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烟看着枕着自己大腿沉睡的俊逸男人，心情不止那么一点复杂。
是生是死，她不知道。
他说完一个“好”字之后就没了生息，把她吓了一跳。她敢对天发誓，那一刻的她就像是被人从头淋了一桶冰水，彻底的透心凉，然后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直到风绝尘回来，唤回她的注意力时，她才回过神。
“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失去意识？连呼吸都感觉不到？是不是……”她不敢再说下去，生怕把那个字说出来后她会崩溃。
风绝尘皱了皱眉，伸手探了探白衣的鼻息，在探去颈侧的动脉，心中大致有了个底。
“他可能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进入假死，这样奈何就不会这么快发作。我们现在只能先把他带到那个地方。”
风绝尘的声音似乎有着让人安定的作用，柳非烟咬了咬唇，暗骂自己没用。他将白衣扶进马车后，柳非烟一言不发地跟上去，没看到身后风绝尘透着悲伤的眼神。
白衣，你不能死啊……
她把手伸入他的衣服里，不隔任何衣物，就这样毫无阻隔地贴上他的胸膛。手心反馈来的微弱跳动告诉她，这个男人还活着。可他惨白的脸，发紫的唇，还有额际不断冒出的汗珠都在表达另一个残忍的意思--他还活着，可是快要死了。
他是为了自己才挡掉那一发暗器的，不然他根本不会有事。
是她天真地不顾一切一味激怒段青涯，是她的无心插柳才有今日段青涯的反扑，是她的大意才让白衣受伤……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连呼吸都被剥夺，只能张开嘴巴。可无论她想说什么，想喊什么，却只能发出一个气音，所有的言语都被梗在喉间，再化作更尖锐的疼痛滚回她的心中。
白衣……
你听到了吗……
不许死啊……
嘴唇不断开合，却吐不出半个音节，柳非烟放在白衣胸前的手慢慢握紧，止住不久的眼泪再次滑落。
笨蛋，明知道我是这样一个祸头子你就别救啊！还说要守着我，把自己搞成这样还守个屁啊！快醒过来啊！
“你是……想色诱我吗……”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柳非烟一低头就撞入白衣半眯着的眼中。此时的他皱着眉头，发白的脸泛着不自然的微红。
“你醒了？！”生怕是自己的幻觉，柳非烟连忙眨着眼睛，一滴晶莹的泪就这么落在白衣脸颊。
“不是说别哭的吗……”他刚才运气龟息大法，却被胸前的手弄得心痒难耐，注意力怎么都集中不了。刚想跟她投诉，却看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人真正为他一人哭过，因而这些眼泪，他都无比珍惜。
想抬手拭去那一行清浅的泪痕，却发现自己竟然虚弱到全身无力的地步。他白衣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困窘的情况，想想都觉得讽刺。
“谁说我哭了！我只是刚才滴了眼药水！”柳非烟别扭地擦着自己的泪，完全忘了这年头根本没有这种叫眼药水的东西。
“你手的地方……有一个短笛……”他艰难地拼凑着话语，发麻的大脑有点不听使唤，但仍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
手？想起自己还在人家胸前的那一只爪子，柳非烟差点没羞愧地想要撞墙。可，人家现在动不了还需要她的手帮忙，那就不算是色诱了对不对？短笛是吧，让她找找哈。
毕竟人家白衣还穿着衣服，就算她现在的行为是很猥琐没错，那也不能女土匪那样扒开他的衣服去找那只短笛吧。
这个光明正大顺便捍卫白衣贞操的理由却给白衣带来更非人的折磨。
“唔……”她的手是在做什么？冰冷的身体似乎因为这撩人的触碰而平添了几分热度。
“呃，我不是故意的！”柳非烟干笑几声，继续努力往他胸前探索。刚才她真的只是不小心才会碰到某颗小凸起的！不过白衣害羞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啊！
指尖碰到一支短小的冰冷金属，她将它取出放在白衣嘴边。
怎料白衣却摇摇头，说道：“三长两短。”
柳非烟的第一反应不是吐槽这个暗号，而是这根短笛被白衣当项链一样挂在脖子上，而且绳子并不是很长，白衣又枕着她的大腿，也就是说，她要吹笛子就必须弯下身子？！
柳非烟你有点志气好不好！人家现在是找方法救命，哪像你整天想着些不健康的东西啊！一脚踹飞脑袋中的YY场面，柳非烟弯下身子把短笛凑到嘴边，按照白衣吩咐吹着笛子。
笛子并没有发出声音，这在柳非烟的意料之内，因为这只笛子有点像动物园驯兽师的那种，吹出来的声音人是听不到的。白衣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想把自己中毒的消息传递出去给能救他的人，有什么比飞禽走兽还要好速度呢？
