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急速而下的匕首,大夫人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最高点,终于是忍不住惊呼出声,下意识的就躲开了一点,但匕首仍是刺入了她的胳膊。
疼痛猛地袭来,大夫人却觉得心里的痛比身体上的痛还要难承受,虽然一再的安慰自己,可是当宫慕言亲手将匕首刺入她身体的时候,那种感觉比死亡还要可怕。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儿子,她一心一意对待的儿子,竟然真的可以下手杀她!
内心一片苦楚,大夫人整个人犹如傻了一般呆愣在原地,匕首还刺在她的胳膊上,向众人昭示着宫慕言的狠心。
宫忆瑾瞥见大夫人眼中复杂的情绪,心中冷笑一声,嘴角不着痕迹的上扬了一分,方才宫慕言出手当真是狠啊!大夫人还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就在众人惊愕于宫慕言真的动手的时候,宫慕言突然一把狠狠地将匕首拔出来,鲜血瞬间四溢,有些还喷到了宫慕言的衣服上,让他的狠毒之中又多添了几分血腥。
看着宫慕言眸中没有丝毫减少的阴冷,大夫人心头再次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身子不住的后退,血渐渐汇成一条线,清晰的透露着大夫人的恐惧。在后退之中,大夫人的发簪滑落在地,数万青丝瞬间披散,整个人狼狈至极。
场中再次变的死一般寂静,纷纷猜测着宫慕言还会不会第二次出手。
到底是体力有限,再加上受伤,大夫人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一步,而宫慕言身上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危险,那猩红的眸子似是中了毒般,一直在叫嚣着,似是只有鲜血才能让它安静下来。
安静的氛围中,众人的视线随着宫慕言的手慢慢移到空中,看着他再一次举起匕首,所有人的呼吸都似停止了,只有眼睛还盯着那把滴答着鲜血的匕首。
眼看着匕首就要落下,一声厉吼忽然传来,“住手!”
宫慕言的动作戛然而止,脑袋还没有来得及转过来,一个巴掌便狠狠袭来,好似要将她打清醒一般,重的让他直接后退数步。
凌厉的一巴掌,没有丝毫手软,一缕鲜血瞬间从嘴角溢出,宫慕言微微蹙眉,却在见到来人后心中不由一惊,“父亲……”
宫湛狠狠瞪他一眼,随即看向还瘫在地上的大夫人,目光中没有一丝柔和,更是没有将大夫人扶起来。他刚刚下朝便有家仆匆匆赶来告知了他所有事情,这些年他不是不知道大夫人的所作所为,但是一直都是容忍着,家和万事兴,他不想再让任何一个人同伊湄一样早逝,而且他答应过伊湄万事都要以和为贵。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纵容使得大夫人如此变本加厉,更是养出了宫慕言这样狼心狗肺的儿子。此刻,他悔不当初,痛心之外又有着深深的自责。
“老爷……”大夫人怔怔开口,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之中,半晌,宫慕言眼眸才渐渐恢复清明,可是还不等他说什么,忽然一队士兵结队而来,领头的人赫然是气宇轩昂的段少楼段小将军。
“抓人!”段少楼薄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随即将目光落在满身鲜血的大夫人身上,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
一句抓人让所有人都为之紧张起来,似是在担心自己会被抓,直到那士兵朝着宫慕言走去,众人心中才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便又提了起来,纷纷在猜测着为何要抓宫慕言?
宫慕言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一瞬不转的看着朝自己靠近的士兵,目光凌厉如剑,脑子一时之间没有转过来,竟挥舞起手中的匕首,阻止着士兵的继续前进。
视线转回,段少楼紧皱起眉峰,在所有人都盯着宫慕言看的时候手中的剑猛地出鞘,击落了他的匕首,士兵逮住机会立即抓住他的两条胳膊。
看到段少楼出手,宫忆瑾不由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微变,饶是她不懂武功,都瞧出了他的厉害,那快到看不见的动作几乎全天下都难以找到能够与之匹敌之人。幸亏这人是轩辕奕寒的朋友,否则若是作为敌人的话,这绝不容小觑。
脑海中忽的浮现出宫忆乐的身影,宫忆瑾微蹙柳眉,宫忆乐似乎与段少楼之间有什么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抓言儿?”大夫人大吼出声,方才宫慕言刺她虽让她心生无限伤感,但此刻让她亲眼看到他被抓,她又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宫慕言同样是心中存着这样的困惑,虽说他很希望此刻出现一些人带自己离开,可绝不是这样的离开,于是在大夫人开口之后,他也厉声喝道:“段将军无缘无故抓我,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听到这话,段少楼微微敛眉,语气平淡的很,“私盗国库,这个理由够不够?”
