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去问问你爹爹罢。”得到了想要的情报,继夫人顿时冷淡了许多,站起身整理好衣摆便走了出去。
看着继夫人的背影,温幸面上的情绪收敛干净,手拂衣裳,眸光冰冷道:“盯住她。”
“是。”风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回应声响起,只有空气在一瞬间变动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平静,仿若温幸在自言自语,轻呓被风吹散,飘向远方不知前程。
常玄理的消息来的极快,虽不是温常安的下落,却也涉及了一个重要的人物——温府管家。
虽然时机不对,但温幸还是亲自前去别院,只是乔装了一番,并且围着京城绕了好几圈,确定安全之后,才在街角一家不起眼的民宅门前停下了脚步。
抬眼一看,此处地处民宅当中,前后房屋居多,倘若后院再有后门,便可四通八达,犹如狡兔三窟。
温幸勾唇,眸中灵光一闪,要找到这个地还真不容易,管家好本事。
拢了拢宽大的袍子,温幸走上前去,温湛只一挥手,动作看不清切,门已敞开。温幸抬步走了进去,直朝里院而去。
管家坐在内院最里间,虽然院内空无一人,他依旧无法抬步走出去,从被控制在此处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来人决计不简单。
握着手中的茶盏,茶水已是冰凉,管家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那双空幽而无波澜的眸子里泛起了涟漪。
望向门外,他在等,是谁?轻而易举并控制了他。将温常安调包的那幕后之人又是谁?
并未等许久,耳侧微动,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脚步一轻一重。是一男一女。
管家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些讯息,抬眼看向门外,眼中精光流转,带上了一丝紧张与期待。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一身宽广的灰袍出现在了管家视线中,而旁边那抹蔚蓝色身影更是一袭劲装,脚步沉稳,明显的高手之风。
两人皆是青色斗笠覆面,颇为神秘。二者前后相隔半步,管家看出来前方那道黑袍身影之人才是主子,他便移开了目光,将注意力与警惕对向那女子。
只见那灰袍底下伸出一只素手,掀开了青色斗笠的帷幕,露出一张清丽逼人的脸庞来。
见到这张脸,管家瞳孔一缩,有些错愕道:“大小姐?怎么是你?!”
温幸闻言一笑,将手中的斗笠递给温湛,便走到木桌旁坐下,自顾自的倒上了一杯茶水,轻抿一口,颦眉道:“凉了。管家只怕也是受苦了。”
而管家此刻却还未回过神来,他以为这次前来的必定不是一般的人物,毕竟能够查出他所在的地点并且将他堵死的,京城中数不出几个。
并且,温常安堂堂一品大员,国之重臣,说调包便被调包了,真正的温常安却是不知所谓,这让管家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严阵以待,等来的却是温幸,这个旧日里怯弱愚昧,近日初现峥嵘的闺阁大小姐。
见管家神色怔怔,温幸朝温湛吩咐道:“换盏茶来。”
温湛闻声而去退下,屋内安静的吓人,而管家的心情也终于在此刻放松了下来。他又是那副双眼浑浊,老态龙钟的模样,让温幸不由得冷笑一声,道:
“管家以为这等时候还能够明哲保身吗?”
管家闻言脸色一僵,也是,连他的藏身之处都能够挖出来,温幸背后的势力可见一斑。他又何必再装模作样故弄玄虚了。
“大小姐,老爷之事你有何看法?”
既然不再伪装,管家便是最好的谈判能手,哪怕与温幸目的一致,他也要把握住主动权,看门见山,却是试探。
也难怪管家小心翼翼,伺候了十多年的夫人都能够反水,将了温常安一军,又何况这个突然就变得耀眼的小姐了呢?
温幸明白管家的意思,因而更是怒火中烧。温常安出了事,身为温常安的左膀右臂与得力助手,却只能窝在这暗处出手,还一无所获。
若非今日她温幸亲自找上门来,管家还能够在此避多久?温常安还能否流出来?
思及至此,温幸更是一怒,脸色带了点潮红,看向管家,目光凌厉道:“爹爹之事还轮得到温幸来发表看法吗?爹爹如今情形如何莫非管家不知?否则管家如何有这闲情逸致与此处隐居!”
