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沉香和寻香有些担忧的看着温幸,却只见温幸唇角一勾,似乎是毫不在意,道:“走吧,准备入宫。”
这京都依旧是个繁华地儿,到了宫外头温幸就瞧得见那仿若触不及的朱墙碧瓦,琉璃青灯。
数日,数月,甚至两次人生。哪怕经年不见,这皇宫依旧富丽堂皇,岿然耸立。
京都似乎是不一样的,约摸,是她在淮南的时候升出来的变化。可温幸没法仔细描述,那种仿佛多了什么不能说的奇异感觉弥漫她心间,久久不去。
恍惚着已不知何时入了座,温幸回神就瞧着流水的筵席一水儿的摆。
商九竹与姚霁还未出席,温幸坐于右侧首座,神色有些微凉。
上一次的宫宴,是镇国公将自己逼出京城,却不想自己在淮南直接折了他的羽翼。而今夜的宫宴,却是为了给自己封赏,不知镇国公脸色又当如何?
温幸勾唇浅笑,朝着对席不远处镇国公打量了几眼,果见他脸色铁青,神情里带着郁愤,一杯又一杯仰面而尽。
感受到温幸的目光,镇国公含恨的眼狠狠一瞪,恨不得将温幸给吃下去。若非温幸,淮南水患一事如何会被曝光?死了个狼子野心的淮南王倒是不打紧,赔上了淮南这片属于自己的囊中之地,还将二皇子暴露,被贬谪打压!
就因为这么个贱丫头误打误撞的,让自己损失惨重,而自己此时却还得看着她接受封赏!镇国公一口怒气之为萦绕于喉,生出几丝腥甜,看着温幸含笑而不退缩的眸子,更是要喷出一口血来。
镇国公怒目圆瞪,而温幸却是含笑相对,云淡风轻。想起淮南水患受灾之后还被欺压的百姓,温幸心中越冷,嘴角的弧度越是扩散开来。
举杯,遥遥相对,温幸一脸清浅恭谨,眸子里仿佛含着最由衷的感激与敬意。朱唇亲启,温幸含笑道:
“温幸敬国公爷一杯。若非镇国公您肯给予机会,让温幸去淮南为百姓祈福,今日温幸绝对无这荣幸来接受恩宠加身之喜。来,温幸先干为敬。”
仰首,举杯而尽,明明是一介女流,却是说不出的风流潇洒。虽如此,而温幸口中的话却更是让镇国公怒气喷涌,眼神冰凉。
“你!”镇国公面色铁青,似乎是压抑不住的怒气,甚至多年的心血莫名其妙的毁于一旦,而温幸这个罪魁祸首却是误打误撞毫不知情。
单纯的挑衅,让镇国公更是吃瘪,还是二皇子过于鲁莽了,哪怕知道淮南王与大皇子勾结,也该取证,而不是私自调兵前往淮南,将淮南王一网打尽。
越想越是怒火中烧,镇国公重重地冷哼一声,对她的举杯视若无睹,撇开眼懒得搭理温幸。
温幸也不甚在意,勾起的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众宾客缓缓入席后,商九竹拥着姚霁前来,众人起身朝拜,宫宴即将开始。
温幸回眸,不远处的常玄理金丝滚边黑袍尤为亮眼,十足吸引目光。而常玄理也正看着她,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叹。两人短暂的目光相接之后,又迅速的移开了眼。一双幽深而冷冽的眸子,将两人的目光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抿住了唇。
商九竹瞥了一眼下首的温幸,目光里的惊艳毫不掩饰,温家貌若无盐的大小姐,打扮下来竟然也如此的清新脱俗,美得让人窒息。
商九竹看呆了眼,而姚霁衣袖下长长的指甲却是要插进了肉里。
“哼!”姚霁一声冷哼,离得远的听不清切,而温幸是首座,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姚霁的冷哼声终于勾回了商九竹的魂,他有些不舍得收回了视线,看向姚霁,发现她已经生气。商九竹勾唇,笑的妖孽。一把钳住姚霁的下巴,便直接吻了上去。
竟然丝毫不顾君臣礼仪与颜面,当着众人的面便直接寻欢作乐,鲜廉寡耻。群臣坐于下首,见此不堪场景,纷纷别开了眼,暗骂一声:“昏君!妖妃!简直荒谬!”
温幸眸子里的笑意不达眼底,眸波漾漾,泛起微微涟漪,而眼波深处似乎是氤氲着滔天怒火,一个控制不住,便会将整个世界焚烧成人间炼狱。
“皇上!”
