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后,青牧易感觉到二皇子的目光,四目相对,皆是微微一笑,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二皇子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青牧易的身边游荡,青牧易知道,他在找寻秦小小的身影。幸好自己早有安排,不然,一个青牧宇,一个欧阳澈,不是他能把控的过来的。
望向白衣男子位置,赫然发现他的坐席早已空闲,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多长时间,他都不得而知。
心中担心秦小小的安危,却碍于自己的主角身份在宴会即将结束之前不能离开半步,整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刑清雪的目光淡淡瞟过青牧易,却见他回来之后身畔已经空了的位置,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
“看样子,青牧易对那个秦小小很上心啊。”刑太师望向青牧易的目光温和,带有外公特有的和蔼可亲。
青牧易感知到外公的目光,却是未看向他身边的刑清雪,只是举了举杯子小酌一口,算作敬意。
刑清雪微微叹了口气:“是。”
刑太师把目光转向她,看她眉梢间稍稍的落寞之情,口气有些生硬:“教过你的都忘记了吗,才刚刚开始就已经服输了?我可没记得教过怎么样你认输。”
刑清雪连忙收敛了神色,仍旧淡淡的样子,一副与尘世不沾染的疏离感,给人的感觉——美的凄冷而不真实。
“是,清雪谨记在心。”刑清雪应答,心结却并未轻松多少。
刚才和秦小小已经过招,那个女子,看着了无心机,实则无心机才是最大的心机,这样外表看着无害的女子,最是能掳获男子的心,不然,何以青牧易会倾心于她?
愚笨,似乎和秦小小沾边又不沾边,愚笨的人能跳出如此艳惊四座的惊鸿舞?难以想象。
呆愣,似乎也不尽然,秦小小的机灵隐藏在呆愣的外表之下,不然宫中所传的那些个有关她化险为夷的谣言都是假的?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还有我做你的后盾,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为达目的,我倒不惜借用任何手段。”
刑太师说这话的时候,正好皇上举杯又是同乐,他脸上是一如往昔的笑容,只有临近他的刑清雪,把他口中所述之话一字不落的尽收在耳中。
“清雪明白。”举杯,同众人一起,仰脖,一饮而尽。
此后的路,不论多艰辛,都要走下去,她别无选择。
横竖不过背水一战。一旦认清这一点,刑清雪,便又是那个高冷的女子。
宴会散去,银两都尽数归为青牧易所有,用来赈灾。
青牧易派人将银两封在了乾玄宫后殿的阁楼上,打上封条,明日便可取出,为灾民赈灾所用。
当时在场的有青牧宇,朝廷各路重臣,就连皇上的近身太监小印子也在列,众人的一同见证之下,才把六十万银两充到阁楼上,贴上了封条。
青牧易回身抱拳:“感谢诸位,希望今夜大家好梦。”
青牧宇浅浅笑道:“三年不见,弟弟倒是比先前更谨慎了许多。”
青牧易不置可否,望着青牧宇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含蓄道:“哪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六十万不是小数目,总归还是谨慎一点儿的好。二哥,你的居所离这里较近,还请夜里帮忙多担待。”
青牧宇没有推脱的理由,也无从推脱:“当然,造福百姓的事情,自然是要出力的。”
“有劳二哥了。”青牧易抱拳,“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不等青牧宇答话,急匆匆地向着皇子宫走去。
青牧宇自是知道他去找秦小小了,一想到秦小小,胸口蓦地一疼,呼吸紧致,竟是不能自拔。
那夜的对谈,本以为对她冷了心思,今夜的一舞惊鸿却是又勾起了对她的无限遐想。终归,还是要为她所伤。
虞美姬站在一旁看他脸色微变,急忙伸手抚额,做头晕状。
“美姬,你怎么了?”青牧宇伸手扶住身子倾斜,站立不稳的虞美姬,焦急地喊着她。
众人一惊,有人道:“是不是喝醉了?”
