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芯儿你莫要再哭了。”无奈地抬手拍了拍蓝童芯的背,以示安抚。白乾文直起身子环视了一圈,却是没见到玄衫,只是看见一个颇为眼熟的女子,微微一思便想起眼前女子是谁,白乾文颔首:“晚辈一点小伤,倒劳烦长老大驾,实在是过意不去。”
庆连翘早在蓝童芯扑过去那一刹那便起身了,此刻也点了点头,道:“此乃医者本分,白宫主不用挂心。何况你是我浔儿师侄的义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白乾文望了一眼北堂浔,后者有些讪讪地挠了挠脑袋,白乾文便浅浅一笑:“如此,晚辈也不再虚礼。如今晚辈已无大碍,多谢前辈援手了。”
“嗯。既是如此,我也就先回去了,只是这几日白宫主最好多多休息,莫要再与人动武。”庆连翘点点头,如是嘱咐道。
“多谢前辈提点。”白乾文抱拳,“只是还请前辈原谅晚辈不便行动,不能送前辈离开了。”
“这个无妨,有浔儿便可。”庆连翘微微一笑,转身,“浔儿,你不送师叔一程吗?”她看向北堂浔的眼神里,闪着他无比熟悉的狡诈光芒。
认命地哀叹一声,北堂浔对白乾文道:“我去送送师叔,乾文你好生休息。芯儿你也不要打扰乾文太久。”
“知道啦,大哥你快去吧!”蓝童芯回过头来冲他撇了撇嘴,摆了摆手倒好似在赶他一般。北堂浔无奈地摇摇头,对白乾文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云媚,示意她多看着点蓝童芯,而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浔儿啊,你对那个白乾文……”庆连翘走在云来峰的山路上,目光漫过路边的花花草草,语气也漫不经心,然而跟在她身后的北堂浔却知晓她话语中含着的认真意味。
见北堂浔似乎没有主动回答的意思,庆连翘便继续道:“师叔觉得,你似乎很是在意那个孩子啊。”
“师叔说的……不错。”北堂浔只得应道。
庆连翘点了点头,忽然停了脚步,抬头道:“浔儿,你看。”她抬手指向头顶刚刚飞过的一排白鹭,“多么美丽的生物。”
“是啊。”北堂浔不知晓她究竟是何意思,只得应道,何况那一排白鹭也的确体态优美,飞翔的姿势好似仙女一般优雅。
“浔儿你,便好似这样一只白鹭。”庆连翘垂下手来,浅笑道,“虽然优美,却必须生活在鹭群中,过着闲云野鹤一般散逸的生活。”
北堂浔知道她话还未说完,便垂着头站在一边听着。
“官场黑暗,不适合你。江湖是非多,也不适合你。”庆连翘叹道,“只是,那白乾文,却是注定要与这两个地方纠缠不休的。你可明白?”
“……弟子愚钝,还请师叔原谅。”北堂浔微微皱了眉,虽然口中依旧恭敬万分,然而他措辞却非“还请师叔示下”,而是“请师叔原谅”,这其中的意味,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似是早已料到北堂浔会是如斯反应,庆连翘长叹一口气:“罢了,这是你的人生,要如何过,便由得你自己去选择吧。”
“多谢师叔理解。”北堂浔躬身作揖。
“……只是,浔儿,不要一时冲动,后悔一生啊。凡事,需三思而后行。好啦,你也送了不短的距离了,心里还挂念着那女子吧,回去吧。”庆连翘说完这话,便施展轻功,飞身而去。
北堂浔直起身子,望了望庆连翘飞身而去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天际徘徊的一行白鹭,转身向悟心院的方向而去。
……有些事情,不是想不冲动就可以不冲动的,师叔。
……若是这样简单就可以做出不会后悔的选择的话,那人生也不会如此生动多彩,令人期待了,不是吗,师叔?
……更何况,到底做出的选择会不会后悔,还要等做出选择之后才能知晓,不是吗?若是在做出选择之前就否决一切看起来会让人后悔的选项,这人生,还有什么走下去的意义呢?
