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浅浅一早到公司就有人送花来。颜书仁?浅浅脑子里只能反应出这个名字。她急急地打开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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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浅浅?”安然看到花凑过来问,“颜书仁送花来了?”
浅浅把卡片给她看,说道:“你觉得呢?”
“虽然没写名字,不过除了他还会是谁?而且……”安然故意拖长声音,“你现在看起来很开心呢,心知肚明咯!”
“做事!”
安然做了个鬼脸跑回自己的位置。剩下俞浅浅自己对着火红的玫瑰发呆。书仁,书仁,我们还是又见面了。
“哎哟,这美女就是不一样的啦,离婚了照样有人送花的。”浅浅不看都知道刻薄的邱姐来了,“浅浅啊,可要把握机会啊,你是离过婚的了,不是什么小姑娘。”
这种话浅浅听了太多遍,已经无任何反应。
“要是我离婚呀,我哭都要哭死了,我都不敢出来见人。”
“当然啦,邱姐,不过你有俞经理一半的姿色和能力,可以考虑离婚的,听说丁经理还未婚呢!”
助理晓彤每次都憋不住要站出来维护浅浅。
浅浅摇头示意晓彤不要跟邱姐抬杠,有些女人,就如同刺猬,碰一下,全身的刺都起来,非扎伤你不可。
犹记得公司的人刚知道浅浅离婚后,有几个过来安慰表示同情,有几个幸灾乐祸的说说风凉话,邱姐却跳出来,拼命地揭浅浅伤疤。第一次浅浅在办公室里哭就是拜她所赐,只因当时丁经理提携浅浅。
安然看不过出来维护浅浅,邱姐仗着自己在新程的年数久,处处为难安然,直到浅浅出任经理后,才收敛起来。
“俞经理,不用怕她。”
“不要降了自己的身价,吵架也要看对手是谁啊!”浅浅在晓彤耳边说。
难怪安然和晓彤一直认为浅浅是新程最具阿Q精神的女人!
“哦,俞经理,有个自称是奥维出版社的赵先生说有业务想跟你谈,在2号会议室。”助理晓彤才想起来她是来说正事的。
“奥维出版社?”很少有出版社会自动找来的,况且奥维并不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平时拜会还要预约很久。
“好,我马上去,你泡茶。”晓彤领命而去。
邱姐见没人理会她,只好端着茶杯无趣地走开了。
浅浅狐疑地走进2号会议室。一个男人背对着会议室的门坐在沙发上。
“赵先生是吧?你好。”浅浅马上堆上笑脸迎上去。
对方转过站了起来,年轻,健康,谦逊这是浅浅看的第一眼给这个男人的评价。
“俞小姐你好,我是奥维出版社的赵正庭,这是我的名片,请指教。”
浅浅接过名片,名片上赫然印着社长的头衔。
“赵社长!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其实你打个电话过来我过去交代就可以了,你还亲自跑一趟。”
赵正庭仔细的看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漂亮,性感,这是他对浅浅的评价,可虽然满脸笑意,却透着忧郁!
“你见笑了,我也是刚到爸爸的出版社实习,没有经验,正好公司有个活动,俞小姐在业内口碑又好,就过来请教了。”
浅浅还是笑,心里暗想:话说得真好,我俞浅浅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业内有口碑,说谎也不先打个草稿,不过,自己送上门来的生意,怎么都好。
“赵社长说笑了!”
“你还是叫我赵正庭,叫赵社长,不习惯。”
爽快!
“好,赵正庭,那,不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呢?”
“哦,这样的。”赵正庭从包里拿出一页A4纸递给浅浅,“我们有个签约作家要在中心书城办个签售会还要安排一些和书迷的互动,所以劳烦俞小姐了。”
浅浅认真地看了活动的计划,真有天上掉馅饼一回事吗?她俞浅浅怎么以前从来没碰到过呢?
“时间和大概的经费已经写清楚了,没什么问题吧?经费方面如果有点出入的话,没有问题的,主要是把活动办好。”赵正庭靠着沙发,悠然的说。
浅浅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了,好像处处都是在为新程着想,浅浅还能有什么问题。
“茶到!”安然推门进来,“俞小姐的上好铁观音。”
会议室内顿时茶香四溢。浅浅珍藏的铁观音一向只招呼贵客,安然见晓彤在泡铁观音,便想来看看是哪位贵客来了。
“正好,我给你们介绍,安然,这位是奥维出版社的赵正庭社长。”
“你好你好。”安然热情地跟赵正庭握手。
赵正庭赶忙站了起来,热情地回应:“这次是要辛苦你们了。”好不客气。
“坐啊,喝茶。”安然将茶递给赵正庭。
“好茶!”赵正庭喝过一口后,甚是赞赏,“俞小姐果然好品味。”
这赵正庭今日倒像是专门来恭维浅浅的。
安然差点笑出声来。
才送走赵正庭,安然就急急地跑来浅浅办公室。
“浅浅,你说这个奥维怎么会突然找到我们这里来了呢?以前人家可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公司。”安然就是想不明白,现在出去找客户还要处处碰钉子,现在这么个财神爷送上门来了。
“你先去做你的预算吧,OK?”
