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珠仍旧是推辞着,表面之上还是有着些许生疏,而南宫妙月同样是以为余秀珠已然是开始责怪于她,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这样一颗棋子难道就这么没有了?
不可能,本宫不会让自个儿辛苦布置的计划付诸流水。
“秀珠妹妹莫不是开始责怪姐姐为了自个儿的计划置你于不顾了?秀珠妹妹,姐姐可真的不是那般意思。”
南宫妙月或是从未想过自个儿有一日会是这般言语,以前也曾姐妹相称,但是眉目之中的那般主位气魄仍在,可是当下呢?
冉如胭可真是将她拖下了水,在这后宫之中,除却冉如胭,她又是会怕谁呢?
之前后宫之中只是有着颜素问、林婉柔与她,便是她独占恩宠,可是如今呢?
冉如胭一行人来了之后,她倒是进了夜戚阁这般如同冷宫的地方,真是可悲!
“顺妃娘娘,你许是想错了,秀珠所想的是,若是手指之上的伤疤全无痕迹,之后,又怎么能够将娴贵嫔滥用私刑一事告知于陛下呢?”
余秀珠略微挑眉,一丝讥笑从唇角而出。
当下她与南宫妙月在计划之上已然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因而余秀珠便是好不遮掩地将事实说了出来,也是为了打消南宫妙月对她的顾虑。
但是余秀珠自然是明白,心中那股恨意,是针对南宫妙月的。
呵,这枚棋子,她真的是花了血本去维持了呢!
若非父亲那边还需要兴平侯的帮助,她又是何须这般受苦呢?
“可是……”
“顺妃无须顾虑,秀珠也是明白这些,定然是不会给顺妃娘娘添麻烦的。”
听到余秀珠这般说道,南宫妙月心中才是微微定了些许。
“虽然是这般,这个药膏还是留在这儿,既然已经送给了秀珠妹妹,其用途自然是秀珠妹妹做打算,姐姐便是先行离去了。”
南宫妙月为防止余秀珠再次推辞,便是将匣子摆置于桌案之上,转身匆匆而离。
这般做定然不是为了减少自个儿心中的负罪感,而是令余秀珠说不出什么,既然已经给了她东西,她便是不能够替她捅出篓子。
余秀珠见这般也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紧紧地凝于桌案之上的那个小匣子之上,微微摇头。
她本是想避免这个物事,可是,南宫妙月怎地可能这般愚笨呢?
“顺妃娘娘,你可算是出来了。”
南宫妙月刚迈出房间之门,吉祥便是匆匆上前,似是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要说
“吉祥,怎么了?”
主仆二人走至长廊之中时,南宫妙月才是向支支吾吾的吉祥问话,而吉祥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回禀顺妃,兴平侯来信,长华世子已然回了城中,许是近期会来一次宫中与陛下商讨官职,也希望娘娘能够在陛下面前多多说些好话。”
吉祥缓缓说道,言语之中也是略微激动了些许。
可是,即便是长华回来了,吉祥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难不成……
南宫妙月愈发拧紧了眉头,长华大哥是她的胞兄,吉祥是跟随她身边的衷心宫婢,若是吉祥真的倾心于长华大哥,她前去说说情,许是也就成了。
“顺妃,不是你想得那样,而是有另外一个消息,想必娘娘听到了也是会很开心的!”
发觉一向沉闷的吉祥居然也是会这般言语,南宫妙月便是愈发起了兴趣。
不是方才自个儿所想的那般,看来自个儿最近果真是有些糊涂了,竟是连这种问题都是要思量一番才知。
“如意,是如意回了兴平侯府。”
吉祥差点儿便是失声尖叫了起来,幸得有帕子遮掩于唇边才是克制住了自个儿的情绪。
“什么?当初皇后居然没有……”
南宫妙月稍是一愣,却也觉得应当是情理之中。
毕竟,颜素问还是喜欢南宫长华,她自然是要顾虑着兴平侯府的人的安危。
那么久了,她以为颜素问已经开始淡然了这份感情,却是没有想到,颜素问会因为这个偷偷放了如意,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再顺藤摸瓜,这个后位恐怕便是不复存在了。
爱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让人足以放弃一切吗?
南宫妙月有些茫然,因为她从来不懂爱情。
“父亲有没有在信中说道如何安排我们与如意见面?”
南宫妙月不经意间开口,也是暴露出了她实则也是留恋如意的,对吗?
