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陶天轩便是最好的写照了,他咬着牙齿,极不礼貌的用手指指人鼻子,呼吸声粗沉,胸口自然是一起一伏,而这个模样大概是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其实他的身体都在轻轻颤抖。
因为愤怒,因为无助,为的是看不见的未来,为的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倾覆……
“……我他妈弄死你全家啊!”如果是在外面,是在社会上,撂下这样的狠话,也就是把人给得罪死了,再进一步的说要是能做到,那也的确是个狠人。
可这不是外面,这是在学校,是在江海学院,是在院三三组的教室里,旁观的同学们已经目瞪口呆,有些女同学捂着嘴被他这样子给吓到,而部分有来历知情更多的人,譬如谢明远和孔玉风,两人则蹙起眉头,后者更是神色复杂难言,手伸向陶天轩想阻止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再上前去做这两边都不一定讨好的事情。
柳素刚刚还有点少女的娇羞,转瞬便成了担忧,觉得是自己给张子明招惹了麻烦,心里揪的有些难受起来。
白大小姐和小雅都是目中含着怒意,而张子鱼的双眼清澈而冰冷,犹如雪山上不沾尘埃的天池水,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三女自然是一齐将目光望向了陶天轩。
这个时候,陶天轩已经成了院三三组的焦点,组级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有人惊讶,有人害怕,有人疑惑,有人思考……虽然学校被认为就是社会的缩影,但终究还不能和外面的社会划上等号,于是在绝大多数同学的眼中,都心底下觉得是这陶天轩太过份了,而换一种大人们更喜欢的说法,自然就是他做的有些出格了。
杀人全家,这种话在外头说一说可以,做起来太难,而在学校里,自然是说都不能说的了,这情节有些严重。江海学院的校风开放,并不死板,但这不意味着在这近乎于底线的层次上,也有妥协。
包含了学院和大学的江海学校,背后自然是大有来头的,而就凭着不知道多少人进这里,又走了出去,这师生情,母校情……犹如密密麻麻的蛛网,层层铺开,无形中便自然而然的成了江海学校的底牌。
它能够向这些早就有家中长辈安排了人生轨迹和未来的公子小姐做出妥协,不用他们每天跟普通学生一样发狠读书考大学,但这不意味着就是允许他们乱来了。
有些底线要是陶天轩触犯了,学校要说能把九盛帮怎么样,这不现实,但至少也不会再给九盛帮面子,这事情该怎么处置,是留在档案里的记大过也好,还是勒令退学也罢,这点魄力学校还是做的出的。
不需要高考来证明自己,但这不意味着好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个学院毕业证都没有,甚至人生档案里带着处分或者退学的黑历史便也是他们不介意的了,就算陶天轩本人可能不在乎这些东西,但他的长辈,譬如陶英恐怕还是有别的一层想法的。
只不过学校的处置陶英的想法,这都是后话才对,眼下面对“弄死你全家”威胁的张子明清秀的脸上看不出怒色,反倒是渐渐的浮现出了一抹笑容,这看上去很诡异,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有一团阴影越来越大,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从深处浮了上来。
“你可以试试看啊?”这句话听上去是在斗狠逞能赌气,可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这样的意思,而那个笑容落在了孔玉风的眼中,自然就是跟魔鬼的笑容一样了,令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
弄死你全家,这种威胁不管是真是假张子明其实是不怕的,因为首先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在记忆中当得上家人这个词的一个是易老头,一个就是小鱼了,而小鱼就在自己身边,易老头强大的只能用极品来形容,他真不觉得区区一个陶天轩有什么本事来弄死自己全家?
呵,或许他是要帮忙把自己的亲生父母找出来,弄死亲生父母全家?这倒是有意思,不过他对于亲生父母早就没了什么念想,就算真有一天碰上了,他觉得最多问一问当初为何抛下年仅几岁的自己,而结果不管满不满意,他也不大会去认这些血缘上的亲人了,继续形同陌路。
他从来都不在乎自己体内流的血是谁的,他只知道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是张子鱼陪着自己一同度过,是那个叫易苍天的老头结束了自己最困难的那段时期。
“呵,生气发火,谁都会啊,遇事不顺心里堵,再遇上点意外就跟火药样的炸开,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厉害,很棒的吗?吵吵嚷嚷的只吠不上,这是野狗,是兽……不过有兽性也好,至少不至于失去一切,但……你还会点其他的吗?”他言辞犀利,笑容渐渐也冷了几分,而这对于陶天轩而言自然就像是在火里浇了一盆油,油里还有些水,于是火烧的更加肆虐,还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不安的跳动着。
“你……你他妈倒是会说话啊,我不敢……哈哈,你竟然讽刺我不敢是吗?我陶天轩,在这江云有什么不敢的?”酒壮人胆吐真言,但怒气上头这真话何尝不是连大脑都没经过就已经脱出口来,然后便是一阵哗然,尤其是身为科员儿子的孔玉风,这话在他耳中甚至都有那么些大逆不道的意味了。
我爹是科员,总管全市,你在这儿说没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那这是把我爹这个科员放在了什么位置上啊?不过孔玉风也就是将这话在心里想想了,他看的出陶天轩这时候的状态是真的跟疯了似的,完全的口不择言,再说这件事情就算捅出去,也不见得对九盛帮有多少实质性的影响,可谁知道这时候谁要是站出去,会不会被陶天轩一块儿记恨上?那可就真有些倒霉了。
孔玉风虽然不怕陶天轩,但九盛帮在江云经营的年份比他爹在江云当科员都还久的多,这种老资历的地头蛇,能不招惹,自然是不去招惹比较好。
“我他妈……我他妈这就先把你给弄死!”他红着眼下意识的忘掉了袁虎的遭遇,说着要把他弄死,虽然不可能真的让他在这众目睽睽下杀了人,但看这架势是要真动手了,右手高高的扬起,朝着那少年清秀的面庞就要落下去,然后……啪!,清脆响亮,每个人的心里都闪过一些错愕,而孔玉风的眼角抽出了下,没来由的觉得脸颊生疼,大概是想起了一些不大美好的经历。
这一巴掌,不是陶天轩扇了张子明,而是张子明一个巴掌果断的扇了过去,直接把陶天轩给扇懵了,扇的脑袋都偏向一旁,有丝丝鲜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然后他反应过来便呸的一口,吐出一颗沾满血丝的被这一巴掌直接扇落的牙齿,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你……”气的可谓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白家自己得罪不起就算了,难道昨天才糟了变故,钱叔他们死了,这一个白家的保镖都能来欺负自己了?我爹还在,九盛帮还没玩了,你们……你们凭什么欺负我,看不起我啊?!
不公,是很多事情的源头,而此时的陶天轩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咬牙切齿暗恨不断,而恰在这时候本来在办公室里坐着的院三三组组主任李可欣也察觉到了动静,赶了过来。
这其实还是惯性思维的问题,陶天轩是问题学生,家里混黑的,不少学生都向自己告过他的罪状,在他手上吃过亏,想当然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张大哥会不会也吃了亏。
其实李可欣是大概知道张子明一些事情的人,仔细分析便知道他起码身手不知道比陶天轩高出了多少层楼,这吵架冲突身份地位都不那么管用的,看的就是谁拳头大而已,他怎么会吃亏呢?
那么这一担心呢,最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她清了清嗓子,皱眉说道:“陶天轩你做什么?平常不来上课就算了,老师也不管你,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不好好上几节,就是来欺负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