“做事做事,那个赵正庭看起来不错哦?还是慕你名而来呢,哈哈。”安然坏笑。
其实浅浅也一样意外,对这突如其来的业务。
下午,浅浅就带了合同至奥维,既然是天上掉的馅饼当然要及时抓住。奥维的规模并不小,浅浅至前台报过家门之后,前台小姐就热情的引浅浅在会议室等候,看来是人家有心早有交代了,浅浅的好奇有增加几分,太过为她们着想了。没几分钟,赵正庭就进了会议室,是个守时的人。
浅浅把合同递给赵正庭,赵正庭翻了翻只问了在哪签字就大笔一挥,签了字,盖了章。处变不惊的浅浅也不能不讶异了。
突然,她灵光一闪。
“赵正庭,我可不可以冒昧问一下?”
“有问必答,只要我知道。”赵正庭一贯的热情和配合。
“你认识阳光传媒的颜书仁吗?”
浅浅为何有此一问?谁会这么照顾她的业务?昨天之前都没有想过奥维会亲自将业务送上门这种好事,且浅浅当然清楚自己在业内的地位,说出去,谁认识你俞浅浅?
赵正庭侧着头思考片刻,“不认识啊,不过听说过,听说阳光从别处高薪挖来的,你觉得我们应该找他帮我做?”
“怎么会呢?好不容易有机会为奥维效劳,怎么好让给别人的呀!以后,我们还要长期合作的,我也是随便问问。”浅浅答。
不是颜书仁推荐,还会是谁?难道真的只是运气?
“其他还有什么问题吗?我有问必答。”赵正庭笑着说。
浅浅想问的自然是谁的引荐。
“真的是冲着俞小姐的口碑来的。”赵正庭重复他那个根本站不住脚的借口。
浅浅笑,不再追问。
“很感谢你。活动细节部分我会请安然和你们公司的负责人联络。”
“安然?那位可爱的女生!”
浅浅浅笑,可爱的女生?这赵正庭是个可爱的男生。
“是,可爱的女生。”
赵正庭显然听出浅浅揶揄之声,尴尬地笑,在浅浅看来那真是名副其实可爱的男生。
“再次谢谢你,合作愉快。”浅浅回到正题。
“好的,那就麻烦俞小姐了。”赵正庭的态度一直很客气。合同都定了,后期的事就是安然的事了,要麻烦的该是安然,可爱的安然。
回公司的路上,浅浅还在不停地想,今天这一天,真的很不同,一早上收到红玫瑰,又有生意送上门来,是不是应该去算个卦,时来运转了?
想着想着又想到颜书仁身上。颜书仁跟浅浅同年,在浅浅五岁那年,颜书仁搬来浅浅住的大院,当时可把浅浅乐坏了,因为大院里没有跟浅浅同年的孩子,大孩子又都不喜欢带着小丫头玩,颜书仁刚来,跟大家都不熟,大家也不带他玩,浅浅便自告奋勇的去跟颜书仁交朋友,浅浅的童年便不再孤单,颜书仁天天追着浅浅,大院里时时传来颜书仁稚嫩的声音喊着“浅浅!浅浅!”
后来他们一同上了小学,成了同学。
颜书仁常问:“为什么要叫浅浅呢?为什么不叫深深呢?”
“可能我有个姐姐叫深深吧?”幼小的浅浅猜想。
后来,他们一起上了中学,还是同学。
“小姐,到了。”出租车司机客气地说。
“哦!”浅浅才回过神来,付了钱匆匆跑进公司。
“浅浅,合同签了?”张昕劈头就问。
浅浅做了个胜利的姿势。
“浅浅。”张昕有拥抱浅浅的冲动,“哦,浅浅,今天有人给你送花?祝你好运!”
