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夫人咬了咬牙,一想到宫里那位给她的任务,心里便是有再多不满,再多尴尬,也只能吞下去。
所幸她向来是不要脸的,这样想着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再次开口了,“大小姐呀,我知道你这心里头有怨,这不我带来了这许多礼物,都是皇后娘娘赐下的,大小姐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继夫人屈了屈身眼泪都快逼出来了,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一副忏悔的模样,看着就令人作呕,然而府中的下人们看着继夫人的眼神却越发温柔了。
说话别皇后娘娘都搬了出来,若是温幸不收下,便是看不起皇后娘娘,嫌弃了皇后娘娘若是温幸收下,那便是私自将宫里的赏赐据为己有。
这的倒是用得有点力度,让温幸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是温幸若是那么好拿捏便不是温幸。
“继夫人如今也是一品诰命,恭喜了。”温幸既接也不接,只淡淡的转移了话题,话却说的讽刺无比。
温馨看着继夫人在她面前惺惺作态,着实让她想作呕,要不是她一向克制,若换了别人恐怕早已掀桌而起了吧,怎么会有人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
“当然是比不起小姐的圣女大人了,温府此番也算是独蒙恩宠了。”继夫人故意在一众丫鬟的面前提起温幸的身份。
身子却屈得更低了,这样的做法无非是在告诉众人,温幸仗势欺人,以势压继母,从而让别人对自己产生同情,以达到拉拢人心的目的。
继夫人知道,此番不得不低头族然而却还是恨得牙痒痒的,凭什么,凭什么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个黄毛小丫头面前低头。
还有她的女儿,她那可怜的远赴番邦和亲的女儿,这一切的一切皆是拜温幸所赐,这一次她定要让温幸永无翻身之日。
“嗯,既然继夫人知道独蒙恩宠,便要记得进宫好好陪陪皇后娘娘,算是表达温府谢意了。”温幸有几个字咬的特别的重,也是在提醒继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现在没有必要跟继夫人计较那么多,真正要百费思量的是她背后的姚霁,继夫人本身根本有勇无谋却还自以为是,不足为惧。
“那大小姐,这礼物……”继夫人想要言语却凝噎著,面对这样冷淡刀枪不入的温性,她还真是无可奈何了。
然而心里的不甘却在渐渐地扩大,心里的恨意也随着她这一次的低头和屈身被放大到了无极限,她现在就渴望着有那么一天可以剥其骨食其肉了。
同时她也在疑惑怎么温幸像变了个人一样,想当初她和她对峙的时候,温幸可是伶牙俐齿常常说的她哑口无言,怎么这次倒是沉默不语了。
“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恩宠,自然是该继夫人接着。”温幸表情不变,自始至终她都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反观继夫人却是捏着一把冷汗。
“可是这……礼物……这……。”继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若是温幸像往常一样伶牙俐齿,她自然有话可说,可温幸现在明明就是不想说话。
继夫人面色尴尬,神情狰拧,“好你个温幸,事到如今居然还摆架子,我看你那么摆多久!”继夫人在心里恶狠狠的想,面上却不得不带着微笑。
“继夫人,我倒是有点累了,夫人若是没事便请回吧。”温幸却已经懒得跟继夫人虚以委蛇,就在刚刚她已经把继夫人的底给摸透了,也就是三板斧的本事,使完了现在也就剩一个空架子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大小姐休息了。”继夫人的脸已经崩不住了,最后显然是不自然的,然后就带着一众丫鬟出去了。
继夫人走在路上,把刚刚的火气降了下来还得意洋洋的在想,这下,整个府里面的人都会认为温性高傲了吧。
继夫人前脚离开了潇湘院,寻香后脚便进来了,神色虽然未变,但眉目间却夹杂着一缕忧愁,显然就在刚刚她打听到了不少东西。
“说吧。”请看到寻香这样,却不由得失笑。寻香一向小心谨慎,这自然是好的,可有时候也太庸人自扰了。
“小姐,继夫人刚刚一回来,便恩威并济的收拢的人心,还有他的贴身丫鬟在管家处走了出来。”寻香香打着手势对着温幸说,眉间的忧愁隐约可见。
“由着她去吧,秋后的蚂蚱还能蹦哒几天。”温幸却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
“继夫人的脑子是越来越不管用了。”温幸在心里嘲讽笑了笑,却并未在寻香面前多说,有些时候,多说反而无益,还是得自己去想。
寻香和沉香跟了她这么久,她也有意无意中培养着她们的独立思考能力,而这功夫能到什么程度,也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而继夫人这边,温幸不是没有担忧的,却是沉得住气。
继夫人此次因着远在番邦的温觅而重新得势,这是温幸始料未及的。温觅的事再惹商九竹舒心,也不及姚霁一句说辞,继夫人暗中搭上了姚霁这是铁定的事实。
而继夫人此时刚刚翻身,在温府里都是小心翼翼,对待下人也是拉拢姿态,唯独对自己,却是有意无意的挑衅,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这——莫非是特意做给某些人看的?
