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声嘀嗒嘀嘀回荡着轻声细语。
犹如你唯美叹息,那么动听。
城外湿呀沥沥满地的呢喃细语。
我发现身边的你,漠然回避。
——回音哥《芊芊》
“带回家了吗?”黑暗处有人在说话。
闫石低头向台阶上坐着的人鞠着躬,他面如黄土,身材消瘦,脸上颧骨非常凸出,眼睛半睁着,披着一件大衣。他总喜欢说“家”,把身边紧剩下来的人都当做家人一样。
“是呢。”闫石回答后便有人抬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进来,拉开拉链是极为恐怖的尸体,但是还认得出来,是单力信,在场所有人都惊了,狠狠地咬住牙齿,念着同一个人的名字“岚乐章”。
“哥哥,你回来了啊。”单力钦用手挡住眼睛。
单力信虽然生性恶劣,可是他却又一个很好的弟弟。单力钦从小就身体不好,常年在国外,听见哥哥死的消息才赶了回来。两个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也一直很少有时间见面,可是“兄弟之情血浓于水”这次突然看见这具尸体,难免会情绪不稳定。
单力钦缓缓走下来,周围的人想上前扶着,都被他一个眼神看的退下。
“哥哥……”单力钦伸出手轻轻碰单力信的脸颊,只是指尖微微触碰到了,则没办法再下手,“我们有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呢?”
“力钦……”周围的人都拥上前,十几二十个人,可是这是这个组织仅剩的所有人,不过个个都是精英,也是多亏了他们,组织才没有完全被岚乐章毁灭。
这里每个人都是以名字称呼,单力钦说:“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称呼?有名字不就可以吗?家不就是这样的吗?这里是家。”
“你困了?那去睡吧。”单力钦低头吻上那被岚乐章挖空的眼睛,强忍的泪默然滴在了单力信的脸颊上。
黑袋子的拉链被拉上,几个人把尸体抬出去,默默安葬在早就建好的墓碑后面。
虽然单力信回来了所有人都感到欣慰,可是看见是这幅模样,心情又是沉重的,所有人都不敢再提这件事,也没有人再愿意提起。
为了欢迎闫石回来,大家都聚在一起吃了晚饭,饭桌是沉默的,还没吃完,单力钦就以吃饱了的理由先离开了。
随后大家这都散了,这没意义的晚餐。
夜凉如水,单力钦换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站在屋檐下伸手去捧着滴下来的水。
“老师。”闫石站在风口处,为单力钦挡着。
“回来了就好啊——”单力钦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声音也大,一松手水撒了一地。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单力信在的时候对我训练一直很严格,不知道是真的严格还是在泄气,我一直很努力,一直到他突然死了,我生活松懈了下来,再也没有人逼得我训练。后来你接手了组织,不过这里已经快废了,可是你还是一直撑着,你比他更严格,并且不允许我叫你名字,要喊你‘老师’,你的严格和他不一样,还会跟我说许多我不知道的事。”闫石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远方,“老师……”
“你也是呢,很努力,我要求的你都会去做。”单力钦走近闫石,“你长高了很多呢。”说完单力钦走进雨中,“闫石,告诉我你遇见了什么。”
闫石总是会执行组织的暗杀工作,也负责情报,每次回来时单力钦都会站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听他说着,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或者飘雪。
“我看见岚乐章了,还有沈澈……”闫石耐心把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大部分都是围绕着林浥。
“我想我找到我要保护的人了,虽然她是个白痴吧。”
单力钦有许多事也是从闫石哪里听来的,每次他都是平淡的说完,这次每说到林浥脸上都有浅浅的笑容。
“闫石……”单力钦从雨里走进屋檐里,脱下外套丢披在闫石身上,“辛苦你了。”
“老师,是什么让你坚持着?那些债务根本不重要对不对?报仇的话直接杀了岚乐章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牵扯到沈澈?况且律宗砳已经死了。”闫石的声音随着单力钦走远的身影越来越大。
但对于闫石的吼声,单力钦只当做没有听见,继续走着自己的,不见踪影。
“为什么?”闫石披着外套站在院子里,和刚刚单力钦一样,幻想着有另一个自己站在哪里,眉飞色舞地讲着那些事。
“力钦他并不在意钱,他只是想摸消掉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那样力信就是清白的。他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像每一个人平凡的人,在家人的陪伴下生活。”
不知道是谁在屋顶上说着,在屋顶上欣赏风景。
“闫石,每个人都有活着的理由和意义,在这个时代里做事不需要太多理由,有一个可以支撑自己的念想就够了。”
“那支撑老师的念想是什么?”
“帮哥哥洗掉那些污渍。”
……
污渍?只要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消失了,污渍就消失了吗?
笑话。
外套被丢在雨里,院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夜深了,房间内浅浅叹息声。
不眠夜。
“喂,你在干什么?”凌晨两点十分,闫石手机响了,手机里除了单力钦的号码就再也没有别的了,这个陌生的号码有点奇怪,看了之后就丢在了一边,没有回它。
“嗡——”手机又震动,闫石不耐烦地转身,“睡着了吗?晚安。”看完后拿起手机坐了起来,“不是吧?林浥?”
“没睡。”闫石飞快地发出短信。
“身体没事吗?”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闫石打了许多字,又一并删除了,转之回了简短的几个字,“没事,我睡了。”
之后再也没有收到回信。
“闫石,每个人都有活着的理由和意义,在这个时代里做事不需要太多理由,有一个可以支撑自己的念想就够了。”
……
支撑自己的念想?
“大概我的那个念想就是林浥吧,你只要支撑着我就好了,不需要担忧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