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忆瑾将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似乎是想起了怀着麒儿的那一段时光,眸中露出慈爱的目光,虽然她清楚自己并没有怀孕,但此刻却是真的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宫湛本欲再说些什么,可在看到宫忆瑾柔软的目光时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记得多年前,伊湄在怀着瑾儿的时候也是这个幸福的模样,那时候的他还以为他和伊湄会那样幸福一辈子,可是他却再也没有见过伊湄露出那样的表情。
如今看着宫忆瑾同伊湄一样的表情,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明明发过誓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瑾儿,可是这些年他却没有做到,现在他又怎么能剥夺掉她孩子的生命。即便这孩子来的有多么错误,他也说不出来,如果瑾儿执意要留下这孩子,他会百分百的支持。
半晌,宫湛眸中闪过一抹坚定,“好,瑾儿,只要你决定好了,我都会同意。”
看着宫湛眼中的坚定,宫忆瑾微微发怔,再一次疑惑起来,为何这个从小对她不闻不问的父亲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讨厌自己。可是既然他不讨厌自己,为何这么多年来在自己的印象中几近于无?
宫忆瑾很想问问宫湛,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他此刻的眼神是那样的伤感,她害怕她的问题会勾起他痛苦的回忆,害怕他其实是有难言之隐的。
想起他此行的目的,宫忆瑾话锋陡然一转,直接道:“父亲,我是不会离开京城的,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眉峰慢慢拢起,那张略微有些苍老的脸上似有一抹惆怅闪过,“瑾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宫忆瑾挑眉,其实在她重生以后,早就注定了她没有回头路可走,她早已没有了其他选择,除了与她们战斗之外,她没有别的想法。不过,对于宫湛的好意,她十分感激和高兴,在这墙院高高的荣国公府原来一直有一个人是真的在关心自己,虽然他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可她已经很开心了。
微微点头,宫忆瑾肯定道:“父亲,我想好了。”
看着她的坚决,宫湛似乎看到了她同伊湄一样的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轻叹一口气,他只能认可她的决定,不过他一定会拼死保护她的,保护他和伊湄的女儿。
深夜之中,汀兰苑同样是有人没有入眠。
大夫人面色铁青的听完翠云的话,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作满腔怒火,她就知道,宫湛一直都没有忘记伊湄,一直都没有放下伊湄生的孩子。在这个时刻,宫忆瑾带给荣国公府只有不堪的时候,宫湛居然还是去看了她,他居然只想着要保住她一命。
想起宫湛对柒儿的放弃,大夫人只觉得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像是要燃烧自己一样。多年之前,伊湄的出现便让她感到浓浓的妒意,没想到多年之后,宫湛依旧是选择了伊湄的女儿。
大夫人眸中闪过一抹狠毒,多年之前她能够杀死伊湄,那么现在她同样可以让伊湄的女儿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日,京城里关于宫忆瑾的传言疯传的更加厉害,不光成为了大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一些小孩唱起了歌谣,其中无不将宫忆瑾传成那种不堪入目的肮脏女子。
司揽尘听到这些的时候,恨不得立即冲进荣国公府带走宫忆瑾,带她远离京城,可是想到她的拒绝,不得不压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云锦看到一向清冷的司揽尘一坛一坛的喝着酒十分吃惊,吃惊之余则是更大的不解,究竟是什么事能够让司揽尘如此喝酒?
云锦隐隐想起什么,却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司揽尘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喝的烂醉,在他的印象中,那女人可绝配不上司揽尘。直到多年之后,云锦和宫忆瑾足够熟悉后,才终于体会到那时司揽尘的想法。
此后的几日,宫忆瑾的传言愈演愈烈,甚至是传到了皇宫之中,还有文臣因此事弹劾荣国公,要求撤掉宫忆瑾的郡主封号。
与京城里的热闹不同,荣国公府到处都洋溢着一股压抑的氛围,被大夫人审讯了几日的玉柔在第五日终于被放了出来,不顾自己满身的伤痕,玉柔第一件事便是逃出府去找轩辕奕寒,现在只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璃王殿下才能救出二姐儿,所以玉柔疯一般的朝璃王府跑去。
好不容易来到璃王府,来见她的人却是默影,玉柔的心沉了又沉,难道连璃王殿下都不相信二姐儿吗?
不,不会的,璃王殿下一定会相信二姐儿的!
