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卧室里,陶英也睡不着,脑袋里充斥着各种理不清的头绪和零碎线索,譬如今天那两个蒙面人莫非是谁雇来杀自己的,譬如自己挡了秦小六一下会不会带来什么后遗症,再譬如今天接踵而至的命案,除了小吃街上那一例,死掉的全是他的人。
而初步调查的结果呢,意外不排除他杀可能?但意他妈大头鬼,这些警察果然都是无能之辈。
而今天死掉的这些人,身份在帮众最低的也是小头目级别,最高的一位则是他多年的一位心腹手下,如今是堂主的钱兵,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的原因,死掉的这些人全都是平日里做的事情主要负责贩卖人口方面的事宜。
难道是有人寻仇报复?这个可能性很高,说不定是不小心踢到铁板招惹到了某某大人物还不自知,导致了这一场灾难,但这方面的事宜虽然是钱兵直接负责的,可陶英也在关注,没见大的纰漏,怎么突然就全面崩盘了呢?
九盛帮的贩卖人口生意,随着这几个大小负责人的同时死去,完全可以用崩盘形容了,陶英甚至都找不到有经验的人手可以将这生意继续下去。
老实说稍早的时候朱方为这事敲打过自己,眼下和这事有关的负责层的帮众就几乎死光了,他甚至都怀疑过会不会是那笑里藏刀的老头子暗中动了手脚,可想来想去这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因为那老头自己都说的很清楚,态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对。
在这老头手下不少大佬都在干这些行当,有许多都和自己一样找到了那户背景颇深的大买家,这些人他不去管,偏偏拿自己开头?这可说不过去,就算是为了杀鸡儆猴,自己也不够分量啊。
那么会是谁呢?陶英猜不出来,很烦躁,而更让他烦躁的一件事情是那户大买家最近突然增大了需求量,而以往他这边都是有卖没人买,自然就愿意多卖出去一些,再过几天那边负责收货的人可就要来了,可现在当做仓库的小工厂炸了“货物”都不见了,负责这些事情运作的人也几乎都死光了……这让他一时半会去那里抓那么多人去把货物数量给补上。
江云虽然鱼龙混杂,但如今是法治社会了,这里也是大城市,只是因为发展的不均衡而有些畸形导致有钱的人多,当混混的也多,不怎么太平而已,但归根结底也是法治社会了,不可能在大街上就抓人。
人口失踪这种事情没人注意到还好,要是影响大了,恐怕省里都会派人来查,到时候再查到自己身上,陶英可不认为自己能安然的扛过去,所以才让一向谨慎的钱兵来负责,一直都没出什么大的纰漏……唯独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环节出了错了,招惹了什么人,现在他人都已经死了。
如果是没承下这一批货,大不了就不碰这个行当了,朱方既然不喜欢还可以顺便卖乖给他,可关键是既然承下了那位大买家的货,而且过几日就是交货期了,这要是拿不出东西来,虽然做这种生意不可能还签了合同说交不出货有违约金什么的,但那大买家来头大,敢大量卖,自然是有什么急事需要了,他听过点风声,好像是和什么病毒有关的人体试验,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这边掉链子,影响到别人的实验,然后大买家不高兴了,他估计多半下一个就得轮到他自己哭了。
这到底该怎么办?陶英来回渡着步子,觉得这事还是得找佛爷寻求帮助,只要他肯出手帮自己的话……
次日,不管昨天有多少命案,但至少表面上都是意外而已,而且在黎明百姓的眼中也联系不到一起,阴谋诡计买凶杀人一类的事情,对于大多数老百姓来说当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没问题的,到要落在实处,还是欠乏了真实感,毕竟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了。
江海学院里的权贵子弟不少,因而有不少人都是消息灵通的人士,而在院三三组,今天也有点不同,因为在那场郊游中腿部中弹的孔玉风同学出院来上课了,而无独有偶,经常旷课的陶天轩也在上课铃打响前就来到了教室里,只不过面色有些恍然,一改以前的嚣张跋扈,不时整个人就进入一种呆滞的状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明远,昨晚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坐在谢明远身边的同桌眼睛往神色恍然的陶天轩那儿瞟了瞟,压低了声音。