浅浅笑笑回应。
浅浅一个人回到住处,翻开陈年的老皮箱,里面珍藏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弄碎了似的,里面是厚厚的一叠笔记本,这些是浅浅的宝贝,那是她从初中三年级开始所有的日记。
有几本纸张已微微发黄,但里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就像所有的往事,在浅浅心里,好像昨天才发生,清清楚楚的记着,哪怕是一个细节。
中学时候学习紧张,调皮的浅浅并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但当平时只知道傻傻的帮她背书包的颜书仁偷偷递了纸条给他之后,她的心里便有了秘密,也就开始了女孩子们都会做的事——记日记。很多年前,浅浅认为那是最美丽的爱情故事,她想她要把它写成书,让所有的人分享她的爱她的喜悦。
浅浅轻轻的翻开第一本日记本。
我的日记——俞浅浅
1994
浅浅的字已经写得工工整整,浅浅想那是因为认真的原因,对待日记认真的态度,才会把字写得那么工整,平日上课并不见得把字写得多工整。
9月9日 晴
明天是教师节,其实每年都过教师节,真没意思。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我想我不会忘记这个教师节的。今天放学的时候,跟书仁约好了一起去买贺卡,我们的眼光也差不多,选的卡片也差不多,选好了就到我家一起写卡片。写卡片的时候,书仁突然塞了张纸条在我手里就跑出去了。我打开一看,心真的是砰砰乱跳,他歪歪扭扭地写着一首歌词,小学时候电视点歌台里就经常唱的《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歌词好肉麻啊。我看完没多久他又回来了。我都不敢看他,就觉得脸上好热啊。他只拿了他的卡片就走了,什么话都不说。他是喜欢我吗?
把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打开,颜书仁的字歪歪扭扭的,浅浅看着笑了,看着歌词轻轻地哼唱起来,那旋律熟悉得好像昨天才听过这首歌,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9月17日 雨
虽然书仁还是每天帮我背书包,可是却不怎么跟我讲话了?难道是因为同学们老是说我们是娃娃亲吗?那些同学最讨厌了,不好好读书,老是说喜欢啊爱啊,害得书仁都不像以前那样跟我讲话了!庄小平,讨厌,乔子琪,讨厌。今天书仁帮我撑着伞,又不说话,好尴尬啊!明天我一定要问他问什么不跟我讲话。明天一定要问。
9月18日 阴
本来今天要问书仁为什么不跟我讲话了,可是他没来上学,他妈妈说他病了,我很想去看看他,可是不知道问什么又不敢去,心里又很担心他。怎么办呢?我也写个纸条问他好了,对,就写纸条。那就可以多问点。希望他的病马上好,明天可以去上学。
手机熟悉的旋律响起来,浅浅合上日记本。
“我是俞浅浅,请问哪位?”职业习惯让浅浅每次接电话就自报家门。
“浅浅,是我,书仁。”
浅浅一阵战栗,接电话的手僵在那里。
“你好。”停顿片刻,浅浅僵硬地蹦出两个字。
“浅浅,昨天看到你真的很意外,你现在好吗?我这时候打电话给你会不会打扰你?”颜书仁小心地问。
“不会。我很好,你看到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前几年回老家的时候,还碰见你妈妈,正在为你筹办婚礼,你先生对你好吗?”
“我去年已经离婚。”浅浅平静地说,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啊!”浅浅在电话这头也听出了他的惊讶,“怎么会这样?他对你不好?”
“什么好不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忘了。”浅浅并不是说谎,离婚,对于浅浅,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阴影和伤害。如果有,那可能江乐航的伤害会更甚吧。
“如果知道是这样,我早应该来看你的。我一直以为你很幸福。”
浅浅也以为自己会很幸福。
“现在一个人,不见得不幸福。”
“工作累吗?做这个工作压力很大,你要照顾好自己。这几天有时间吗?我去看你。”
“周末吧!”浅浅脱口而出,可出口就后悔了。
她和书仁已经分开四年了,当年浅浅和颜书仁的分开,并没有太大不快。
她也隐约从父母那里得知他已经结婚生子,女方的条件很优越,所以他应该很幸福。
“好的,就这个周末,到时候我打你电话。”他的声音洋溢着喜悦。
这个晚上,注定要失眠了。
浅浅拿出案头的笔记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写日记了。
2006年8月11日 晴
没想到还会和书仁相遇,辗转十年,在我以为早就划上句号的时候。和四年前的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我呢
不必让他知道这些年发生的事,也不必让他知道自己曾在婚姻里苦苦的挣扎,只想他看到光鲜亮丽的我。
对周末的见面竟有些期待,可见面该说什么呢?
或许,我们应成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