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来接我的时候，宋祈恩已经离开很久。
我们从家里出来，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经是乌云滚滚，等我们坐上车，不知不觉的就下起了雨夹雪。
去第一精神病院的路上，我将宋家发生的事情跟越城说了一遍，他显得略微有些惊讶。
良久，他才长长的叹息一声：“世事难料呀。”
他这声感叹里，包含着太多的信息，曾经那么辉煌的宋家，一夕之间就分崩离析，实在是让人想不到的事情。
“白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听了越城这话，我忍不住问。
越城有些犹豫，最后他才说：“白常浩在看守所自杀了……”
这消息，让我震惊无比，用手捂住嘴，才没发出惊呼声。
“怎么会这样？”缓了好半天，我才开口问。
“他虽然不是白家的嫡系，但他和白家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知道太多有关白家的秘密，没人想他活下去，或者，他已经知道飞飞现在的情况，想用自己的死，来让白家人承诺，他们会救飞飞出来……”
越城说这话时，目光一直盯着前方看，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他真是太天真了，他活着的时候，那些人是因为担心他说不该说的事情出来，所以才跟他承诺，可他现在死了，他知道的事情，永远成了秘密，你说那些人还会给自己找麻烦事做么？况且，那些人，都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眼下他们自保都困难，那里有心思去搭救飞飞……”
听越城这样说，我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白常浩算是白死了，可现在这种局面，他不死，还能怎么样？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最开始是惊讶，随即又觉得释然。
毕竟，新闻报道上，时常也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们都是聪明人，自己死了，说不定会给妻儿换来一辈子的生活保障。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越城谁都没说话，直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才再次开口：“那白夫人呢？”
我心中隐约觉得她结局也好不到那里去，可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
听到白夫人三个字，越城的情绪终于有了变化，他的手，在方向盘上狠狠的捶了下。
他这个反应，让我下意识说：“城哥，你还是别说了，我怕……”
然而，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话已经说出口：“她替白常浩找人办事时，被人当街捅死了，凶手是个精神病患者，不用负责。因为是横死，加上白家现在有这么多事情，她亲戚没人愿意出手管这个事情，我刚才去殡仪馆看过……”
白夫人最后是什么样子，越城并没说，但看到他紧皱的眉头，还有愤恨的表情，我能想象出，那景象一定是很惨的。
短短几天的时间，白飞飞家真的是家破人亡了。而这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看错一个人，嫁错一个人。
不过，这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白飞飞日后复仇的开始。
直到精神病院门口，我和越城都没在开口。
我们到精神病院时，正好赶上晚饭后休息时间，一个个穿着蓝白条纹的精神病院，在四层白色洋楼的走廊，以及宽敞的走廊里缓慢移动。
他们目光呆滞，嘴里嘟嘟囔囔，念念有词，活像是四处游走的僵尸。
我和越城走到庭院中间，便有精神病人走过来，冲我们嘿嘿的傻笑，甚至有人指着我们说：“看吧，又来新人了！”
越城来的太突然，院方一点准备都没有，等我们走进主楼，才有医生注意到我们，去找院长。
院长可以无视越城放白飞飞出来的要求，但却不能无视他本人。不过三分钟时间，院长便急匆匆的跑到越城面前。
“越总，您怎么来了？”也不知道是跑的太匆忙，还是因为太紧张，他额头上有一层细微的汗珠，他面带笑容，明知故问。
“来看我表妹。”越城冷声说，话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院长先生，这个请求不知道符合规定不？”
越城这样说，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院长额头上的细汗更多了。
“这个肯定没问题呀，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去安排。”说着，院长叫来站在旁边的医生，让他去安排。
不多时，那个医生回来，对院长说，都准备好了。
“越总，请跟我来。”院长恭敬的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越城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你们该不会给她打了镇定剂，让我看昏迷不醒的她吧？”
“怎么可能！怎能可能！”院长接连摆手。
他不知道幕后那个老板给他许诺的事情，是否真的能实现，如果不能实现的话，他不能彻底得罪越城。
可当越城和我看到白飞飞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我们甚至都有点希望，院方给白飞飞打镇静剂，好让我们看不到那样憔悴，可怜的她。
