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严空濛着实厉害,不多日便将温幸为严老夫人按摩的手法都学到了,温幸也不介意,有严空濛是不是表孝心来按摩,严老夫人的身子也会更加健朗。
针灸期已过,忧心于温常安的温幸终于是待不下去,回了温府。而严家除了身子不便,谴老嬷嬷前来相送的严老夫人外,竟无一人前来送别。
温幸哑然失笑,这严府将过河拆桥倒是实践了个彻底。
不过也是,温府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了,而自己,目前也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再伪装和善来面对她,倒是他们严家仁慈了。
“他们太过分了,小姐您劳苦功高,他们竟然这般无情!”
看着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门,沉香实在气不过,抱怨了两声。
温幸倒是并未放在心上,眉眼淡然,看着朱红色大门之上的乌木牌匾,“严府”二字龙飞凤舞,跃然于其上,温幸的眸子更是深了深。
“无事,我为外祖母看病,也不是为了严府,你来我往,很正常。”
安抚了沉香一声,温幸转过身来看向身侧的温湛,“如何?”
温湛迎上温幸的目光,点了点头。温幸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喜意,又稍纵即逝,快的让人看不清切。
温湛已经将严府内部全数窥探清楚,既如此,这偌大的严府日后温湛也能过来去自如了。
坐上软轿,温幸在晃晃悠悠里回到温府,首先便是前去给“温常安”请安,以稳住他的心神,为寻找她父亲争取时间。
继夫人依旧是那副做派,在温幸面前指手画脚,却让温幸几句话便打发彻底。
回到潇湘院,温幸便迫不及待出声询问道:“怎么样?可有消息传来?”
寻香居于府内,便是负责与常玄理的暗卫联系,再者便是管家在温府根深蒂固的势力,这一切转交给常玄理时,都让他如虎添翼。
在严府的这段日子里,虽然时刻有消息传来,但温幸毕竟放不下心来,回府一见到寻香的身影,她便急忙开口询问出声。
“小姐莫要着急,先回房好好歇息一下吧。”寻香打着手语,却是在安抚温幸,让她回房的动作也是刻意加大了力度,眼神晶亮。
与寻香多年主仆,二人有着十足的默契,寻香一言刚出,温幸便知道了寻香此话必有深意。
温幸颦住眉,黯然叹息了一声,揉了揉眉心,疲惫尽显,开口道:“也罢,你们都退下吧,我歇息一番。”
沉香见此,使了个眼色,原本见着温幸回府,院内原本打算侍候在一旁的下人们都一齐退下,整个院落空了下来。
“我去为小姐准备些糕点,想必小姐也饿了。”寻香打着手势,在温幸认可的目光下退去。
温幸转过身面对着房门,精美的木纹雕花,让她心中一片复杂。垂了眸子,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温幸推开门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常玄理已经等候在了室内,面如冠玉,眸揽星辰,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洒脱不羁。看着温幸走进来,他嘴角的弧度愈发扩大,眸中笑意更深。
温幸挑眉,她的闺房这个人不仅可以来去自如,连她的贴身丫鬟也在为他掩藏行踪了。
“怎么?是不是太佩服本公子的本事?”常玄理一把折扇摇的顺溜,分明是翩翩公子,却硬是让他弄出魅惑万千,风华绝代的气派来。
“常世子这窃玉偷香的本事温幸望尘莫及。”
温幸不咸不淡的反击回去,眸子里又是一丝急切,却不敢开口,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结果。
常玄理眉头一挑,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意。与温幸对视着,却又败在她柔韧而坚毅的目光里。
温幸不敢开口询问,而常玄理看向自己的目光更是意味深长,她心里紧了紧,更是有着慌,连带着呼吸也有些压抑起来。
常玄理突然一咧嘴,露出一抹冰山雪融的暖意,让温幸霎时松开了握紧的手,心口提着的一口气仿佛就要放下来,以希冀的目光看向他。
常玄理伸出手,揉了揉温幸柔软的秀发,温幸甚至无力去躲开,只见常玄理轻笑出声:
“干嘛这么紧张,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父亲的事,便交给我……”
“他……你找到他了?”
