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就拟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既然明面上不能再插手,那就私下操纵别人去做。
做慈善的时候以次充好也罢,新建大楼时偷工减料也罢,这样可以为夏氏节省下一大笔钱,有什么不好?
至于风险,风险当然会有,做什么事不会有风险?比起可能出现的风险,明明这样做会更有利也更轻松不是吗?
然而,他没有想到,这对来采访夏易博的记者夫妻,竟然这么爱多管闲事。
分明都已经采访过了被夏氏捐赠物资的那些社会援助机构了,居然还会做什么再次上门拜访的麻烦事,原本不会有人关注的事情,就这么被人发现了。
而往后,他们竟然不仅仅只满足于这些只算得上丑闻的东西,居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搭上了在夏氏工作多年的那个员工,居然能挖到了当年死伤重大的新办公大楼的料。
不过那个时候,他也还并不怎么担心。
记者嘛,他见得多了。不要跟他说什么公众责任感,这种职业,不就是听从上面的安排,采访采访报道报道。像这种能够拿到这种可以作为威胁的东西的记者,无非也就是想拿手里东西,多给自己谋点好处而已。
自己只要先晾他们一段时间,让他们错以为自己手上的东西并不怎么值钱之后,再让人上门去谈价钱,买回那些东西就可以了。
哪知道,这对记者夫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非但没有在家里等着坐地起价,居然会直接找上夏易博的家去,包里带着的,是已经整理好的,夏氏集团这几年他暗中操作的,见不得光的交易资料。
按这对夫妻当时跟他说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夏易博在仔细看过这些东西之后,好好整顿夏氏内部,并且做好准备配合警方。
幸好他当时也去找了夏易博,又恰巧夏易博当天有一个临时会议要开,所以晚点才能回来。
凭借着已经远离夏氏管理很久的身份,以及夏易博的弟弟的关系,他信誓旦旦的答应了会把这份被牛皮纸密封包装的东西交给他哥,记者夫妇放心的走了。
毕竟,他们只觉得自己和那些事情,都没有关系,又是他们觉得信赖得过的夏易博的弟弟,才会隐瞒了牛皮纸里的内容,拜托给自己交给他哥的。
可是自己分明就已经知道了,这对夫妻的来意是什么,至于牛皮纸袋,他当然会拆开来自己看了。
怎么会……让那种东西到他哥手里呢?不然他哥,肯定很快就能知道这些事……都是他做的。
他知道即使截下这份送上门来的资料也没用,这不过是副本而已,那些证据,还在他们手里,自己还是须得让人上门去跟他们开门见山要个价,摆平这件事。
反正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那对记者夫妻手里的东西既然这么重要,那多给他们一些钱也没关系。
另一件让他感到意外的事情,很快就来了。
那对夫妻,居然会拒绝了他以夏易博的名义,要求买回证据的要求。
并且似乎还被这个举动激怒了似的,提前订了机票,要回去。
他怎么可能容许这件事真的被揭开来!
跟踪……在车上做手脚,解决这对夫妻,买通保险公司的人以及相关人员。
一连串动作下来,所有问题和危险都迎刃而解了。
干脆利落,也不会有人发现,因为……他知道这对夫妻只有一个还在上高二的女儿,一个小女孩,能做什么?
总之,什么证据,什么记者,现在处理干净了。
这样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很久,没多久后,他就知道了那个员工帮助那对夫妻调查夏氏的事了,而那个员工大概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于是从夏氏辞职了。
这个员工显然是一个不安定因素,除掉他,就像除掉那对记者夫妻一样简单,但是他忽然又有了更好的主意了。
他找人查过他们的联络记录,所以对于那个员工手里有什么,他很清楚,所以放那个员工自以为自己已经安全的离开,暗低下,对于那个员工的监视一天他都没有漏下。
那些东西,那个员工那里的不是完整的,他手上的东西拿出来,即使会造成轩然大波,但是并不足以能对夏氏造成真正意义上的麻烦,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那个人会愚蠢的,直接把些东西拿出来。
而他之所以不这么急着收网,原本也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夏氏么,要嘛在他的腐蚀网络之下,日渐被他蚕食掉;要嘛就会被他这边准备的正面打击,彻底击倒!
