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温常安之前的事严府有参与,温幸便恨不得将严府中人狠狠教训一顿。而这次,严空濛又再次挑衅,若非如今时机不对,她岂能容忍严空濛的得寸进尺。
听到温幸毫不掩饰的回答,沈子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稍纵即逝。
“年关将近了。”
转开话题,沈子茺幽幽一声叹息。温幸转过眸子看向他,沈子茺说这句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
果然,沈子茺转过头来迎上温幸的目光,道:“年节时两位皇子都将回京,而今怕是在回京的途中了。风云诡橘之下,你将何去何从?”
沈子茺开门见山,倒是让温幸有一丝意外。她知道沈子茺会打听她的立场,也就是温家的立场,在她看来,这也是沈子茺多次帮助自己的原因。
却未曾想,沈子茺会这么坦白,真是——坦荡的让她无措。
眸子一凝,温幸含笑道:“不知世子又将如何抉择?”
这一年的年节注定是不平静的,两位皇子明争暗斗早已势同水火,而商九竹即将册封太子,更是点燃了巨大的矛盾。
众人皆在观望,与其说观望两位皇子的能力和表现,倒不如说是在观望商九竹的态度。
沈子茺的直白与坦荡,豁如明镜,让温幸多了几丝好感与钦佩。而立场问题却是不容轻易透露,故而温幸一句反问,便将难题丢了回去。
沈子茺看着温幸,目中含有深意,眸光一闪,道:“我沈家只能忠君,否则便是灭顶之灾。”
沈子茺说的平淡却郑重,温幸这才想起来,沈家的尴尬立场。沈家从来都是一脉相传,而历代沈家世子又是人中龙凤,惹皇帝皇帝忌惮,故而留沈家世子于京为质。
不论沈子茺站队任何一方,都不会有好下场,他只能保持中立。
温幸敛了眸子,遮住眼中神色,执起茶杯呵气如兰,任由茶雾腾腾而升。
沈子茺表面忠君,但实际上如何,温幸自是清楚。常玄理准备着势力要推翻商九竹的暴虐统治,沈子茺定不会落后百分。
表面功夫谁都会做好,温幸抬眸,迎上沈子茺的目光淡然开口:“我温府……”
“哎呀呀!沈兄与佳人相会,竟然不叫上常某,实在是不够意气呀。”
一道魅惑众生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温幸的话语,两人转过头去,只见常玄理从院外跨步而来,摇头失笑间风流肆意。
沈子茺看见常玄理笑的欠扁,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沈兄你这府邸还对我防备过吗?”常玄理满脸无辜,转头看向温幸,桃花眸子里尽是因为不明的光芒,开口道:“圣女大人安好,今日竟亲自来沈兄府邸,真是稀客。”
常玄理一副以自己为主人的口吻,眼底带着的戏谑却是让温幸有些好笑,并不回话,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而沈子茺却是控制不住了,眉头皱的更紧,声音里也带上一丝凉意,看着常玄理与温幸四目相接,有种莫名的怒火:“常玄理,这是沈府。”
“沈兄见外了。”常玄理勾起一抹痞笑,配上精致的五官有种别样的诱惑之感,戏谑之意更浓,接着道,
“沈兄每次寻美人儿,不都是本公子为你物色?”
“胡说八道。”沈子茺一拂衣袖,知道常玄理是特意来捣乱的,懒的搭理他,坐上椅子看向温幸道:“温幸,你也坐,别管他。”
温幸也不矫情,闻声而坐,抿唇一笑道:“向来听说沈常两位世子关系亲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那是自然。”常玄理丝毫不客气的在一旁落座,接口道:“本公子与子茺可是青梅竹马——”
沈子茺冰冷的目光扫射过来,常玄理稍一停顿,眼神一转,接着道,“从小一块儿长大,自是交情甚好。沈兄多年来的意中人皆是由沈某介绍的,这可是革命的交情。”
温幸挑眉,常玄理这是在给沈子茺摸黑了,瞥了一眼沈子茺,果然面色铁青。
看到常玄理的玩味,温幸也不由得勾唇轻笑出声。
沈子茺满脸黑线看向常玄理,冷冷开口,却是温幸意料之外的容忍。
“你若是再胡说八道就回你的常府去。”
常玄理听罢展颜一笑,道:“我特地来蹭茶的,怎可就此离开?”