我们被安排到一间医生办公室里见面，看到白飞飞的刹那，我和越城第一时间都没认出眼前的女孩是白飞飞。
她进来还不到一周，整个人却已经瘦了整整一圈，燕窝深陷，脸色蜡黄，目光呆滞，似乎都有点不会聚焦了。越城看见这样的白飞飞，心里心疼的不得了。
白飞飞，以前一直是被捧着手中宠爱的小公主，有点傲娇，有点爱吃醋，但更多却是单纯没心机。可如今她这个样子，无论谁看了，都不会将她和以前的她联系到一起。
越城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在看到白飞飞的瞬间，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我能看的出，他在强烈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如果不是故意压制，我相信，他绝对会将整个办公室都砸了。
“院长先生，我们想单独跟白飞飞谈谈，不知道方便不？”越城不说话，我便只好开口，我表情特别严肃认真的说。
院长并没立刻给我回答，而是用余光瞄了眼越城，此时的越城，已经周身散发极度深寒。
院长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他笑着跟我说：“这个嘛，也没什么不方便，我们在外面等着就好……”
“等个屁！”没等我说话，越城怒吼一声。
“越总，我们是为了您好，白飞飞是有攻击性的，万一她……”
“滚！”越城没等院长说完，就吼出一个字。
越城是真的怒了，见状，我连忙往外推院长，说：“院长先生，越总生气了，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清楚，他生气起来，是很可怕的。您先出去吧，在办公室喝杯茶，等下我们就好……”
“这个……”院长还在犹豫，但他看到越城伸手抓起桌上的杯子，立刻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他跟着医生连忙往门口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往手中塞了个针管：“这是镇定剂，如果她发狂，你跟她扎上一针就好。”
我握紧手上的针管，走回到越城身边。
等院长和医生出去，越城在忍耐不住，立刻抓住白飞飞的双肩，大声说：“飞飞，你告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飞飞目光呆滞的看着越城，仍旧是没有反映。
“那帮畜生，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白飞飞不说话，越城情绪更加急躁。
因为太过激动，他摇晃白飞飞的动作更大了些，这一次，白飞飞终于有了反映，她眉头为皱了下，表情忽然变得痛苦起来，她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到底怎么了，你到是说话呀……”白飞飞这样，越城几乎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城哥，让我来吧。”我怕越城这样刺激到白飞飞，叹了口气，掰开他钳制白飞飞的手。越城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太激动，这样不好，便松开手，退回到沙发边上，伸手扯了下衬衣领子，坐在沙发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白飞飞不在被越城牵制之后，立刻瘫软了下去，一下子坐在地上，这一次，她毫无征兆的呜呜哭了起来。
“飞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好么？”我看着白飞飞，柔声说。
白飞飞一开始没反应，但很快，她身子激灵下，停止了哭声，小声说：“怕……”
“怕什么……”我问。
“怕……”白飞飞还只是一个字。
我和越城在办公室，陪着白飞飞整整待了一个小时，她除了哭，除了说怕，在没说其他任何话。
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院长过来敲门，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将白飞飞带回去休息了。
越城有点不愿意，院长却佯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说：“越总，我们已经给她安排了单间，您就别在为难我们了……”
这个时候，我对院长还算有良心的做法，心怀感激，可当后来我知道他的真实意图，真是恨不得将他阉割了。
送白飞飞回到病房，我和越城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女护士拦在院外的角落，她怯生生的交给我们一个手机，然后泪流满面的说：“越先生，请你救救这些可怜的女人吧……”
兴许是怕被院长发现自己跟我们接触，她说完这话，便快速离开，我拿着手机，有些木然的站在原地。
回去的路上，我问越城要不要看看手机里的东西，他很罕见的没了勇气，思索好半天，才说先不看。原本他是要送我回家，可车子开出精神病院没多远，他就接到张亮的电话。
有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张艾伦醒了，一个是确定张艾伦是如何中毒气的了。
“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么？”越城问。
“当然。”我充满斗志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