暗一叹,自己原来也是个痴人,不过是大家各有立场。脸上淡淡的挂着笑,歉然看着洛天舒。
这一笑,看的洛天舒异常生气,转过身直直的向院门走去。
“龙瑞,相信我。”洛天舒知道龙瑞的担心,只是这样淡淡的说了一句,语气里似有丝丝无奈缠绕。
龙瑞听此,心里一时感概的说不出话来,再劝已然无意,紧跟着洛天舒出了听竹轩,向披香院走去。
凝香苑很安静,大概都知道表小姐昏睡不醒,也没人敢发出太大的响动,个个小心翼翼。
洛天舒和龙瑞走过垂花门时,先是被菊香看到,看得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瞪着眼睛,张着嘴,那样子看起来就像冷冰冰的大少爷施展什么冰冻术把她冻住了似的,连该有的礼数都忘了,只那样呆立着不动。
随后是端着药正准备送去小姐房内的丹香,险些打翻药碗。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大……大……大少爷?”清脆的声音,好像在通知凝香苑里的每一个人。
菊香、丹香这才缓过神来,屈膝一礼,怯声声地边行礼边说:“大少爷好!”
洛天舒目不斜视,一双冰眸盯着丹香手中的药碗,心下担心那个看着老实的丫头一个不稳,打翻了它,但见丹香稳住托盘,那药也不过是溅出一点点,这才回眸向萧雨的房内走去。
丹香的惊天一叫,内屋的琴香便知道屋外这是来了那尊冰神,起身从萧雨的床边迎着门走过去,还未到门口,那袭白色已飘然入目,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真的如此,只觉一股寒气袭来。
琴香头也没敢抬,福了一礼说道:“大少爷!”
洛天舒看了她一眼,便绕过去向内屋走,琴香跑过去阻拦,“大少爷,表小姐病了,衣衫不整,男女授受不亲,您还是……”
琴香突然觉得有股寒光射来,只见洛天舒眼中泛着森冷,看得她打了个激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喉咙里。
“只有二少爷可以探病么?”洛天舒冷眸瞬间掠过暴戾之色,上一次洛天萧不也是一直守在床边,怎不见这小丫头阻拦?
琴香哪里还敢说话,低下头去。
洛天舒走到萧雨床边,昨夜那个宛若仙女的可爱女子,此时却是一脸病容,那抹娇媚的红颊也是因风寒热症所至,心底不由一阵抽痛,虽没有丝毫的动作,可眼底已多了一抹柔情与怜惜之色。
丹香端着药站在后面,也不敢吭声,却是洛天舒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居然头也不回的说:“药拿来。”
丹香一听,睇一眼琴香,琴香苦着脸点头,丹香颤微微的端着药走到洛天舒身边,说道:“大少爷,药……”
洛天舒轻轻的将萧雨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那温柔的动作,如果不是那张冰脸,琴香觉得仿佛是二少爷。
见丹香傻愣在那里,洛天舒一双冷目看过来,说道:“还不喂药?”
“哦。”洛天舒这么一喊,丹香才缓了缓神,亦或说是定了定神,端稳了药碗,坐到床边,舀起一匙汤药送到萧雨的嘴边。
萧雨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睑沉得睁也睁不开,不过身后的这个身体那么温暖而熟悉,似乎很舒服,于是默默的轻启朱唇,由丹香喂着药。
洛天舒怀里抱着温软的病美人,不知道是不是她滚烫的身体融化了他这块冰山,体贴至极,偶尔还会用丹香手中的绢帕帮萧雨擦拭唇角,这样的场景,目睹这一切的琴香和丹香简直无法相信,好像都屏着气一样,心里思忖着这是个什么状况?