温幸凝住眸子,一双美目里带着丝丝趣味,看来继夫人为了翻身,也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翻身了又能如何?连姚霁与商九竹温幸都未曾放在眼里,又何况一个所谓的一品诰命夫人。
既然继夫人想玩,温幸倒是腾出地来,倒是要看看继夫人打算做什么。
继夫人于府内再张扬,也还是不敢闹到温常安处的。
当日在青莲院温常安与继夫人的谈话无人知晓,但继夫人于青莲院撕心裂肺痛哭一天,之后于青莲院闭门不出也是事实。
严青檀与温常安当年的误会导致这一生的错过与悔恨,继夫人罪不可赦,温常安决计不会原谅于她。之后继夫人相助大皇子将温常安调包,虽是未伤及温常安性命,但毕竟也是损伤了这多年的情分。
哪怕年关时节温常安动了恻隐之心,让继夫人的侍婢回去服侍,间接引来今日之祸,只怕温常安对继夫人还是有心结的。
温幸并不担心继夫人这次所谓的翻身,真的能在温常安心中翻身,但却还是担心继夫人狠辣歹毒的心肠,在姚霁的支使下会对温府做些什么。
终是坐不住,温幸几声击掌,窗外一道人影跃入房内,快如闪电,却是恭敬跪于温幸面前。抬头,明艳的脸庞呈现出来,正是青芙。
“青芙,你帮我去盯住继夫人,绝对不能让她对温府——”
“小姐——不好了小姐——”
温幸话音未毕,门外传来了沉香的呼唤声,让温幸的心情陡然一沉。
“小姐,属下要不要先行退下?”青芙出声询问,温幸目光看向门外,并未侧目,却是开口回答了青芙的问题:
“不必,你是自己人。”
声音清淡却如春风雨露,淡淡拂过心田,让人心中暖意蔓延。
既然温幸并未让青芙避开,而沉香已是小跑着推门而入,青芙安静的站立在了温幸一旁,并不言语。
“怎么了?”温幸颦眉,却不是在怪沉香的鲁莽。
沉香平日里虽是有些不稳重,却决计不会如此轻易慌张失措,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温幸心头有着不好的预感,难道继夫人又做了什么?
“小姐——”
沉香走进来看向温幸,却不是焦急,而是有些担忧,踌躇着开口……
“严府来人,请继夫人前去参加严老夫人的祭奠之礼——”
提到严老夫人,温幸脸色蓦然一白,身子微微踉跄。她前往严府吊唁却惨遭拒绝,若非常玄理与沈子茺相助,只怕自己甚至不能在严老夫人的灵位前上柱香,这也是温幸心中的痛与遗憾。
而继夫人,与严老夫人毫无交集,若是真去论渊源,只怕继夫人在严老夫人的灵前更是抬不起头。严老夫人情深义重的养女严青檀之死,与继夫人决计脱不了干系。
而今继夫人却堂然皇之出现在严家的邀请名单之上,前去给严老夫人送葬,这对于仁慈温厚,骨子里却是倔强决绝的严老夫人来说,简直是羞辱!
好你个严明宽,好你个继夫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竟然连长辈之死也要利用了吗?!
温幸手中的绣帕将要绞碎,眸底一片猩红,声音平淡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嗜血:
“既然严府如此好客,我又如何能够缺席?”
“可是小姐,严府只邀请了继夫人——”沉香颇有些为难地看了温幸一眼。
温幸闻言霍的转过头去,目光泣血:“她有什么资格现在外祖母面前?!”
说罢,声音又平静了许多,眸子微眯,挑起一抹寒芒,“继夫人抱恙,我自然是要代替前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