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宸堡内灯火通明,偌大的殿堂内凄清寂寥,繁华而落寞。
冷星岚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只见龙少戈正侧卧在宽敞的大圆床上,而床案旁搁着的食物早已凉去多时。他便探身向前故作关切道:“怎么不吃东西?”
“滚,我不想见到你!”龙少戈枕着手臂面向床里边,闭着眼睛眉头死死拧在一起。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睡着,眼睛下面已经熬出两抹黑眼圈。因为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雪茶如花般的笑靥,还有冷星岚那张邪魅的俊脸。
“你昨日还流了那么多血,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住呢,来,我扶你起来吃东西。”冷星岚的视线落在龙少戈缠着布带的脖子上,说着坐到床边上伸手去扶他的手臂。
“我叫你滚啊!”龙少戈低叱一声,愤愤甩开冷星岚的手臂,回头怒目切齿地瞪着他。只见他身上套着一层单薄的玄袍,结实的胸膛随性地袒露在外,隐隐可以窥见他胸口有几道浅红色的抓痕。
龙少戈的眼神忽然颤了一颤,猛地坐起身将冷星岚拽到跟前,一把将他的玄袍剥了一半下来。只见他身上竟然到处都是抓痕、咬痕、还有淡紫色的吻痕,而他脸颊微红唇角含笑,眼底竟还有那么一丝难为情。
“你……你身上这都是些什么?”龙少戈瞪圆眼睛质问道,双手死死摁住对方的肩膀,用力到似乎要把指甲扣进他的血肉里。
冷星岚斜眼避开龙少戈炽热的视线,用一种像在憋笑又像在炫耀的口吻道:“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你好意思问我还不好意思说呢。不过那丫头可真够倔的,整整折腾了我一晚上,我到现在都觉得腰疼呢。”
“你说什么……你真的把她……”龙少戈双目喷火,声音极度沙哑变形,若不是他的破刃被收缴了,他当场就要拔剑把对方劈成两半。
“怎么,难道你还要我告诉你,她身上长了几颗痣,分别都长在哪里?”冷星岚戏谑地望着龙少戈,其实只要他调节体内的花魂之刃,身上这些伤痕就会迅速复原。他是故意留下这些伤痕让龙少戈撞见,就是要让龙少戈难堪,心痛,愤怒。
“我警告过你,她是我的人!”龙少戈正欲狠狠甩对方一耳光,手腕却被轻易地攫住一转。只听得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整只手臂瞬间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他疼得紧扣牙关,额上冷汗不断,却只能恶狠狠瞪着对方,目光如刀。
“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冷星岚就那么半敞着上衣,双手捧住龙少戈的脸颊,专注地欣赏起他的神情来。龙少戈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想看到对方身上那些****的伤痕,可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他们昨夜纠缠恩爱的场景。
“知道么,你现在的表情真迷人,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张脸竟然这么好看。”冷星岚一边讥诮,一边用手掌摩挲着龙少戈的侧脸,手掌渐渐滑落到他肩头的长发上,为什么他的头发忽然就这么长了呢?
“我说你是不是找死?”龙少戈倏然睁开双眼,眼神锐利得就像出鞘的剑锋。他猝不及防地扼住冷星岚的咽喉,狠狠将对方摁在床边上,手臂处的伤口再次破裂开来,血液瞬间染花了他的白袖。
“我之所以如此纵容你,那是因为我还当你是兄弟,可你却一再触犯我的底线,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个人看!”龙少戈恨得咬牙切齿,苍白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染上了一丝红晕。
冷星岚就那么半裸着身体躺在那里,一脸淡定道:“我之前伤到了你的经脉,你再像这么使用蛮力,不等你捏断我的脖子,你这只手臂可就要先废了。”
龙少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松开了对方,整个人颓然倒在了一旁。他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等他灵力恢复了就穿越回到几天前,想方设法阻止雪茶嫁给冷星岚,也许到时候这一切就能改变。
冷星岚邪笑着坐起身来,重新将身上的玄袍穿好,然后望着龙少戈的背影道:“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滚,我不想听。”
“关于风祭。”
龙少戈愣了一愣没再接下话,冷星岚便自顾自道:“雪丫头在忘川河里洗了脑之后,就把你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个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后来那几天,雪丫头便一直跟风祭在一起,她好像很喜欢那个白衣少年呢,两个人一直形影不离。”
“你到底想说什么?”龙少戈不耐烦道。
“你不觉得雪丫头移情别恋了吗,她似乎对现在的你没什么好感,反而更青睐那个白衣少年呢。而且那美少年好像也很喜欢她,你看他都冒死过来抢婚了,可你被我折腾去了半条命,也没见得他赶过来救你。”
龙少戈默不作声,其实他自己也有所察觉,自从他离开上古之森后,他仿佛就跟风祭产生了隔阂。风祭变得心事重重,再也不跟他无话不说,而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冷星岚继续娓娓道来,其实昨夜他和风祭在堡垒的天台上,随便说了几句便把风祭放了。
当时风祭的神经高度紧张,他以为冷星岚会把他抽筋扒皮,不料对方只是平静道:“没想到,你竟也是这么卑鄙的人。”
“论卑鄙,我恐怕不及你的十分之一。”风祭毫不留情地还口道,只听冷星岚又道:“既然你敢冒险过来抢我的新娘,想必是对雪丫头有情意,不忍心看着她嫁给我。”
“你放屁,我只是不想她被你利用而已!”风祭压低眉头,俊脸上飞快浮出两抹恼怒的火红。
“那你就当我是放屁咯,何必这么激动,莫不是被我说穿了恼羞成怒?再说了,你成日里跟龙少戈称兄道弟,背地里却跟他喜欢的姑娘玩暧昧,可怜的龙少戈竟还被蒙在鼓里。”
“你闭嘴!”风祭紧紧扣住腰间的赤血龙骨伞,一头蓝色长发都因杀气而飘舞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
冷星岚淡定道:“你对着我发火又有什么用,如果你当真对龙少戈问心无愧,就去找他说个明白,他那里的大门随时会为你敞开。想他那么大慈大悲,就算你背地里把雪丫头睡了,他应该也不会怪罪于你吧?这好像就叫什么,兄弟之间有福同享吧?”