因为这个姿势太暧昧了，两人就像是在接吻一样，柳非烟吓得连忙坐直身子，手忙脚乱地把笛子放回原处。
刚想把手抽回去，白衣的声音又响起来。
“手，放在这里，可以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可她的手却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分散他的注意力却也能减轻他的疼痛。
“是谁刚才说我色诱他的啊……”柳非烟别过脸吐槽着，手却安分地停在白衣胸膛，感受他的心跳。果然男人一生病就会变成小孩子，智商君也会跟着下线。不然以白衣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她这么做！
白衣轻笑一声，闭上眼，二度装死。
马车在澜湖边停住，因为风绝尘并不知道那个地方具体在哪里。感觉到马车停下了，柳非烟叫醒白衣，顺手替他整了整被自己扯得有些凌乱的衣服。
看着柳非烟的一举一动，白衣真真觉得自己很窝囊。明明已经恢复了点力气，却贪恋这一点点的温柔。
害人害己啊……
和风绝尘一起将白衣扶下马车，却看到早已有两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候着。风绝尘向前一步将两人护在身后，拇指将剑推出剑鞘。
“别……”白衣只来得及说出这个字便岔了气。
“他们不是坏人！”柳非烟连忙拉着风绝尘的衣服传达白衣的意思。
风绝尘回头看了白衣一眼，看他点头之后才让开让那两个神秘人上前。如同白衣所料，这两个人没有蒙面，两张一模一样的面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眉宇间皆是透着一股正气，不像是坏人。
两人见了白衣，单膝跪下，动作自然无比，倒是让风绝尘对白衣的身份再次起了疑心。
“别跪了，快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一旁的柳非烟顾不上什么礼数，急急忙忙朝二人吼道。她之所以心急，是因为走了没几本白衣的身子就突然发抖，可能他自己不觉得，可一直撑着他的自己就像扶着一个振动器一样。借着月光，她清楚地看到白衣的脸都差不多有他的衣服这么白了。她怕再让两人这么跪下去，白衣就不叫白衣，可以改名叫白无常了！
两人对柳非烟的无礼并没什么意见，只是在抬头看到白衣苍白的脸时吃了一惊，其中一人甚至把袖中的匕首拿出来想要从柳非烟那里夺回白衣。
一直观察着的风绝尘见状连忙拔剑横在柳非烟和白衣面前，剑锋映出众人不一的表情。
“黄泉，不得无礼！碧落，过来！”白衣再次开口，强提一口气说完这句后轻咳数声，掩面的白色衣袖染上刺目的异色。不是血红，而是非黑非紫的异色。
叫做黄泉的人收起匕首，跪在他身边的另一人马上站起来从柳非烟身上接过白衣。他比柳非烟高，但比白衣要矮半个头，看上去也就和她差不多年龄，可扶着脱力的白衣竟然也稳稳当当的，一点都不像柳非烟那般摇摇晃晃。
不用说，又是一个练家子。
黄泉见自家兄弟已经接过白衣，便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和白衣身上带着的解毒丹一模一样。记得白衣说过这东西多吃无益，她连忙对黄泉说：“如果是解毒丹的话，他之前已经吃过一颗，就是他放在怀中瓶身和你一样的那瓶。”
黄泉的手一顿，把药瓶放回怀中，朝柳非烟拱了拱手算是道谢。
比起道谢，更像是在告别。
白衣的毒害没有解，事实上连能不能解都不知道。他们实在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白衣，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不会死。现在我就当是放你假，可如果你消极怠工的话就别怪我不守承诺！”含着泪，死命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柳非烟对着眼前被两道黑影搀扶着的白影说道。“我……等你回来……”
很娇蛮很无理取闹不是？白衣并不是她什么人，她却非要缠上他。事实上，他不欠自己一星半点，反而是自己欠他一条命。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希望白衣能活着回来，就算是回来和她断绝来往也好。
白衣转过头，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可柳非烟什么都没听到。只是黄泉和碧落听完皆是不可思议地回头惊讶地看着她，听到白衣的咳嗽声才带人离开。
直到三人的身影从眼前消失，风绝尘又看了柳非烟的侧脸很久，最后才缓缓开口。
“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