“你是说陶同学家里的意外?听说了一些。”谢明远这是谦虚了说法了,他此刻已经知道的消息不止是一些,早在事发的第一时间他就从家中长辈那儿听说了,说实话,当时得知消息的他觉得挺意外的。
九盛帮在江云盘踞这么久,除了记忆中在数年前和青阳以及兴叶两会争地盘打的激烈,已经算是相对和平的很长一段时期了,暗地里不管有多少风波,表面上至少平平静静的,可就这么一点征兆都没有,昨天那个原以为也会是平淡无奇的夜晚,九盛帮竟然就丢了几条人命,连堂主都死了一个。
虽然警方调查的结果是意外,他说出口也将其归咎成意外,但心里是不怎么相信这只是意外的。
“我听说是九盛帮这次手伸过线了,惹到了惹不起的人,这才付出了好几条人命的代价……”明白人基本都不会觉得这就是意外那么简单,而他提的这个说法,其实也正是大多数人赞同的结论。
只是这个说法很笼统,死了人是得罪了人,可是得罪的什么人九盛帮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呢?就没有人猜的到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倒是有些人觉得九盛帮大概是惹到了白家那位老爷子,因为在江云,能一个晚上就让九盛帮包括一个堂主在内的人死于意外,这可得动用不小的能量和手笔,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那位白老爷子在手腕上最相符合。
谁都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而以传闻中他的性格,要是九盛帮真招惹到了他,做出这等事情来也并非不可能。
“这种话当玩笑说两句就行了,你和心里有个数就好。”谢明远将下一堂课用到的书和笔记本从书包里拿出来,微微摇了摇头,而他的同桌也很懂味道,点了点头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孔玉风看着神情有点颓废的陶天轩,皱了皱眉头,他身为科员的儿子,自然知道昨天夜里江云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件事情据他当科员的父亲提起也只能叹一口气,谁都猜得出这不可能是单纯的意外,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手尾做的太干净利索了,一点风声都还没有就已经定下了结果,至到现在那怕是九盛帮自己也只有几个猜测的目标,但也没法辨别出究竟是谁突然下了这般狠手。
只不过九盛帮毕竟是极道势力,在江云老百姓的口中名声不好,昨晚的几条人命,就算明知道不是单纯的意外,但每个人都乐于见得装一次傻,就当成意外来处理,而用直白点的话来说,反正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也就死了吧,剩的以后又闹些麻烦事出来。
这种上诉无门没处可告的憋屈,通常都是九盛帮带给其他人,而这一次轮到九盛帮自己来尝了,不得不说就算是孔玉风心里也难免有点幸灾乐祸的神情,他对江云官场的接触不算深,但毕竟个当科员的老爹,耳濡目染也收到了点熏陶,起码对官场的规则有点了解,既然对昨晚的几条命案,那帮当官的都持着相同大方向上的态度,那么这件事情就算原本由蹊跷,也只能这么定下来了。
只是说起来这件事情对孔玉风来说做多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唏嘘感慨一下,倒也没多余的想法,见平日里彼此也能算上朋友能玩到一块儿的陶天轩萎靡不振,他也没心思去鼓舞一下,因为这事儿没法说,就算他老爹冒着此时江云整体态度大不韪站出来力排众议要帮九盛帮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也只是徒劳无功,毕竟他爹一个人也不可能和整个江云的官场对抗。
而九盛帮在这件事情上就算再努力,恐怕也是徒劳无功的,这是同理,因为九盛帮也没办法和整个江云对抗。
只不过在议论这件事情的人不止是谢明远的同桌而已,不少人都以异样的目光偷偷的看着陶天轩,像是要从他的表情上求证些事情出来才会甘心,而孔玉风则鬼使神差的般的将目光移到了靠近教室后门的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在那儿眉清目秀的少年和气若冰雪的少女并排坐在一起,那少年察觉到他的目光望过去还笑着挥了挥手,笑容阳光而灿烂,可落在孔玉风的心里,则是犹如有一阵寒风直接灌进了衣襟里,有些后怕,有点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