然后他会整个吞下夏氏,风风光光的重新拿下夏氏的掌控权。
他要当年的那些人看看,他才是那个对的人,当年他们想要踢他出去,但是他现在却拿到了整个夏氏集团,至于那些人,他会让他们继续待在夏氏,他要他们每天都见到他,对他恭恭敬敬,对他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现在……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哦……知道了。”夏承轩忽然整个人坐直了些,手也拿起了放在座椅上的手机,他在手机上显示着通话中的界面上,点击了语音外放的按钮:“好了,你那边都听清楚了吧?”
什么?!
夏易博一脚踩住刹车,倏地回过身去,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车后座的人,“你——”
“我?”夏承轩俊美的面容此刻带了些嘲讽,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你是想问我怎么没有醉?现在在和谁打电话是吗?”
夏易博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手机,整个人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
夏承轩刚刚说的那些问题……的确是他想要问的。
但他不是明明已经借口身体不舒服,让夏承轩灌下了那么多酒了吗?怎么他现在还那么清醒?
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不知道夏承轩的这个电话打给了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通话的,对方是谁?到底听到了多少他说话的内容……
他被……反过来算计了!
“……听清楚了……夏承轩,你快点回来。”手机外放的声音里传出了陈妙妙的声音,带了些浓浓的鼻音,像是刚刚有哭了一下似的。
可对于夏承轩来说,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刚刚一定是因为听到关于父母的死,难受了呢?
他握住手机手紧了紧,才轻声安慰:“好了,我知道,等这件事结束了,我陪你回去一起看看爸妈。”
“……嗯。”她吸了吸鼻子,情绪似乎有变好一些,又说:“对了,我今天自己有开车,警官先生们他们也在都在半山了,待会儿马上就上来了。”
“好……那待会儿见。”这句话他说得格外温柔。
为了最近的事,他已经和她分开多久了?不能见面多久了?
现在事情终于要结束了,他终于也可以回到她身边了。
夏易言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突,力道大得简直要把方向盘捏断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夏承轩用修长的手指支着额头,指尖轻轻地点着额头。现在的他一扫之前装出来的朦胧醉意,换成了很是轻松优雅的姿态,“大概是你给我看了波林家族的家族徽章之后吧。”
“徽章?”夏易言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十分不明白徽章出了什么问题。
“二伯,其实你已经有很小心了,让人好不容易从意大利的大家族里,找出波林家族这个的确存在过的显赫一时的家族,然后又找人精心的在当地伪装出现在和我接洽的这个‘波林家族’,真的就是以前的那个波林家族的假象,还细心的伪造了他们近几年的活动资料,要不是子峰的女朋友,很可能现在你已经如愿了。”
看夏易言还是一脸茫然的模样,夏承轩摇了摇头,耐心解释:“你给我那封信上的波林家族的徽章,让我想起来了,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早就已经落魄了。”
“所以啊,布拉德利这位著名的浪漫派画家,早些年其实有在波林家族任职画师一职,专门为那些达官显贵画人像。”袁千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的解说着:“可是后来波林家族也抵挡不住历史的前进,最后家族破败,在七十年代初,整个大家族完全已经不复存在了,至于波林家族的小女儿,则和这位画家相恋,后来就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了。”
“哇,千萍,你懂好多……不过……感觉学画画也要学这么多历史知识么?”陈妙妙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心里十足的佩服她居然能把今天画展里的所有画作,都讲得这么头头是道的,她连每一幅画作的来历,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还好啦……这些都是在对画家感兴趣之后,自己随便去看看的,不过很多画家的后期风格都和他个人的生平经历有关,所以从其中也能学到很多东西的。”袁千萍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波林家族啊……”夏承轩咬着陈妙妙之前递给他的盒装饮料的吸管,敷衍的点了点头,随便的扫了一几眼那副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