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顶着黑眼圈拉开书房的窗帘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泛起一抹鱼肚白,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活动着因为工作了一晚而麻木僵硬的关节,心中计算着他来到她身边的时间,已经快一年了吧。最近,心中总是萦绕着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只是越来越强烈。
余生有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怪癖的习惯,她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工作,不管是准备第二天要去授课的内容,亦或是勾勾画画一些设计图纸。因为这件事,被牧忻豪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她也曾想改掉这种不好的习惯,但只要一闭上眼,黑夜中那种强烈的孤寂感便开始一次次的深入和侵袭,而这一切就像是二十几年来常驻心中的魔鬼,怎能朝朝夕夕之间说驱除就驱除呢?所以,只有当她全情投入到工作,才稍微能缓解那种不可言喻的感觉。
桌上躺着一张巨大的白纸,上边的四分之一已经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但具体是什么让人猜不真切。余生转身,将那张纸如宝贝一般卷好,用一根蓝色的丝带绑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珍视的将其放进书柜中,和她那些设计的玩具图纸锁在一起,这样算不算混淆视听?反正也无所谓,他一般是不会出现在她的书房的。
当牧忻豪打着哈欠出现在餐桌前的时候,看见某人正倒拿着报纸,眼镜滑落到鼻尖,背靠坚硬的椅背睡得正香。他无奈的摇头,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她,胡乱的拿起桌上她准备的早点塞进嘴里,准备外出,可似乎想到什么,又转身回了房间。
他将一张小毯子轻巧的盖在她的腿上,这一年里,他多少也能了解到这个经常穿梭在那些潮湿地方的她,有时候会在雨天前后腿疼的挪不动步,而这些她隐藏的东西她是决计不会告诉他,他知道她是怕他担心。
他刚走到玄关处换鞋,就听到某人略显嘶哑的嗓音:“今天走的这么早么?”
“嗯。”他系好鞋带,站起身,看某人换了一个别扭的姿势蜷缩在板凳上:“放心,今天我会早点回家的。”
“我会做好你喜欢的糖醋排骨等你的。”她仍旧闭着眼。
他点头,开门准备离开。
“阿生,你今天不出门吧?”
“怎么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你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了。”他担忧的扫了一眼她的腿。
江余生低着头不说话,仿佛在片刻之间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一阵敲门声将池小小从不安的睡梦中叫醒。半梦半醒中看到来人,短暂的震惊过后,便又恢复往日的镇定。
“抱歉,打扰了,看见你的院门没关,所以就擅自进来了?”男子指了指身后的花园,温柔的声音仿佛能化开秋日厚重的云彩:“对了,我很喜欢你的小花园,我可以在外边坐一会儿么。”
余生点点头,看着那个几乎和牧忻豪如出一辙的男子。但是,即使如此相像,她的第一感觉告诉她,他不是他。
她回房间拢了一件稍微厚点的外套,泡好花茶走了出去。
“小豪很爱喝这个,所以就自作主张的认为你也会喜欢。”她为他斟满一杯茶水,干枯的玫瑰在水中再次绽放,那是它此生最后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