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空,无关善恶,是残缺的单亲家庭,糟糕的成长经历,扭曲的生活环境……这才造就了如今的向淳。
当意识到张子明是那种他惹不起的人物时,他胆战心惊,他惶恐不安,他如坐针毡……因为他是道上混的,虽然他说的话有很多的水分,但对于一些藏在社会角落中,不为阳光照耀的中的阴影里,会发生的残酷之事,他终究是比一般人听的更多,也间接地看到过。
就比如他家附近有一个街边小餐馆,前几天他和几个帮里兄弟去吃饭的时候,目睹了一起争吵,争吵的原因他不清楚,但其中有一边他认得,是那间餐馆的熟客,而那人走前说了狠话,要弄死那名熟客,熟客当时不以为意的笑笑,说以为自己是吓大的啊?
可是那之后的接连几天天,他再去那家餐馆,却再也没碰到过那名熟客了,问了老板,老板也说这几天都没来,而在平常的那熟客是两天至少去吃一顿,有时候一天三餐都在那儿解决的。
熟客怎么了?向淳没有多想,但也知道多半是发生意外了,也许在某间医院里躺着奄奄一息,也许他再也见不到那人了。
这就是残酷,但当时的向淳没觉有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也是道上混的,这事儿对他不算什么。
可直至十秒钟前,他都在猜测那名熟客的下场,不是生起了八卦的心思,而是在和自己做对比……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活生生打死后抛尸荒野一身肉皮囊成了山中野兽的饱腹之粮?装入麻袋里捆好塞几块石头在里面一并沉江等尸体腐烂之后喂了鱼虾?疑惑着是更暴力更残忍的方式用水泥把他浇筑成圆柱?
这些事情他口中的正哥是多半没做过的,但他知道这些杀人方式会流传开来,绝对不止是说说而已。
可在十秒前,他得罪的那个少年只是轻描淡写一句随便吧,然后在他愕然的目光中,少年已经走出了很远,远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个长着一张清秀的跟个娘们似的来路不明但来头极大的少年得罪死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能不能保住条命都是个问题了,却猛然发现,原来这只是他以为。
人家的从始至终都没在乎过他……他张牙舞爪的连吹带炫咄咄逼人,却没注意到,人家的眼中根本没有他的丑恶嘴脸,而是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那是他不懂,不明白的高度。
此时,房间中已经只剩下向淳了,其他人都已经离开,或许海哥吩咐了几名打手会好好的把他收拾一顿,但至少打手还没来,至少他觉得自己的命是保住了。
这里的位置都空着了,但他没有坐下,他还站在他一直站着的位置角落之中,脸上的古怪神情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怨恨,或者是两者交织在了一起,令他心思复杂难明。
过得十分钟后,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这才愣愣的走了出去,经过喧嚣热闹的赌场,一直来到金鼎娱乐城的大门口,自己这算是安全了?
他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一步步的向着远方走去,就跟在赌场里败光了钱财丧气而走的赌客一般神态,背影略带萧索,没有人会关心他的何去何从。
老鹤街,这条街道对的起它名字中的老字,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老街了,在江云算不上什么繁华的地方,但得益于各种政策和一系列的面子工程,这条街道也和破旧沾不上边,只不过偏僻,相对于的治安也就不怎么好,而在地下势力对于地盘的划分中,这里是属于兴叶会的。
杨正新,在老鹤街居民的眼中,他就是这条街上最大的恶霸,而且关系硬,连警察都管不着他,而在部分知情者则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是兴叶会的人。
而此刻正在老鹤街的一家酒吧里,杨正新和帮里的兄弟们喝着酒,看着五彩缤纷的灯光下,衣着暴露的女人在不大的舞台上搔首弄姿,卖弄着自己那些可怜的风骚,换取的当然是比他们能从事的正常工作更高的薪水报酬,没准要是被那位有钱的主顾看上了,愿意的话还能赚一笔不菲的外快。
换在平日里,杨正新会用挑选货物般的眼光打量着这些跳舞的女人,若是有合他胃口的,只要一句话,就能把妞儿带走,也不用管妞本身愿不愿意,因为在这台上跳舞的,本来也就没几个是清白干净的。
不过今儿个杨正新没这个兴趣,他在喝酒是没错,但是在喝闷酒,不时咒骂两句,原因这帮名义上的兄弟,其实就是他手下的人也猜得出个大概,尤其是刚刚接了一个电话,脸上不开心的表情就更加明显了。
“操他妈,竟然敢不接我的电话,行,那个叫张子明的小崽子有种,等老子查到了他家在那,非得放一把火给他烧干净了!”
