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殿下是在蝶依的搀扶下走出马车的,倒也符合他遇刺后身体虚弱的情报。他着一身月白色长袍,没有丝毫风华气度,看着与一普通的身体孱弱少年无异。
前来迎接的兴盛官员们看了,多少有些轻视的意味。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大齐明王,也不过如此。
顾流光上前拱手道:“明王殿下,一路辛苦了!身体可还有恙?”
顾流光一身深蓝色蟒袍,看着倒有几分官家气质。无奈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没个定数,平添了几分阴鸷小人的感觉。
“谢三皇子关心。”九方炎很随意地作了一揖,“本王好多了,倒是辛苦三皇子在这里等待了。”
“明王客气了,要说辛苦,谁也比不过不远千里替人受苦的明王殿下啊!”
顾流辉定定地看着九方炎,眼睛里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此话一出,不仅是兴盛的官员,就连大齐的使臣都一脸惊愕地看向九方炎和顾流光。
“哦?”九方炎弯起眉眼,“不知三皇子这话,是何意思?”
顾流光笑得阴毒:“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然明白。你病了一路,想来应该是命薄福短,受不住明王殿下深厚的福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跟在九方炎后面的纨绔兵立即炸开了,蝶依静静地看着纨绔兵闹腾,并不阻止。
“我这也不是关心嘛?毕竟有人鸠占鹊巢了这么久,身边的人双眼被蒙蔽了也不是不可能。”顾流光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下不只是出使队愤怒,连跟在顾流光身后兴盛官员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定文侯看着一向飞扬跋扈的三皇子,觉得头都大了。
“鸠占鹊巢,你是说我吗?本王不明白好端端的,我怎么就占了别人的巢。”九方炎嘴角的笑意更甚,可眼神里却带着寒光。
“天子脚下,自然由不得某些奸佞之辈鱼目混珠。某些人若明事理,早些回归自己的身份,免得明日上了太和殿,引起两国不必要的纷争。要是自觉的话,本皇子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九方炎脸上笑意不减,丝毫不见慌乱。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都已将事情挑明了,大齐和兴盛的掌权人又怎么会听不到风声,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没想到刚见面就送上如此大礼,竟想戳穿替身的身份打他个措手不及,但这种拙劣的借的杀人之法,施展出来还真是丢人现眼!
“本王,并不明白三皇子的意思。”九方炎仍旧安然平静,甚至连他身后的使臣们都平息了原本的怒意,眼带冷笑轻蔑地看着顾流光唱这一出独角戏。
还挺能装的嘛!顾流光在心中赞叹。但再能演戏又如何,今天非要撕下他的虚伪假面,让全天下人都看看这所谓明王殿下!
“听闻大齐派使者前来议和的我兴盛定文侯不远千里前去迎接,皇帝陛下更派自己得意的皇子出城相迎,可谓是礼敬至极。没想到大齐竟派一个假明王前来,你们的礼数在哪里?你们又将兴盛置于何地?”
顾流光越说越大声,最后两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众愕然,明湛的苍穹之下,银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顾流光笑得阴狠,脸上是掌控全局的自信。九方炎静静地看着顾流光,似乎也怔住了。
哼,这下,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来人!将这个鱼目混珠的贼人抓起来!”顾流光一声吼。
纨绔兵们齐齐上前,将九方炎围在中间。黎将军见势头不妙,手轻轻一挥,一千赤炎军就展开防御阵型。
九方炎轻笑一声,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纨绔兵,轻声浅笑道:“慢着。”
“三皇子刚才,好像说错了几件事。”
九方炎言笑晏晏,盛满笑意的眸子里带着轻视。他静静看着顾流光,像看着一个努力逗自己开心的小丑。
“第一件事:最初派使者遣国书来大齐议和的,是兴盛。我皇只不过看你们态度诚恳,才答应议和。若是再开打,我大齐照样不惧你兴盛。”
“第二件事:我皇看重这次议和,才派自己的胞弟,大齐的亲王亲自担任使臣出使兴盛商讨议和之事,礼数至尽,何来无理之说?”
“第三件事:你怀疑等本王身份有假,可有证据?”
顾流光接触到九方炎笑意盈盈的目光,突然一阵寒流划过背脊。但他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立即冷静下来。
“哼!既然你说你身份无假,可敢让我们一验?”
九方炎再次轻笑出声,那笑意像是看着胡闹孩子的大人,还带着点宠溺。
“你一个兴盛人要验我大齐明王的真假,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要是不能服众,你又该怎么收场?而且本王今日一来你就百般阻挠,是不是存心想破坏大齐和兴盛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看来对这次议和最没有诚意的,是你们兴盛!”
九方炎话音一落,所有人看向顾流光的眼神都在闪烁。大齐人是鄙夷轻视,兴盛人却倍觉丢脸。
顾流光没想到一个冒牌货却如此唇尖舌利,还能反过来质问。他原以为这个冒牌货就算稳住阵脚也会心里发怵,到时候只会任他摆布。
但真要去验证真假,顾流光却没有法子。滴血认亲什么的绝不可能;找几个和大齐明王相熟的人来辨认也不可能,兴盛根本没有能辨认大齐明王真假的人。而且现在这个假货就在出使队里,只要出使队全员一致认定这个人就是大齐明王,他们也只能把他当大齐明王。
思来想去,他现在唯一能用来证明的手段,就是看看这个假货有没有戴人皮面具。
但这个假货既然到了他们面前还能继续冒充大齐明王,肯定不是用的带人皮面具这样容易被揭穿的手段。况且一般皇家暗卫里都会专门培养和主子相似的暗卫当替身,从小到大一举一动都是模仿自己主子,这样的替身更无法揭穿。
顾流辉虽然知道这个是假货,但又不能直接向众人说明真货正在被他的人追杀,心里暗暗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