“住口,你再说下去我就拔了你的舌头!”风祭气得心肺都烧了起来,这人简单几句话,竟把他们三人全都贬得体无完肤,三人间的关系更是被批得不堪入目。
“那话就说到这儿了,我的新娘还在等我。”冷星岚说着身形一闪,便从高高的天台上一跃而下,然后从容淡定地进了天月堡。
风祭却像丢了魂似的僵在原处,之前在婚礼殿堂上,他看见冷星岚亲吻雪茶的时候,竟心酸难耐得没控制住杀气。他不得不承认,对雪茶的感情已经不像最初那般纯洁。而他之所以没去找龙少戈,一是知道对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二是心中确实有愧于对方。
冷星岚细细描绘出风祭当时的神情和话语,见龙少戈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于是又添油加醋道:“你看,你这儿我都没派几个人把手,那个家伙不是擅长隐身吗,可他还就是没来救你呢!”
良久,龙少戈才缓缓开口道:“你说完了没,怎么还不滚?”
“那不打扰了,还请陛下好好休息。”冷星岚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一笑,眼底隐隐浮现出一丝诡异的赤红色,然后便转身像风一般离开了。
龙少戈侧卧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便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恍恍惚惚之际,他仿佛又回到了梵世,站在漫天绯红的樱花树下,他穿行在无尽的花海之间,心情忽然变得无比舒畅起来。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他远远望见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下,正有一名青衣少女在荡秋千,她扶着藤绳欢快地晃荡着脚丫,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欢笑声来。
“茶茶!”龙少戈心中一喜,加快步伐走了上去,没走几步他却发现她身后还有一名少年在推秋千。那少年一身白衣翩若惊鸿,一头瀑布似的蓝色长发宛若天成,阳光落在少年微笑的脸上,满树的樱花登时都失去了颜色。
龙少戈忽然僵在了原处,他们……怎么忽然就在一起了呢?
忽然间,风祭使坏般一把捉住藤绳,正巧晃到高处的雪茶猛然往后一翻,她不禁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便落入了白衣少年的怀中。他低眸望着她唇角飞扬而起,眉梢眼底都是浅浅的柔情。
“好啊,你敢捉弄我!”雪茶眉梢一挑,一记粉拳便风祭脑门上砸了过去。
风祭吃疼地喊了一声,不禁向后打了个踉跄,抱着雪茶一起摔倒在了落满花瓣的泥土上。他便趁机搂住她的腰肢,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然后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道:“我就喜欢捉弄你!”
雪茶的眼眸柔和似水,倏然扬起皓腕勾住风祭的脖子,抬起下巴便吻住了他的唇。他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动情地回应她鲜嫩的唇舌,蓝色长发如丝般滑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四周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发衣上,美得像是虚幻。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龙少戈发疯般狂奔过去,傻愣愣地杵在二人跟前。
风祭这才从醉人的吻中抬起脸来,他那诱人的唇湿润而有光泽,一条透明的细丝正连在雪茶的唇瓣上。而她面色酡红似醉,手臂依然不舍地环着他的脖子。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难道你不觉得多余的是你吗?”
“多余的……是我?”龙少戈的肩膀颤了一颤,他忽然觉得心好疼,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呼吸,紧接着他的手臂也开始犯疼。一转眼,他便望见自己满身鲜血,而那两人却像再也看不见他似的,忘情地拥吻在一起……
猛然惊醒,一身冷汗。龙少戈低头喘着气,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一名医师正在给他包扎手臂,只听医师和蔼地询问道:“陛下刚刚做噩梦了?”
“梦?原来是梦啊……”他悄然松了口气,那样不堪的梦境如果真的成了事实,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就算一刀把风祭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接下来几天,龙少戈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每次都会梦见风祭和雪茶,梦见他们在花树下热烈地拥吻,梦见他们赤身在水潭间洗鸳鸯浴,甚至梦见他们在床上做着羞人的事……
龙少戈彻底要崩溃了,这些事情曾经明明真实的发生在他和颜青之间,然而出现在梦境里时,男主角却换成了别人。他害怕再做这样的梦,他怕得都不敢睡觉,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闭上,因为一闭眼种种画面便会浮现在眼前。
由于极度缺乏睡眠,他的伤势也恢复得异常缓慢,就这样煎熬了好几天,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眼眶甚至都微微凹陷了下去。
这一日黄昏,君思忽然跑过来通知道:“主人,外面下雪了,天尊大人叫我接你去天月堡喝热酒呢。”
“不去。”龙少戈扶着额头一脸倦容,只见君思摸了摸嘴唇道:“天尊大人还特意嘱咐了,说会让主人见到想见的人呢,主人真的不去吗?”
“想见的人?”龙少戈微微一思量,那家伙真会这么好心让他见雪茶一面,又或者是在玩什么其他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