温幸的冷场热讽也是点燃了管家积压抑久的情绪,他手中的杯盏重重落桌,平日里隐藏的极深的眸子里第一次显露出真实情绪,看向温幸,又是恼怒又是羞愧道:
“大小姐以为我愿意在此憋着吗?若非遍寻不到老爷的下落,无法确定安全,老奴又怎会让那女人好过!”
“那你如何不来寻我?你我合力,寻找爹爹便是事半功倍!”
“今日之前老奴不敢,从现在起,老奴愿意听候小姐调遣!”
管家语气幽幽,带着一丝颓丧。在温幸来之前,他甚至不敢断定温常安一事与温幸是否有联系,而现在温幸出现在了她面前,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若温幸当真参与了调换温常安一事,凭着温幸此刻轻而易举便寻到了管家的本事,又何必再多此一举来做戏?更何况,温幸眼底深切的担忧是做不得假的。
而温常安依旧下落不明,温府里管家又暂且不能够回去,只有依靠温幸,才能够寻到温常安的下落了。
管家也不是矫情之人,确定了温幸可信,他立马就臣服于她,温幸有了温常安暗中的势力调配之权,行事更是如虎添翼。
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眸子里微微泛红,温幸道:“管家,你回忆一下爹爹出事时有什么疑点,或者说是什么不同寻常吗?”
“未曾。”管家眯了眸子,却是回答的肯定,“老爷前一晚还十分正常,晚上继夫人来请,说有要事,老爷便去了青莲院,并且留宿于青莲院,并无任何端倪与疑点。”
“第二日老爷便称病于床,继夫人请了几波大夫,皆是效果不大。我不放心,前去看了一次,老爷中气十足,根本不像生了病的样子,而且……”
管家身影一顿,眸子里闪现冷光,温幸忙提起心神,认真的听着。
“而且老爷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容貌与行为举止并无差异,但整个人的气质与感觉却是截然不同。并且,老爷直接让我交出管家大权,将我打发走,那个时候我便知道老爷不对劲了,暗中留了一手,蜷缩于此调查真相,直至大小姐你前来。”
听着管家的回忆,温幸很快便抓出了重点,凝眉道:“这么说,爹爹是在那天夜宿青莲院之后出的事,不是从青莲院明转移出去了,就是从那日前来的大夫中被暗度陈仓。又或许……爹爹压根就没有出去,依旧留在温府里,只是我们找不到!”
温幸的猜测让管家点点头,却又摇头表示不赞同,管家出言反驳道:“老爷不可能被藏在温府里,毕竟温府我比那女人更熟悉,她不敢冒险。”
“所以,才早早将你打发出去,不是么?”温幸勾唇,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她有一种直觉,便是这青莲院。温常安的下落绝对污青莲院有着丝丝关系,否则,继夫人又何止于非要将温常安骗至青莲院再出手?
温幸陷入了沉思,而一旁的管家也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大小姐可有猜测到老爷此刻所在地点?”管家有些忐忑道。
“没有。”温幸有些颓丧的摇头,“我寻了许久都没找到,也正如你所言,继夫人不敢冒险,所以要知道爹爹的下落,还是只能够从继夫人身上下手。”
管家眸子一深,点头道:“大小姐有需要老奴做的,尽管吩咐。”
温幸也不客气,道:“管家您跟着爹爹多年,对爹爹甚为了解。温幸在此请求您为我将爹爹素日里与朝臣的亲疏关系理出来,我需要查一查在爹爹的身后,究竟是谁虎视眈眈的握着利刃,准备给予爹爹致命一击。”
继夫人一介妇人,自是没有这胆量与能耐,只看她背后是什么势力在搅动风云,又有何目的。
如今京中势力开始分派了,所幸商九竹子嗣并不多,有资格争位的皇子并不多,希望愈大,竞争才愈发激烈,有许多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是!”温幸话音落毕,管家便双手作揖弯腰行礼,答的十分郑重,属于温府的这一股庞大的暗势力已经开始向温幸靠拢了。
两人商量完毕,温湛才端着茶壶进来。温幸再次倒上一口,有些无奈的笑着:“刚刚耽误太久,现在茶水又冷了。”
“冷人肠暖人心,这是老爷和我说过的,但愿老爷能够端着茶,与我再说一次。”
管家的眸子变得幽深,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温幸也不打扰,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有机会的,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
踏着夜色而归,两道身影在寒冷的夜里疾驰着,很快便消失在了蒙蒙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