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黑伞撑开,瞬间遮蔽他的所有身形,如狂雷一般横扫出去——这是他独有的武器‘七元重伞’,挥舞开来足有开山之力。吴醒也紧随着他跟了出去。
紫堇和连安魂依旧顿在原地——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如果前面人不敌,后面的再去搭把手。
在门外只听得吴醒如雷鸣般的大喝,就像是下凡的天神,一头怒发冲冠,血染衣襟,在门口厮杀。
厮杀足有一炷香的样子,突然只见一口鲜血喷洒在大堂,瞬间染红了洁净的地面。
矮人身形倒卷,踉踉跄跄地奔入大堂,披头散发,手里的黑伞已经不翼而飞,左手上臂血肉模糊。
紫堇一惊,上前问道:“怎么了?”
“他……他……”矮人连连指着后方,艰难地喘着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连安魂站起身,目光炯炯,面前的吴钩闪闪发亮,像是即将嗜血。
见矮人昏迷,紫堇也扭头向着门口望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口进入——是吴醒。
他的手里提着一具尸体,浑身上下的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看来,令牌的主人是个人……而且就是这个家伙。”他剧烈地喘着粗气,把尸体往地上一掷。
“这是……”紫堇凑上去,“链子寨的黑风寨主!那他身旁一起来袭的应该是青山和白水两位寨主。”
连安魂收起吴钩:“看来这个所谓的鬼怪,的确是人扮的。”
吴醒笑了笑,只不过浸染着鲜血的笑容,多少有些可怖:“就算是真鬼,我也不会畏惧分毫。而且,既然现在真的出现了这个扮鬼的人,岂不就说明景客来刚刚的推测全都是错误的?”
“不。他说的应该……”紫堇摇着头,突然脸色一变,惊呼:“景客来呢?”
刚刚突生异变的时候,谁都没有来得及注意自己的身边
三人在大堂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吴醒已经忍不住嗤笑起来:“刚刚他推测错误,枉搭上了三条性命,但心里肯定惧怕不安,所以临阵脱逃了吧。”
“不,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紫堇摇着头,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景客来的确没有逃走,他现在已经重新进入了井底的密道,他的身旁则跟着刚刚从柴房里出来的少女。
陈芯在后面跺着脚,看着前面人的背影,忍不住叫道:“喂,你干什么走这么快?”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也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是道:“往哪里走?”
陈芯哼了一声,指了指左边的一条岔道:“我父亲和刘管家应该就在这岔道深处的密室里。你快告诉我,你现在究竟想要做什么?哎……”
她的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忽然又拔足往前大步走去。
少女气得简直要跳了起来,但还是只能跟了上去。
前面有光,而且忽然还出现了八个带剑护卫。
他们的气势与神情与楼上的护卫截然不同,显然是整个客栈最顶尖的力量。
景客来打开手里的折扇,缓缓摇动,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慎重:“带我去见你们的老爷,他现在很危险。”
领头的护卫冷哼道:“老爷有令,无论是什么人,都一律不得入内。”
陈芯虽然不知道景客来想做什么,但还是站到了他的身前,叉着腰道:“如果是我的命令呢?我想要见见父亲,这总可以吧?”
领头的护卫面无表情,一字字道:“老爷有令,无论是什么人,都一律不得入内。”
陈芯深吸了口气,就要撒泼起来。
可就在这时,她身边的人就好像一阵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往前扑了出去。
他的出手快捷、迅速,中间绝没有半点的拖沓。
领头的护卫的手刚刚搭在剑柄上就已经无法动作——而且不仅仅是他,他身后的一排护卫,或者说整个密道里的护卫都浑身禁锢般地停留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就像是木人一般诡异地保持拔剑的姿势。
景客来脚步不停,在一块石板面前,微微转动旁边一个颜色黯淡的石关,隆隆直响,石板缓缓转开。
石门一开,就见数把尖弩正对着他。
“景大侠,是你?”
此刻,在其内端坐的,不是陈平还能是谁?