温幸一把抓住常玄理的纹着滚丝金边的袖口,声音轻得快要被风吹散,唯独一双眸子望着常玄理的神色,却是怎么也不敢离开。
“嗯。”常玄理迎上温幸的目光,给予了她一个笃定的眼神。
“你放心,我已经查到了你爹爹的下落,他很快便可以回来……”
常玄理话音未落,温幸已是眸子一红,眼眶已然湿润。
她急忙转身,瞥过眼去,不让温常安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只有微微颤动着的身子可以看出来她此时情绪的不稳。
常玄理也未阻止她,而是静静的看着她发泄。温幸压抑的太久了,也太过疲倦了,她需要发泄。
温幸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是极快的。想起来常玄理还在,她顿时敛住了神色,转过身来,面色有一丝羞赧。
而常玄理却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嘲笑,也没有安慰。看着温幸微红的眼眶,他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认真的为温幸擦去面上泫然欲泣的一颗泪滴。
温幸神色一愣,竟是不知该做何反应。
常玄理若无其事的将锦帕收回自己的怀里,勾唇,带起一丝魅惑:“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说是你爹爹回来了见到你此番模样,怕是要笑话你了。”
此一句调笑,便让温幸霎时红了脸,连耳垂都带着微烫的感觉。
避开常玄理的目光,温幸走向檀木桌旁倒下了一杯清茶,轻抿一口,掩饰住神色。
寻香是极为讲究的,哪怕温幸未曾回来,她亦是每日准备好热茶,等待温幸归来。
天气严寒,冷风戚戚,一杯热茶顺着胸膛入腹,整个人都感觉到了几分暖意。
素手再翻弄了一个杯盏,轻执茶壶,泠泠泉水倒入杯中,茶声悦耳动听,茶香沁人心脾。
洁白如玉的手端起茶杯,抬眼看向常玄理,将手中的杯盏递出去,邀请之意表露无意。
常玄理折扇一收,心情愉悦。跨步向前接过温幸手中的茶盏,至于鼻翼下轻闻,喟叹一声:“好香。”
眉间舒适而惬然,常玄理嘴角含笑,也不知是在称赞茶香还是称赞温幸素手执过杯盏的香味。
温幸抿唇,却仍是忍俊不禁,瞥了一眼常玄理手中精巧的象牙折扇,道:“你这折扇倒是从不离身,只是这寒冬腊月,是否也会有些不应景。”
常玄理闻言,丝丝错愕,看了一眼温幸,再看向手中的折扇,轻笑出声:“我这扇子……可是大有用处。”
见此,温幸也不去多问什么了,静静的品着查,任由雾气腾腾而起,连带着眼底也是氤氲出一层迷离。
许久,温幸的声音传出,带上了一丝飘渺,道:“我爹爹他,现在何处?”
“在城南,旧时你父亲曾办公的一处荒宅里。”
“城南荒宅?”温幸有些错愕,随即又回想起前些日子在严府,老嬷嬷与自己诉说严青檀生平时,提到过城南。
严青檀身怀六甲之际,撞上继夫人和温常安“偷情”的地方,可不就是在城南这座宅子里?
毕竟是温常安自己的产业,又已是荒废,已是无人再去顾及。灯光底下好摸黑,继夫人就是利用了这个盲点,在青莲院后院做了个伪装,真正的温常安却是早已让他们转移出去了!
看着温幸的眼神渐渐从茫然变到笃定,常玄理便知道,温幸已经猜测到了继夫人将温常安藏在了哪里。
“那我爹爹现在呢?安全吗?”温幸再次开口,向常玄理求证着。
“无事。”常玄理摇了摇头,看向温幸,目光里有着一丝复杂,“毕竟继夫人与温大人夫妻一场恩爱多年,继夫人并未让温大人受半点亏待。”
“恩。爱。多。年。”温幸嘴角带起一抹冷笑,一字一句嘲讽道。
偷窃而来的丈夫与感情,继夫人守着能够心安?将温常安调包又囚禁起来,她还会顾念温常安丝毫?
正是可笑,若是她顾念着温常安,顾念着温府这个家,她就不至于与严明宽,亦或是大皇子联手来对付温家,在温常安的背后捅刀了!
更何况,多年的凌辱虐待,屡次三番的陷害与算计,温幸从未真正放到心上,要去对付她这个继母,有的也是被迫无奈的反击。
而今才了解,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不禁促成了她母亲的去世,毁了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儿对感情的憧憬,更是在她爹的背后狠狠插上一刀,让温府摇摇欲坠。
温幸的眸子里头一次迸射出恨意,继夫人是除了商九竹与姚霁之外,再一个让她恨在心头的人!
温幸的情绪毫不掩饰,一方面常玄理欣喜于她在自己面前不再伪装,另一方面,又着实担心温幸的情绪。看着温幸,常玄理的眉头不禁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