还有人说:“这里冷风吹的厉害,还是赶紧扶着二皇子妃回去歇息吧。”
青牧宇看那虞美姬娇弱的样子,脸颊通红,想是刚才酒喝多了,加上冷风吹,所以才出现头晕症状。
看在别人眼里,也是这个情况。
“那不打扰诸位赏月了,先告退。”扶着虞美姬,向乾清殿走去。
约摸已经没有人能够看到,青牧宇早先的一脸焦急之色淡了下来,紧促的步伐也缓了许多。
“可以了。”清冷的语气,不掺杂丝毫情感,这是青牧宇对她一贯的态度。
收了手臂,把怀中的人向外推,虞美姬贪恋他的怀抱,不舍得离开,她倒是不介意和他人前演戏,起码,不论真假,她都能看到他眼中真的有自己的存在。
可是一旦离开了人群,他完全成为另一个他,一个她既爱又恨的人。
虞美姬只是片刻的迟疑,身边的人就停止了步伐。
“你可以睁眼了,也可以离开我的身体了。”青牧宇再一次重申,他不想再说第三遍。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两人之间唯一的默契。
虞美姬恋恋不舍得从青牧宇的身边离开,两人保持着若有若离,但决计没有肌肤之亲的距离。
离开了人群,青牧宇也已经恢复了初始的样子,刚才想到秦小小的那一刻呼吸停滞,也稍稍有了缓解。
他突然意识到,秦小小在中秋宴会上的出色,决计不是她个人的意愿。
看她现在的性子,恨不得离开皇宫,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想和宫中的任何一人扯上关系,包括自己和青牧易。
到底是青牧易的主意还是皇后的主意?
表面上看,青牧易利用她来获得关注和赌注,借此筹得赈灾的款项,可归根到底,秦小小还是皇后的人,即便失忆了,迫于皇后的压迫,她也根本没有自主权。
青牧宇暗叹一声,莫非只有当上了皇帝,我才能要我想要的东西,包括秦小小?
可是,三年前的事情已经给了他很好的教训,他害怕再等下去,等到的依旧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一个虚假的噩耗?
虞美姬在一旁看着青牧宇眉头紧锁的样子,很想伸出手为他展平,可是除了在人前之外,两个人根本没有肢体的接触,更何况这样暧昧的动作。
她不死心,还是柔声问道:“二皇子殿下可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就算两个人之间没有共同的话题,这种事情总是可以讨论的吧,毕竟,他们站在统一战线上。
青牧宇看也未看她,只是仰头看了看夜空中明亮的月,语调清冷:“时候不早了,今晚上也折腾了一晚上,早点歇息吧。”
本以为他会就着自己的话题说点什么,没想到期盼半天却还是等来了这样一个没有结果的回答。
虞美姬站在原地不动,青牧宇回头看了她一眼:“既然你不走,那我走。”
“青牧宇!”虞美姬激动地喊住跨步走的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死心吗?”
青牧宇没有回头,站在原地,只是递给她一个背影:“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不是吗?”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寝殿房间,任由大门在身后关闭,看也未看泪水湿满衣裳的虞美姬一眼。
“这句话,我也正想问你。”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虞美姬却也是并未回头,如此狼狈的自己,她不想再让大师兄看到。
“不死心,是因为还爱着。”这是虞美姬的回答。她所没有看到的是,欧阳澈身子晃了两晃,险些摔倒。
不死心,是因为还爱着。
转身,飞离伤心地。
话说,这两句话多么应景,和自己又是多么契合。
他问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死心吗?”
回答:“不死心,因为还爱着。”
上天的安排就是这样折磨人,你爱她,她爱他,而他又爱着她。唯独罪魁祸首,秦小小,逍遥自在人生,没有被任何一方牵动。
欧阳澈如果知道牵动罪魁祸首的人就是自己,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皇子宫中,青牧易快步走到凉亭,果然不见了秦小小的身影,胸口大把的火气没出撒,拳头紧握,狠狠砸在了柱子上,手,钻心的疼。
“七殇!”这一声带着隐隐的怒气。
七殇久在四皇子身边做事,早就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一见急匆匆的回来跑向凉亭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不等青牧易发火,指了指房间中:“外面凉,属下让她去屋中等候了。”
一盆冷水浇下,却是浇的恰到好处,透心凉,凉的舒服。
“嗯,我知道了。”青牧易极为淡定的摆正了姿态,昂首阔步推开了秦小小的房门。
秦小小正呆愣在屋中望着墙角发呆,猛然进来一个人她机械的扭头看了一眼,又陷入了对人生的沉思。
青牧易纳闷地顺着秦小小的目光望去,只是虚空,没有任何东西,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在呼吸乱想些什么。
忽然,青牧易又想到什么似的,返身回到院落。
“七殇,我走后,是否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