他的旁边守着刘管家,身前是一排端着弩弓的护卫。
景客来目光一动,忽然笑言:“陈老爷,现在危机已经解除,我们去楼上。”
陈平放心地点点头,对着护卫下令道:“撤除。”
“等等。”就在这时,刘管家却是喝道,“为何景客来你不守在上面,反而下到这密室?密道里的护卫,又为何放你进来?”
景客来淡淡道:“因为上面的危机已经解除,所以我才会下来。至于密室里的几位,他们只是被我点了穴道。”
“撤掉!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陈老爷子提到了声音,再次喝了一声。
“老爷,这个景客来很可能图谋不轨,说不定……”刘管家的话,仿佛石破天惊:“……他才是真正的令牌主人!等到我们一撤去防卫,他就很可能立刻动手啊!”
但是对于刘管家的猜测,景客来却笑道:“刘管家,你刚刚说的很有可能,只有一点不对。
刘管家道:“哪一点?”
景客来道:“如果我谋害了陈老爷,对于我,有什么好处呢?”
“就是!”陈芯忽然也探出了头,大声道:“景客来可是爹爹自己请来,又不是自己找来的。”
“芯儿,你……”见到陈芯,陈平显然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景客来打断道:“是我请她来带路的。”
听到景客来的解释,陈平也不好苛责什么,转过身道:“老刘,你实在有些多虑了。景大侠和楼上诸位都是我们请来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对我图谋不轨呢?撤下吧。”
刘管家有些犹豫不定,但是还是挥了挥手,也是见到了这一幕,两边的护卫才左右散开。
景客来为首,带着一行人返回到了大堂。
“你可总算出现了,不然我们都以为你临阵脱逃了呢。”紫堇似嗔似怨地说道。
景客来笑了笑,道:“我刚刚的确差一点就要落荒而逃了,但还好,最后还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紫堇道:“什么事情?”
景客来道:“一个胭脂盒。”
紫堇蹙眉道:“这间客栈里哪里有什么胭脂?”
景客来忽然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盒,道:“有,这个胭脂盒,是我在厨房的盐缸里面找到的。”
矮人看了瓷盒一眼,冷笑起来:“有什么人会把这样一个胭脂盒放进盐缸?更何况,整间客栈里只有紫堇一个女子,又有谁会有这种胭脂盒?”
紫堇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你该不会说,这个胭脂盒是我的吧?”
景客来道:“胭脂盒是什么人的,我一开始也不知道,甚至还以为是陈芯在捉弄我。可是后来,根据陈芯说的话,我忽然又联想到了一些东西。”
吴醒瞥了景客来身旁的少女一眼,道:“那不知陈芯之前说了些什么?”
没等景客来回答,陈芯已经抢着道:“我在玩耍的时候,一枚玉佩掉进了盐缸,伸手下去摸索的时候,还发现了这一个胭脂盒。当时胭脂盒里空无一物,却有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味道。”
“对,就是这句话。”景客来点点头,忽然打开了瓷盒,昭然于众:“可是我现在打开的时候,里面却都是赭色的花泥,俨然是一个十足十的胭脂盒。这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陈芯在骗我。二,就是原来的盒子被别人给换去了。”
吴醒摇着头,冷笑道:“黄口小儿的话,你居然也当真了?”
陈芯涨红了脸,冲着大汉大叫道:“我没有骗人,我是真的看到了那个盒子……”
景客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低下头,轻声道:“我相信你,你知道你绝没有骗我。”
陈芯紧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景客来看向众人,继续道:“而一想到了陈芯说的话,我就忽然立刻联想起那一枚令牌。”
吴醒道:“难道是那个所谓的白骨令牌?”
景客来道:“不错。”
紫堇道:“令牌和胭脂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
“也没多大的关系,只有一个共同的地方。”说着,他忽然对着刘管家道:“还请刘管家把那一块令牌取出来,请众人看一看。”
听到这句话,刘管家的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还是从袖子里取出令牌,递给了众人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