因是女眷内阁,龙瑞只能等在外屋,若是再让他看到了,刚刚洛天舒的那句相信他,恐怕是很难让他相信了。
一碗苦涩的汤药吞下,洛天舒并未马上将她放下,仍旧这样让她靠着,鼻息间是她阵阵的甜香。
丹香退了下去,依旧是一脸不解的看着琴香,奈何看也没用,琴香和她一样完全搞不清状况。
这时,萧雨的睫毛微微颤动,洛天舒心头一紧,慢慢的萧雨睁开了眼睛。
洛天舒心里一喜,却没有任何声音,反而是琴香马上看到了,喊出来:“小姐。”边说边跑到床边:“小姐,你醒了?”琴香轻声问着。
萧雨看清了这张熟悉又可爱的小脸,淡淡的在牵动下嘴角,几乎感觉不到的点点头,气若游丝的说道:“我睡了很久么?”
琴香笑着点头,“嗯,一个上午了。”
萧雨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倚靠在一个人的身上似的,身后的那个身体居然动也不动,琴香抬头看看洛天舒,不知道要如何对小姐说才好。
萧雨看到琴香的眼神,尽管身上酸痛得毫无力气,还是想挪动一下身子,看看是谁。
“别动。”
这个冷冽的声音,不用看了,萧雨闭了闭双眸,他怎么来了?难不成追药追到这里来了?
“琴香,你和丹香去外面等候,我有话要和大少爷说。”萧雨微弱的声音,隔着些距离便会听不到,琴香听小姐这样说,看看大少爷再看看小姐,萧雨冲她眨了下眼睛,好似安慰她让她放心,琴香只好和丹香一同退去。
当房里只剩下他二人时,萧雨欲再次从他怀里挣脱,不想她那身体弱的几乎动都没动。
“不要徒劳了。”洛天舒感觉到她微小的动作,语气仍是那样清冷“,我只是希望刚刚喝下去的药不要被你吐出来,病不好,你又有借口不给我治伤了。”
这个人,他真的是人么?怎么这样冰冷无情?萧雨心里暗骂,他嘴里就不能说出温和的话吗?一定要这样说话,来显得他有多冷酷无情?他不知道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偶尔那深遂的黑眸中流露着不是温柔?
此刻,萧雨反倒不生气了,倦声说道:“放心,我还死不了,会帮你治好的。”
洛天舒听她这样说,非但不恼,心头反而一喜,她能这样和自己说话,大概真的没事了,冷笑一声道:“那就好,不然如若洛府的人追问下来我这伤是怎么受的,要如何解释才好呢?”
靠在他怀里的萧雨无奈的翻了翻眼睛,可惜她现在没有力气,不然定是一拳打上去,方解心头之气,难道这人要拿这件事威胁自己一辈子不成?不行,这身体早晚有一天要还给表小姐的,到时候表小姐如何应付得了。于是,她强打起精神,说道:“大表哥,你我都是苦命之人,与这世上无依无靠,为何不能疼惜语儿,而处处为难呢?”
这般柔情的话说的洛天舒心头一颤,触到了他最敏锐的神经,谁说不是呢?不禁紧了紧怀抱,然而,这细微的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儿,他再次放弃了这柔情,萧雨心底怅然若失,这块冰还真的很难融化啊。
“二少爷,您来了!”外屋传来琴香的声音,这声音提的有些高,其实琴香看到洛天萧匆匆而来,也是怕撞到屋内的一幕,这么大的声音便是故意给里屋的两个人听的。
萧雨和大少爷自然是听的清晰,顿时二人的脑袋里都进行着飞速的旋转。
只见萧雨,因病微微才睁开的杏目突然瞪的溜圆:坏了,这身后的人,这副情景,要是让洛天萧看到了不误会才怪呢,挣扎着想摆脱洛天舒的怀抱。
洛天舒听到自己的堂弟来了,脸上瞬间划过一丝冷笑,有种巧得天助的感觉,这番景象如果让他看到了,是不是……正想着,感觉到怀里的病美人乱动不止。
“快放开我。”萧雨边说边挣扎着。
洛天舒被她惹恼了,好像不仅仅是因为怕洛天萧看不到,而是她这反应让他感觉十分不爽,原来她如此在乎洛天萧,这是怕他看到么?
冷笑着收紧了怀抱说:“放开?我还想抱的更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