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珍姬,消息已然放出,相信不出几日,这个流言必定能够遮掩过原本冉探花一事。”
锦翠匆匆脚步踏入房间,正见自家珍姬躺于雕花镂空夏日贵妃榻上,慵懒挑眉。
锦绣正立于一旁,轻轻地为她扇起凉风。
“很好。不过,此事仍需你去筹谋一番,煽风点火也好,落井下石也罢,只要莫是过于直白地牵扯进排云殿便是。”
低低的声音之中流露出几分欣喜,冉如胭却仍旧是淡然神色。
其实流言不可怕,可怕的只不过是人心。
当初南宫妙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宫中想必是早已怨恨倍加,如今扯了个消息,哪里肯放过她?
好戏,需是慢慢观赏。
南宫妙玉,你不是要致我于死地吗?
这么一来,你倒是自身难保!
冉如胭勾起一抹阴狠,凌然全然而露。
锦翠竟也是被自家主子的这副神色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地退至一旁。
冉如胭估摸着锦玉鼓捣的茶花应当也是快开了,心中愈发觉得一切尽于她掌握之中。
不过几日,延华殿便是似揭开了锅一般热闹。
正是久违的淡淡阳光之日,冉如胭正与卫清歌于御花园中踱步,闲聊俏笑。
卫清歌一身素色长裙,外罩冰格中袖褙子,头挽霜花髻,一支白玉簪子于步履之中坠珠摇曳。
瞧着便是一副清爽可人模样,许是卫清歌体质的缘故,冉如胭总是觉得她浑身所散发出丝丝凉意。
冉如胭抱着她的如玉手臂,只觉一阵阵清凉之意入体。
“冉妹妹真是的,如何要凑得那么近?”
卫清歌似是有些不太适应这般亲昵,倒是微微羞意。
“那又何妨,近日陛下前往卫姐姐宫中,想必是比妹妹更为……”
冉如胭挑起一个眼神,意味深长。
只有她们之间才会提起这种话题,卫清歌自是知晓冉如胭所说的是什么,倒是更为羞涩地垂下了头。
“珍姬,不知你最近可否听到一个流言?”
一直跟于二人身后的桃红忽地窜至她们跟前,倒是令她们一惊。
“是关于冉探花?”
冉如胭明知故问,倒是目光一凛,令桃红有些涨红了脸。
“妹妹可别想多了,关于冉探花一事,姐姐相信你是清白的,不过,近日后宫之中倒是流言一波多过一波,这不,桃红可是听说南宫贵人纵容自个儿贴身婢女私下与太监对食!”
卫清歌略微皱眉,瞥过一眼桃红,似是在责备她为何如此多话。
“那又是如何呢?南宫贵人毕竟是贵人,且是受宠之人,她的宫婢许是有特权也不一定。”
冉如胭撇嘴耸了耸肩,有些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怎地,冉妹妹是早已经知晓了吗?当初姐姐本以为冉妹妹听到这个消息许是会欣喜一番,这后宫之中大概已经是因为此事又热闹翻了。”
卫清歌敛眉,双眸逐渐有些黯淡,冉如胭自是明白她想的是什么,便只是轻轻扯了她的袖子,俏笑一声。
“也不知当下延华殿如何了,那个消息不知是谁所放,倒是顺了你我的心,这南宫妙玉的确该被挫挫锐气。”
狠狠说了一声,卫清歌绞着手中绣牡丹帕子,抬首瞧着冉如胭。
卫清歌心中总觉得此事应当是冉妹妹为了报复原本的流言而所弄出的,可是为何她的神色之中全然没有那一种感觉呢?
“的确,不过此事应当已然落入皇后娘娘之耳,应当是会被查个水落石出!”
冉如胭一念及此却是轻笑一声,甚至于她自个儿都是对自己所言的话不相信。
“倒是希望陛下能够将冉探花一事探查清楚,虽说姐姐已经通知了父亲,但是他却难以知晓分毫,此事倒是姐姐也是帮不上什么。”
卫清歌呢喃而语,话语之中尽是自责之意。
“姐姐有什么可内疚的呢?妹妹倒是对于这件事儿一点儿也是不关心的。公道自在人心罢了。”
听此,身后的锦绣同样是重重垂头。
夜已渐深,暮色逐渐褪去,坤宁宫中,一干宫人皆是精巧地布置着东西。
内间之中,皇后颜素问听到门外微响才是凝了一眼半掩的窗子。
“梅芯,停下吧!”
略显慵懒的声音而出,手执贵妃扇的梅芯才是小心将手中画有美人之像的扇子放置于桌案之上。
颜素问伸出的玉腕顷刻便是被梅芯扶了住,一身红锦凤纹宽衣遮掩去了曼妙的身姿,头顶精致的百合髻,雕牡丹九天凤钗斜歪于其上,彰显身份之余,仍存着一份小女人的娇媚之气。
“门外怎地如此吵闹?”
颜素问微微皱眉,缓缓踱步于房间之前。
梅芯明了,便是将房门打了开。
“那是何物?”