段少楼轻轻的声音并不响亮,可是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平地一声雷般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私盗国库?宫慕言竟敢做这样的事情,这下别说不能入朝为官了,恐怕连性命都会没有了。
听着周围的倒吸声,宫慕言脸色腾地变了又变,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又何尝不理解私盗国库这四个字的意思,可是,他没有做过呀?到底是谁将这样的大罪扣到了自己头上?
不等宫慕言想明白,段少楼已经是掉转马头,押着宫慕言朝天牢走去。大夫人看着这一幕,内心中的震惊仍是久久不能压住,神色慌乱无比,私盗国库,这样的死罪她如何能够化解的开!一时之间,便是老练如她,也没有想到应对之策,更没有能力去承担这样的罪责。
宫忆瑾目光从已经远去的段少楼身上转移到大夫人的身上,此时的大夫人脸色一阵煞白,好似被抽干了血。眸光微敛,宫忆瑾眼中划过一道邪恶的光芒,大夫人,没了女儿又没了儿子,你该怎么办呢?
“前有狠心弑母,是为不孝,后有私盗国库,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之人,还真是浊了我的眼。”轩辕奕寒薄唇微启,云淡风轻的吐出这一句话,深邃的眸光中透着一股鄙视和轻蔑。
此话一出,人群之中顿时沸腾起来,纷纷附和着轩辕奕寒的话,在宫慕言身上烙下了不忠不孝的标签,还有的人对万初月露出万分同情之意。
听着众人对宫慕言的指责,大夫人脸色倏地难看起来,胳膊上的伤口似是被人生生地扯了一下,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袭来,大夫人终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荣国公府的大厅里,大夫人清醒之后便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其他几人看在眼里,皆是没有一丝怜悯,更多的是大快人心的畅意。宫忆瑾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眸子中却是深深的寒意,上一世,自己落到那样凄凉的下场与宫柒忆和大夫人脱离不了直接关系,这一世,她更是得知了自己与大夫人的杀母之仇,这些事情加起来,她就恨不得将大夫人挫骨扬灰。如今,只是轻轻一跪,她又怎么可能有一丝怜悯?
看着众人,尤其是宫湛眼中的冷意,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泛出一丝冷汗,连忙说道:“老爷,如今言儿被抓,我们不能弃他于不顾啊,他是绝对不会做出私盗国库的事情来的。”
闻言,宫忆瑾挑了挑眉,淡淡的扫了大夫人一眼,大夫人啊大夫人,你真的是黔驴技穷了吗,你以为你转移了话题,父亲就不会治你的罪了吗?
“他的事自有朝廷来处理,眼下,你的事情才是荣国公府的头等大事。”
宫湛言语之中的责备和不悦,让大夫人身子一颤,宫湛向来与人为善,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出现过这样的模样,这样陌生的宫湛让她摸不着头脑,甚至于有些恐惧。
眸光微敛,大夫人顿时就下了决心,转向万初月,对着她满脸的悔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才会让言儿休了你,我……我求你原谅我。”
大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几乎是在咆哮着,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低三下四的一天,可是,为了留在荣国公府,为了继续享受荣国公夫人的尊荣,她不得不丢掉尊严。宫湛的弱点便是心软,只要她诚心认错,做出求饶的姿态,宫湛一定会原谅她的。
万初月皱了皱眉,冷冷的扫她一眼,语气淡淡的,“荣国公夫人这是做什么?你跪在我一个小辈面前,难不成是想要折煞我不成?”
听着万初月的冷嘲热讽,大夫人心中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吞噬掉她自己,不过,她仍是忍了下来,连忙低声道:“不,我绝对不是要折煞你,我只是向你请罪,求你原谅。”
“原谅?”万初月眉毛微挑,缓缓开口,“一切只怪我自己识人不清,被宫慕言的花言巧语欺骗,要怪我又怎会怪你?我受邀前来只是为了再看一眼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而已,如今既已达成心愿,我并非荣国公府之人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话落,万初月便起身离开,大夫人见状,脸上不由绽放出一抹笑容,对着宫湛说道:“老爷,她原谅我了,我知错了。”
看着大夫人欣喜万分的模样,宫忆瑾眼底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笑意,在大夫人自以为雨过天晴的时候,淡淡开口,“当年祖母去世的时候,只有母亲在场,据说祖母当时对母亲说了一些话,不知母亲转告给了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