一声怒喝声惊了众人,谁都敢在心里怒骂商九竹与姚霁千百次,却绝对是无人敢真正出声。商九竹不仅昏庸无道,更是残暴不仁,从劝阻过他的群臣累累的尸骨上可以看出。
如今的群臣,皆是敢怒不敢言,怨愤积压于心,越来越深,却是始终无法释放。在商九竹如此做派之下,明显未将群臣置于眼中,狂傲自大,荒淫无度,白日淫暄,却是无人胆敢开口,扰了他的兴致。
而刚刚这一声怒喝,却犹如惊雷,狠狠劈在了众人的心头,让人惊愕而不知所措。狠狠将目光看向那发出声音的人,连温幸眸子里也带着一丝意外。
转身看过去,却是一滞。常玄理双手作揖,挡住了目光,面上表情更是晦暗不明。唯有修长而挺拔的身姿,带着几分潇洒与风流,让人移不开视线。
淡定从容,优雅高贵。仅一身姿,却是倾倒众人,而温幸的眼眸更加幽深而沉重了。这般关键的时刻,常玄理出声阻止,只怕商九竹与姚霁……
温幸转过头,看向商九竹与姚霁。只见商九竹看向常玄理,一双狭长的眼睛写满不满之色,面上更是铁青一片,竟然还真的有人不知死活,胆敢阻止于他。
而姚霁目光却是一滞,看着常玄理的风姿,不由得有些晃神,移不开目光。
“常世子。朕以为你于淮南一行,修身养性的足够了,故而让你回来受封赏,如今看来,常世子还是历练不够啊。”
商九竹幽幽开口,目光冷冽。只此一句便要否定常玄理的功劳,甚至还有意将他发配至更远处。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好歹开国侯府,百年世家的最后一点血脉,商九竹身为君主,莫非当真要如此狠辣绝情?
常玄理却毫无所动,放下作揖的手,站直了身子,张扬一笑,翩翩公子风流意态尽显而出,道:
“皇上,您好不公平。”
“朕不公平?”
本是受惯了群臣的指责,商九竹的逆鳞便是群臣进谏,言之不妥。却不想常玄理开口,却是扬眉一笑,说出自己不公平这么句话来,倒是让商九竹有些错愕。
思及常玄理此人,风流公子,纨绔子弟,常以“护花公子”为自己的美称。此等浪荡子弟,又怎会像那些老古板一般又来指责自己?
商九竹看着常玄理含笑的眸子,转念一想,心头的怒火消失的不见踪影,反倒是好奇之心缓缓升起,倒是要看看这常玄理想玩什么把戏?
“那你倒是说说,朕哪里不公平了?”不知不觉间,商九竹的思路跟着常玄理走,他放开了姚霁,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尖在雕刻着繁杂纹花图腾地龙椅上轻叩,看向常玄理,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常玄理“唰”的打开了那把白玉象牙折扇,于胸前风流倜傥的挥洒。一双桃花眸子里更是说不出的媚惑,咧嘴一笑,带着玩世不恭,
“皇上,您有美人相拥于怀,而我们臣子却只能干坐着,这如何叫公平?”
“哦?”商九竹若有所思的开口,这常玄理之前不就是因为调戏姚霁而被自己打发了出去的吗?如今又是按捺不住了?色胆包天,不外乎如是。
“皇上~”姚霁娇媚着开口,面脸委屈的模样,似乎是在委屈常玄理的露骨之话。
商九竹刚要开口,而常玄理却是早早出声,阻住了商九竹的话柄:
“皇上拥得佳人在怀,臣等好生羡慕,倒是也想求皇上给咱们每个人都赐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也好歹咱们天朝君臣同欢。”
常玄理说着,更是满脸的跃跃欲试,显然是认真的,更是十分期待商九竹的赏赐。而群臣却是白了脸色,看着常玄理目光有些复杂。
天朝君臣同欢?说得冠冕堂皇,大商若是真的君臣同欢,白日宣淫的话,只怕那外族的铁骑早已越过万里,将大商践踏于足下。
商九竹若是真的应了常玄理这玩笑似的请求,恐怕大商的颜面全部都要丢尽,而商氏皇族的祖宗恐怕都要气的诈尸,从皇陵里爬出来。常玄理这话,究竟是故意要讽刺商九竹,还是他私心确实如此?
群臣面色大改,紧张而又忐忑的看向商九竹,不知他会如何作答。以商九竹的昏庸与好色,定而直接应了常玄理这无稽的玩笑,那样,大商颜面何存?他们身为臣子,又有何颜面面对天下?
温幸看着常玄理,眸子带着思索的光芒。常玄理理应不该如此莽撞,也不至于如此不识分寸。
像商九竹这等只顾荒淫而不顾天下之人,若是应了常玄理此话,只怕商九竹沦为笑柄之际,常玄理亦是沦为引发导火线的罪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