玉柔正打算求默影让她见璃王殿下的时候,默影却沉沉开口,“玉柔姑娘,你请回吧,你的事主子帮不了你。”
“为什么?”玉柔急的都哭了,若是连璃王殿下都对二姐儿弃之不顾,她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救出二姐儿,想到她被放出来时那婆子说的要将二姐儿沉海,玉柔一下子慌了,死死地拽着默影的衣袖,苦苦哀求道:“默影,我求求你了,你就让我见一见璃王殿下吧,眼下除了璃王殿下,谁都救不了我家二姐儿了。我求求你,你帮帮我。”
看着玉柔哭的眼泪横流,默影心中一动,但想到自家主子的状况,心横了横,一把拽回自己的衣袖,冷冷道:“玉柔姑娘,这次主子真的帮不了你。”
“为什么?”玉柔大声吼着,难道璃王殿下平日里对二姐儿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这这个时刻,连璃王殿下都要抛弃二姐儿吗?
“主子病了,病的很严重。”默影本不想说,但看着玉柔痛哭的模样却实在是不想瞒着她。
“病了?”
“恩,主子如今自身难保,宫二姑娘只能自求多福了。”说完这一句,默影再也不忍心看到玉柔伤心的模样,转身离去。
“病了。”玉柔再次喃喃出口,她当然知道璃王殿下自小体弱多病,更有多次陷入危险之中,能活到这么大可以说是璃王殿下福泽深厚。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每每看到璃王殿下玩世不恭的笑脸,玉柔都忘了他是个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病人。
在璃王府门口站了许久,玉柔才回过神来,如今连璃王殿下都病了,难道二姐儿注定要……泪再一次汹涌而下,玉柔深深的感觉到什么叫做绝望,想起那个待她如亲姐妹的二姐儿,玉柔猛地蹲下来,嚎啕大哭。
这日夜里,宫忆瑾一直等待的一个人终于来了,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大夫人,宫忆瑾格外的镇定,淡淡的开口,“母亲,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大夫人走进狭小的柴房,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布满灰尘的房间,坐在那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对于她来说,能够送宫忆瑾最后一程,这绝对是她最嚣张的时候。看着仅仅几日便瘦了一圈的宫忆瑾,大夫人眸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瞧了一眼那纹丝不动的饭菜,大夫人眼中一抹精光闪过,面上却露出担心的神情,“瑾儿,这饭菜不合你胃口吗?你看看你,这几日都瘦了,脸色也不如之前红润了,若是这饭菜不合你胃口,我叫人重新做给你吃。”
宫忆瑾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平心静气道:“不必劳烦母亲了,倒是这里简陋,母亲何必屈身来此?有什么事,让翠云姑姑代传也是一样的。”
大夫人轻轻地皱着眉头,这柴房里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若不是为了亲眼看到宫忆瑾的惨状,她还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拿出帕子虚掩了一下鼻子,大夫人又伪善的看了一眼宫忆瑾,故作疼惜道:“瑾儿,你是不是为这几****没来看过你,生母亲的气?其实不是我不想来,是我一直在调查你的事情,直到今日,我才有时间来看看你。”
“那母亲可调查出什么了?”宫忆瑾压住内心的怒意,静静地看着大夫人。
可是,就是这样的眼神让大夫人更加生气,多年之前,伊湄临死之前便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明明伊湄被她折磨的那样惨,可伊湄却偏偏是那样平静的眼神,一点痛苦都没有。她本就是想让伊湄感受到同她一样的痛苦,可到最后却只有她自己在痛苦,她不甘!
如今在宫忆瑾的眼中她看到的也只有平静,她实在是愤怒不已,宫忆瑾明明该痛苦万分的,明明该跪下来苦苦哀求自己的,可为什么她却这么平静?
当年,她尚且可以用宫忆瑾来威胁伊湄,现在她却没有任何筹码,她慌了,为她没有办法对付宫忆瑾而慌。
看着大夫人脸上复杂的表情,宫忆瑾心中冷笑一声,语气却关怀的问着,“母亲,你怎么了?”
此话一出,大夫人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宫忆瑾写满了关怀的脸,恨不得伸出手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的生命现在就终结在这里。
不过,她还是忍了下来,叹息道:“瑾儿,你又何苦非要护着那个男人,只要你说出那个男人,或许母亲还有办法救你一命。”
“母亲,难道你……你要杀了瑾儿吗?”宫忆瑾猛然出声,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同时又满脸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