“还有那海哥,我呸,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陈少爷看重他,不然金鼎娱乐城能落到他手上?呵,老子他妈就得在这小街道上看场子,你们看看,这台上这妞儿,都他妈什么货色啊,你去在这酒吧里溜达一圈,都能碰上五六个操过他们的男人,鬼才对他们有性趣!”
杨正新是本来就有些心烦,也有点喝醉了,这话才顺口就说了出来,不过酒吧里动次打次的音乐声够大,完全淹没了他的牢骚,也就和他比较近的这些人听得到,而这些人大多都是他的手下。
一帮手下听得正哥的牢骚,都有些汗颜,心想台上这些妞儿除了少数几个长得丑的,那个没被正哥你上过啊?现在操完了人家嫌档次不够……这算是吃饱了骂厨子?
至于那叫张子明的小崽子是谁,他们也都知道,事情的起因就是正哥的一个朋友喝酒开车把人撞进医院里了,差点人都挂了,那朋友当时就把电话打给了在他眼中手眼通天的正哥,正哥也是爽快,当场就告诉他:“撞人啊?撞死没?……没撞死啊?行,那你先离开现场,别让条子抓到你了,先躲一阵,我帮你摆平。”
按照道理上来,这属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范畴,道上混的人当然是接这种活的,不过这次是没有钱财的,正哥一句话就把事情扛了下来,于是就有了威胁和绑架事件。
威胁电话是正哥亲自打的,绑架他也亲自出面了,不过不是他动手,问题就在于动手的那几个兄弟下手狠了点,一板砖把人家女儿脑袋给砸开花了,当时据那几名兄弟都说吓得不轻,以为闹出人命了……要是真闹出人命,这事情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是大事。
虽然后来连吓带骗的把让条街上一小诊所的老医生给那叫施颜的大学女生看了看,老医生说问题不大,看上去是恐怖了些,就是晕了过去,或许会有脑震荡,但老医生看不出来,要去大医院才检查的出来,至少是出不了人命。
去大医院检查是不可能的,而听到老医生说出不了人命,正哥也就放心了,既然不会出人命,他们这帮混极道的又不是开福利院的,当然没有给人治伤的义务,随后就找了间小旅馆把她关了起来,虽然老医生说了一时半会是醒不了,但还是找了两个兄弟看着。
人命虽然没闹出来,算的上有惊无险,但大家都猜得出,正哥会心中有火,是因为他当时也和那四个兄弟一样吓着了,而且吓得不轻,至于张子明敢不接他电话,和他口叫海哥的人打来的电话,不过是在这火上添了油罢了。
“正哥,这台上的货色看不上眼,今儿个绑回来那女大学生我看着货色不错啊,没准还是个雏儿呢。”有自以为比较了解杨正新心思的一名小弟献计。
“操,你小子是怕这事情闹的不够大吧?车祸的事情还没摆平,需要这小妞她妈配合,这时候我把人家女儿玩了,人家不得和我来个鱼死网破啊?”可惜这计策在杨正新看来就是一个蠢字,骂了一阵后,喝了口酒,却又语调一转说道:“办事要动脑子,这种女大学生想玩不随便有得玩?等她妈改变注意愿意配合了,去刑侦队翻供,把案子摆平了,再操人家女儿也不迟啊!”
那小弟正纳闷今天的正哥怎么转性子了,听得后半句话这才明白过来,谄媚的笑着说道:“对对对,正哥教训的是,办事呀,这是要动脑子,不过我看也就正哥能想明白这办法,要是换了我这脑子来想办法,准要把事情给搞砸了。”
“切,不然你小子以为你们为什么要喊我喊正哥?要听我的吩咐?”这一记马屁是拍到杨正新的心坎里了,他脸上的烦闷少了许多,朝那名嘴甜的手下笑骂着道:“以后多学着点,等我走了,这里也得要个会动脑子来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