几日静养后,白乾文的伤势终于转好,脸色也不再那般苍白了。
只是,经此一事,蓝童芯和芯文宫众人对于那爱玩的武明老祖却是记恨上了,路上偶尔遇到,上至蓝童芯冷星回星,下至冷希冷纪宁蝶宁舞,都要冷冷地哼上一声。这件事情倒教那老顽童心里颇不好受了一段时间。
这一日,白乾文终于得到众人“允许”,可以下床走动了。想起前几****只要稍有动作,蓝童芯云媚北堂浔冷星回星等等一干人便会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回床榻上的日子,白乾文只觉得能再度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真不错。
且说这冷希去给南宫神医传书请他前来,但白乾文如今已无大碍,于是她便又让冷希送了封修书去,告知南宫神医可不必前来了。不过武友会毕竟也算是一大武林盛事,东方西贤与园娘虽是因为长久未与上官邪相聚而不来,此番收了传书,三老担忧便急急忙忙地上了路,却不想路上又收到了传书说是白乾文已无大碍,但是三老既然已经上路了,又不愿错过武友会,便继续赶路了。先前几日三老担忧白乾文身子,日夜兼程,虽是收到第二封传书后放下心来,这赶路速度也不慢,是以在今晨便上了云来峰,与芯文宫众人相聚了。
上官邪久不见自己的外孙女,想念得紧,只一个劲儿拉着蓝童芯嘘寒问暖;东方西贤心中却是挂念白乾文的身子,一直皱着眉头给她切脉;园娘却是拉着一干女子在一边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前几日一直卧床养伤的叶斐和然星也已经没有大碍了,园娘前来又带上了她极为喜欢的喜星、寂星和衔仇。寂星听说自己师傅药精老怪也来了这武友会,便放下包袱便四下里去寻自己师傅去了,喜星却是神神秘秘地和白乾文报备了一下便也消失了踪迹,只有衔仇一直跟在蓝童芯不远处,似是想要上前与她说话,却又不敢一般。
东方西贤按在白乾文脉门上的手指终于撤下,北堂浔和云媚忙上前来问情况如何。
“唉……”东方西贤长叹一口气,顿时弄得二人紧张兮兮:“前辈,您别叹气啊!乾文(乾儿)她到底怎么样?”
东方西贤煞有介事地捋了捋自己长长的白胡须,戴着那张所谓“颇有仙风道骨”味道的人皮面具,面上表情有些捉摸不透。
“前辈!”云媚急了。
东方西贤瞥她一眼,忽然道:“这个,很不好说啊。”似乎是十分为难一般,东方西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是在为白乾文的身体情况而担忧,还是在为如何与众人说而为难。
几个表面虽在做着其他的事情,私下里却把耳朵伸得老长的人顿时坐不住了,一个个都凑了过来,就连园娘也露出了担心的神色:“怎么,贤,乾儿的情况……很糟吗?”
东方西贤扫了一眼周围人的担心神色,却还是闭口不言。白乾文自然是知晓自己的状况,便对众人道:“你们毋需担心,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已经无碍了……”
可谁知往常她一句话便能让这群人俯首帖耳,这一次却遭到众人不约而同的一记白眼,回星还加了句:“得了,什么时候公子您要是能自己说自己有事,那估计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就是,公子您的‘无碍’了,‘没事’了,八成都是‘有很严重的事儿’!”宁舞凑过来也添了句。
“哪里是八成啊,分明就是十成十嘛!”回星接道。
于是众人深觉有道理地一起点了点头,又一致看向了南宫神医,眸光殷切。
白乾文被众人这一反应弄得颇为无语,只得背着手踱步绕开众人,至于应付众人殷切眼光的自家师傅嘛,任重而道远……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嘛!
“宫主。”一袭玄衫的男子走过来,面上带着十二分春意暖暖的笑容,就连夜空一般的眸子里,也是流光四溢。
白乾文顿了一下,随即道:“怎么,梦贤你……不去和大家一起么?”唇边浅浅的笑痕泛起一个颇为狡黠的弧度,“看来你对本宫主,也不甚关心啊。”说完还作出一副颇为难过失望的样子来。
梦贤听了,面上笑容愈发柔和起来:“哪里哪里,宫主错怪梦贤了。梦贤不去问,是因为宫主已经说了‘无碍’了,梦贤自是相信宫主的,也就没有问的必要了。”
白乾文被他这回话一堵,颇有些不甚自在,轻哼一声,就此带过。然而梦贤却自袖中取了一个锦盒出来:“宫主。”
“何事?”白乾文挑眉。
梦贤道:“梦贤以为,宫主还是以玉簪簪发更为俊俏,是以……”他打开锦盒,锦盒中正躺着一支质地上佳、雕工精美的白玉簪,“宫主觉得这玉簪如何?”
白乾文平日里皆是以发冠束发,打扮得颇似富贵子弟;偶尔会将青丝散于身后,在发梢处以一根丝带缚系,又如儒雅书生一般。倒是以玉簪簪发曾有过几次,只是一直不曾寻得到颇得她心的玉簪,而北堂浔送的那根玉簪却又有些女气了,实在是不甚适合。然而此刻躺在她眼前的这根玉簪,却是她一眼看过去便十分中意的。不是如女式玉簪般纤细,却也不像一般男式发簪那般粗短,更兼之簪身上所雕刻的花纹非是那些个花花草草,而是青竹,这就更得她心了。何况雕工精细,质地温润,一看便知是玉中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