“兴平侯说了,会令长华世子进宫之时,顺便送如意进来,只不过那个时候,如意不再名为曲如意,而是曲怜心。”
瞧得出来,吉祥的双肩已然是微微颤抖,按捺不住的欣喜自勾起的唇角之中流露而出。
“曲怜心,也好,也好。”
南宫妙月心中也是充满了心悦,只是,她不能够过于放肆,不能够被别人捉住了把柄,即便颜素问不在意这些,她依旧是不能够用自个儿的顺妃位置作为交换。
雨水顺着长廊的檐角止不住地向下流淌,而吉祥手中的油纸伞也被逐渐地握紧。
其他人儿只知笑容自主仆二人眼角而出,却是不明所以。
坤宁宫中,颜素问一身红袍端坐于紫檀桌案之前,手腕上所带的佛珠已经是被她紧握了住,可是却依旧不能够安稳自个儿的情绪。
“皇后娘娘,这个消息,梅芯是不是不该告知于你。”
伫立于一旁的梅芯瞧着自家主子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便是内疚至极,上前几步蹲在颜素问身前,缓缓说道。
但是梅芯这般言语好像完全没有被颜素问收入耳中,颜素问只是一个人在发呆,只是知晓自个儿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什么东西都找不到,什么片段都拼凑不起来。
无论她如何努力,她都是不能够做什么,多么可笑?
“他为什么要回来?他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喃喃自语从颜素问的唇间而出,而颜素问的双瞳已然涣散,铺于桌案之上的白纸在刚才梅芯说了消息的时候已经被一下子染了墨迹污渍。
“梅芯,不可能的,他不会回来的,你是不是打听错了?”
虽然颜素问没有点出那个人是谁,但是梅芯自然是明白。
那个人就是兴平侯南宫俊杰的儿子,顺妃南宫妙月的胞兄南宫长华,同样差点也是颜素问的夫君。
只不过,一切缘分错过了,就是一生,再也回不去了。
三年后,他重新回来,便是意味着她已经是当了这个虚假的皇后三年。
为什么,赵淮明明不爱她,为什么又要娶她为后呢?
真是可笑!
可是,颜素问只知自己的故事,又是如何能够知晓赵淮的故事?
一场迫不得已,似是毁了两对鸳鸯人。
而如今,只怕是四个人都要双双再见,只是双双假装从未相知过,这或许才是最为悲惨的事情吧!
“回禀皇后娘娘,此事是梅芯向兴平侯府的一个下人打听的,肯定没有错的,前些日子,他也是说长华世子要从边关归来,算算日子,也是该到了。”
梅芯实在瞧不下去了自个儿主子的落魄模样,抑或是不忍心再瞧下去,便是自始至终垂着脑袋。
直到梅芯蹲着也是累了,才是缓缓站起身子,发觉自家主子竟是一直握着手中的佛珠。
她又是如何不知晓颜素问的痛苦呢?
可是她只是一个贴身宫婢,对于这些事情,她定然是不可能做什么,若是为自家主子选错了路,便是一辈子的事儿,她又是如何承担得起呢?
内间之中太过昏暗,便是点了几支如手臂般粗细的红烛,不知哪儿来的风将红烛的光略微吹得倾斜,一晃一晃,稍是灼眼。
“梅芯,为何你就不能骗骗本宫呢?为何就不能说,他一辈子都是不回来了呢?”
颜素问自然是知晓南宫长华为何会突然从边关回来,三年前,她成了皇后的那一天,他便是领了赵淮的军令,成了边关的一名副将,即便是不冲锋陷阵,他一个世子,又是如何受得了这般苦的日子呢?
可是那是他选择的,所以即便是苦日子,他仍旧是熬了三年。
而如今,兴平侯南宫俊杰手中的势力再一次被赵淮削弱,顺妃南宫妙月所得的恩宠同样是被其他妃嫔分之,南宫俊杰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以南宫长华的能力,自然不是一个副将那么简单,因而南宫俊杰将南宫长华召回,希望他能够从事前朝的官职,也是在前朝中给自己安插一个重要的人。
三年了,三年了,她以为他们这辈子都是不会再见了。
可是,若是他成了朝中重臣,又是怎么可能不会与皇后相见呢?
“回禀皇后娘娘,不是梅芯刻意要告知,而是过些日子,长华世子应当是会来宫中,寻陛下商讨官职,且……他定然是会前去探望顺妃以及南宫贵人,如此,您又怎么可能逃避一辈子呢?”
梅芯苦口婆心地说道,便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颜素问,一切该放下了。
若是放不下,这一次南宫长华的归来只会让她更为痛苦而已。
那些回忆都是鸩酒,那些过往都是匕首,都是令颜素问自始至终苦不堪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