惊诧的眼神自颜素问双眸之中迸射而出,却又是即刻隐下,好似全然没有发生过一般。
目光逐渐投视到海棠围驻一旁的紫色偌大花朵之上,颜素问心中嘀咕却是终究未浮于唇间。
“回禀皇后娘娘,那是陛下所赐的珍稀紫兰。”
梅芯敛眉而语,上前挥手令宫人安置完毕便是离去。
“紫兰,呵呵……”
颜素问不禁挑眉冷笑一声,令梅芯有些奇怪。
“娘娘不是应当欣喜吗?怎地又是这番神色,待会儿陛下应当是要过来,娘娘还是先筹备一番……”
梅芯的细细谨慎令她有些恼怒,颜素问拂袖,更是一副全然不顾的模样。
若非今日是十五,赵淮又是哪里能够想到她?
“有什么可筹备的?坤宁宫就是这样,还能如何筹备?”
颜素问突然而起的反问令梅芯一怔,愈发是恭谨地站于一旁不敢言语。
“皇后不愧为朕的皇后!”
身后突然响起的一声不禁让颜素问心头一颤。
怎地就是这般凑巧?
“陛下谬赞了!”
颜素问转身,恭谨地行礼,却是即刻被一双大手扶了住。
赵淮一身玄色宽袍,唯有一根银色云纹带子束住了腰身,令人眼前一亮。
“在外炎热,有什么话,皇后不如回屋再说。”
颜素问不知他是随口一说,还是出自于对她的怜惜,心中竟是泛起了丝丝暖意,于这酷暑的天气之中仍是显得惬意。
“方才皇后是要与朕说什么?”
赵淮端坐于雕龙凤呈祥模样的檀木座椅之上,挑眉问道。
“不知皇上是否听说一事,关于珍姬……”
颜素问似是欲言又止,心中却是暗喜,后宫之中两起流言一头压过一头,倒是将冉如胭与南宫妙玉同时推向众矢之的。
“冉探花一事朕已然查清,不过是犯了欺君之罪被朕处置了,怎么,这个皇后也要问一问?”
赵淮微微眯眼,对于颜素问一语有些疑问。
“臣妾作为后宫之主,自是要止住流言,若非皇上亲自一言,怕是那些个妃嫔宫人是如何也不相信的!”
颜素问被赵淮瞧得一怔,一时间又觉自己说错了话。
果真,赵淮听此一语皱眉愈发深重。
“皇后既是主子,便是自己该有法子令所有人缄默,后宫已然托付于你,若是事事都要朕来处置,那还要皇后之位做什么?”
赵淮挑眉,横颜而怒,心中却是有了其他打算。
最近宫中流言的确不少,不仅仅是牵扯到冉如胭,同样也是南宫妙玉,但是他并不能够做什么,当初所派之人还未归来,他无法证明到底是谁人清白。
南宫妙玉一事看起来同样是有人在其后推波助澜,若是赵淮没有猜错的话,此人正是珍姬冉如胭。
那个聪慧的女子,自然是会以其他事情将有关于自己的流言遮掩。
一想到这儿,赵淮心中略是多了些狐疑,但更多的确实欣赏,这个没任何傲世背景的妃嫔,也许才是他最认可的一位。
“陛下,奴才有事相告。”
门外突然响起的尖锐之声打破了僵局,赵淮一愣,深知应当是派出之人有了回应。
什么也没有说,赵淮只是暗自点头一番,将房间之门打开。
待他随王喜走到角落长廊之时,王喜才是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书信。
赵淮瞧着信封之上的字迹惊愕,那分明就是已死的冉探花的所属。
有些迫不及待地拆取手中信封,赵淮瞧着眼中的一行一句,只觉心头恍然透彻。
“陛下,出了什么事吗?”
王喜见皇上脸色突然转变,便是有些担忧。
“无碍,你暂且回去,速速去交托信封之人,令他于今夜亥时将人带入御书房。”
赵淮深邃的双眸之中逐渐隐下了诧异与了然,胸腔之中的怒火被他悄然抹去。
“还请陛下恕罪,臣妾自然是会处理此事,只不过南宫贵人一事,还是需要请陛下定夺,臣妾已然派人探查过其贴身宫婢良缘的情况,才知晓自流言之前,她的举止的确有些反常。”
颜素问细细琢磨着,见赵淮重新进屋神色有些奇怪,便是将心中所想皆是告知给了赵淮,却不知他早已是知晓此事。
“反常又如何?后宫之事,特别是流言一类,朕相信皇后能够处理。”
赵淮将事情全然推托玉颜素问之身,虽是于礼数之上的确符合,但是颜素问总觉得赵淮有些事儿隐藏于眉眼之中。
“启禀陛下,近日皇后娘娘因为这两起流言同样是操劳,可是难以探查是谁人所为,便是无法加以处罚,如今事情愈闹愈凶,今个儿南宫贵人前来坤宁宫请安之时甚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