说罢便落座,拍了拍掌心,沈府的下人自动奉茶上来,哪怕此时的沈子茺一脸冰山生人勿近的模样。而常玄理也丝毫没有意外,端起茶杯品尝,只道一声:“好茶。”
温幸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看来沈子茺和常玄理除了利益结合之外,还有很深的交情,否则彼此态度绝不会这么熟稔而自然。
三人同桌,自是说不了什么话了,温幸小坐片刻,便要辞行,而沈子茺也不难。此时的常玄理也终于是心满意足的摇了摇折扇,向沈子茺告辞。
温幸回到府中,颇有些无奈,与沈子茺注定无法好好谈话。先是西子,再是常玄理,一个比一个更能搅和。
“怎么?还没和沈子茺说过瘾?”
看着温幸揉了揉眉心,常玄理从帷幔后面走了出来。温幸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常玄理竟然先她一步,又潜伏在了她的房间。
“你又来了。”温幸翻了翻白眼。
“我不来谁来。”常玄理勾起一抹笑意,痞气十足。
“有什么事?”温幸避开常玄理的目光,这般妖冶而迷离的眸子,实在摄人心魂。
“你不该与沈子茺往来。”听到温幸的话,常玄理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
“为什么?”看到常玄理满脸的严肃,温幸不由得一怔,随声开口问道。
“因为沈子茺代表着沈家。”
“沈子茺与任何朝臣或者贵公子都是不一样的,他代表的是皇帝对开国氏族的忌惮与深深的防备。刑家就是最好的例子,而我常家得保,也是因我纨绔无用,才让商九竹短暂的放松。”
“但沈子茺不同,惊才艳艳,人中龙凤,又收敛的恰当好处,在商九竹的容忍范围之内。”
“如此人物,再遇上两子夺嫡的时节,你若与他扯上关系,他连累你,而你暴露他,与沈府,于温府,都将是灭顶之灾。”
常玄理一本正经的分析着,而温幸的眸子里也是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温幸自然知道常玄理说的都是对的,毕竟沈子茺三番两次向自己示好,在那多疑成性的商九竹眼中,这是沈府靠近温府的节奏。
若非常玄理屡次搅局,来一个两子争妻的笑柄,温幸又岂能安然度日?
况且,沈子茺为人太过深沉,心如明镜,在他面前仿佛任何秘密都藏不住,温幸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沈子茺对自己的示好,又未必不带着别的心思。比如,借自己的圣女身份而登上明面,与商九竹抗衡,有或者是想要得到温家的势力。温幸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沈子茺的帮助里都带着一丝目的。
“嗯,我明白了。”
温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复又垂眸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常玄理原本见温幸肯听自己的意见,故而面带喜色,但又看温幸反应,心下微冷,却又不忍,转来话题开口道:
“大皇子与二皇子即将回京,而这一路的部署,只怕是要抬上明面了。”
温幸闻言抬头看向他:“你希望谁赢?”
“不,我都不希望。两虎相争,必定两败俱伤,彼时才是我们的机会。”
常玄理含情脉脉的桃花眸子里发出亮光,接着道,“商九竹暴虐昏庸,宠爱妖姬而荒废朝政,肆意诛杀大臣鱼肉百姓,不配为君。”
“而大皇子,表面端朗肃清,内里阴险狠毒,擅长阴谋,此无为君之肚量。”
“二皇子,阴冷而愚昧,又易冲动,定然是第二个商九竹。
商氏已是没落腐朽,百姓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如此悲惨的生活下去。”
常玄理短短几句话便将天下定鼎,那一瞬间温幸竟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霸气与君临天下的睥睨之气所震慑。
再次看向他,常玄理眸子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像无奈,更是悲哀与深沉的痛。
这种目光温幸曾经见过一次,那边是在淮南时,常玄理在破庙里见到那对祖孙,当时常玄理的眸子里便是这样的神色。
温幸不禁有些动容,常玄理此人,着实心胸宽广,是旁人所不能及的高贵从容。
心头泛过一丝喜意,不深不浅,却刚好荡起一丝涟漪。
常玄理走后,温幸窝在房内不敢出去,外头鹅毛大雪,景色煞是好看,让人移不开目光。
几日悠闲过后,终是到了年关。满城皆是炮竹声声,普天同庆,百姓们享受着难得的自在与欢喜。
推开门,温幸哈着气搓了搓手,走进书房。温常安正在练字,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怜惜,提起暖炉走上前道:
“这大雪天的,怎不在屋子里好生歇息,反而出来挨冻?”
“爹爹,今日可是年关呀。”温幸将手放在暖炉旁烘烤,鼻头一皱,带着几分难得的娇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