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正是左晓蓉每天提交日志的时候,而此刻她的手握着的却不是鼠标。才刚挂了童小岩的电话,她仍是在怀疑刚才究竟是不是童小岩打的电话。怎么会是他呢,从大学校园里遇见的第一眼开始,他们相恋相守整整七年;怎么能是他,就算毕业后最艰难的那两年里,他都极力在让她幸福,他说过只要有她,他这辈子就圆满了。可是如今,他要跟她离婚。
昨夜的那一通电话已经让左晓蓉彻夜难眠,她以为是分居两地久了,他在跟她闹脾气,她已经决定这个周末去他的城市看他。可是,他准时的在她下班前来了电话,昨夜他说,他今天会回来跟左晓蓉签一下离婚协议,然后第二天一早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他说,他什么都不要。
没有这样的,一点前兆都没有,哪怕是地震也会有些震前异样情况啊,左晓蓉甚至都以为童小岩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他不想连累她所以才要跟她离婚。
来不及关机,左晓蓉直接合上笔记本,拿起包就走。
“左晓蓉?”叫她的是一直对左晓蓉示好的男同事温言承。
左晓蓉无心理会,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温言承便起身随在左晓蓉身后走到电梯间。在等电梯的间隙,温言承靠近在左晓蓉的耳边小声道:“日志写了没,没有的话我帮你写。还有胸卡,给我,我帮你打卡。”
左晓蓉这才转过头木然的看着温言承,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距离拉开,四目相对,不过一掌的距离。
她忽然就看见了二十岁的童小岩,绚烂的笑容,霸道的夺过她的饭盒,随后冲向人群中帮她打饭。还有无数无数这样的霸道温情,就像是现在的温言承想要为左晓蓉做的事情一样。
“我只说一遍,你离我远点,别再来烦我!”
如果知道会有今日,她当初一定会对童小岩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左晓蓉上班大厦对面的公园里,童小岩将时间算的很准,左晓蓉等了他十五分钟。秋天的这个时候,夕阳还很温和,红彤彤的散布着幸福的谎言,迷惑着信仰它的人们。
童小岩坐到身边的时候,左晓蓉并没有将目光从夕阳前挪开。
“蓉蓉,协议我带来了,你看一下,房子和存款都给你,是我对不起你。”坐不住的童小岩先开了口,语气里并没有多少耐性。
左晓蓉望着夕阳惨白的笑了笑,如此着急离开,看来不是绝症,否则该是耐心的规劝或者逼迫她离开,而不是眼下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的想要离开她。
“我可以签,可是童小岩,你连一个理由都不给我吗,还是你根本就羞于说出口。”
她原本是想跟童小岩好好谈一谈的,恳求也好,哭泣也罢,哪怕是让她为他改变的更好一些,她都愿意,只要童小岩能回心转意。可是此刻,身旁的童小岩让她觉得陌生,更是心寒。他们三个月不曾见面了,哪怕是普通朋友也应该有一句问候,不是吗。
“左晓蓉,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毫无意义,说的再多都只是浪费时间,你不累吗!”
累,他居然是觉得累!左晓蓉无法相信的转过头望着童小岩,此刻细想起来也并不是毫无征兆。
在童小岩去那个城市工作的最初一个月里,他们还每日都通电话,说的也全是对彼此的思恋和关心,从来都不曾说过累。好像是从第二月开始,他打给她的电话越来越少,通话时间也越来越短,童小岩通常以“不说了,挂吧,我累了”来匆匆结束通话。直到昨夜之前,童小岩都不曾主动给左晓蓉打过电话。
她真想放下自尊,与他歇斯底里吵上一架,明明就是移情别恋,还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就算再肮脏的词语都不足以让左晓蓉去羞辱他。然而左晓蓉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攥紧了皮包后起身。
“就算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单元门的密码锁坏了,我身上只带了一把钥匙,你进小区的时候记得叫上保安帮你开单元门。”
“左晓蓉,拿着协议,我已经签过字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我们……”
左晓蓉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她是想让他回家,想再给他们一些机会。可是显然,童小岩连那个家都不想回了。
左晓蓉是在晚上十点多才到的家,她一直在外面游荡,以往跟童小岩最常去的公园、最爱逛的超市,最垂涎的烧烤摊,她都一一逛了个遍。不想回家,无非就是害怕等不回那个变了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