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咔哒——”
“咔哒——”
轩辕冽将那八转连环格握在手中,一转一转一格一格地慢慢转动着。
他目光并不落在那机关盒上,眸光淡淡,漫无目的地望着某处,好像并不是在解机关,而是悠闲地在把玩着一个小玩意儿一样。
可他转着转着就会突然间停住,然后顿上一秒,换第二转,再继续。
就这样转转停停,只听“咔哒”一声,轩辕冽将最后一转扭到其中一格停住,那机关盒便“嗒”地一声,自动地弹开了。
苏懿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只觉得在看什么稀罕玩意儿一般。
“你这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那么多种排列组合,随便一扭就扭到正确的位置,说是凑巧,那得多凑巧啊!
轩辕冽道:“听齿轮的转动声就可以,很简单的,改日爷教你。”
很简单的?
苏懿回想了一下轩辕冽开机关盒时淡定得有些过分的模样,心想好像是挺简单的。
不过听齿轮的转动声?
她全程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也没听出那些齿轮声到底有什么不同啊!
“慕清,你刚刚听见那声儿有什么不一样……吗……”
苏懿转过头去看慕清,却见慕清捧着那个打开的机关盒,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突然间抽去了灵魂,木然地没有表情没有动作。
而她手一松,那机关盒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滚到了苏懿的脚边。
苏懿低头一看,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怎么是空的?”
是的,那么多人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一打开,里面却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轩辕冽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总算抓住重点了。”
苏懿扯了扯嘴角。
她刚才只是被他那神乎其神地开机关手法惊艳到了,所以才没怎么注意盒子嘛。
可是,既然长信侯临终之前把这个盒子交给慕清,那想来一定是十分十分十分重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只是个空盒子呢?
“会不会有夹层?”苏懿拿过盒子,就要动手拆。
轩辕冽制止了她:“既然已经用了这么机密的机关盒,也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是啊,如果今天不是轩辕冽,换一个人,谁能光是听听那什么区别也没有声音就能把这机关盒打开呢?再弄个夹层,那不是画蛇添足吗?
苏懿蹙了眉头,连忙回头去问慕清:“你确定这东西没有被别人碰过吗?”
长信侯不可能只给慕清这么一个盒子,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人给拿走了。
慕清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从我拿到之后就一直形影不离地贴身带着,没离开过我的视线。直到快要进京的时候被人追杀,迫不得已,我才将它藏了起来,然后就再也没有去动过。”
那次慕清九死一生,等逃出来的时候,终于体力不支失血过多倒了下去。
而也是那次,因失手杀人被老皇帝责令在家中悔改的苏懿去滨州河畔查看杀人现场想要找一找证据,这才地碰上了慕清。
苏懿若有所思地道:“这样说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你藏东西的地方被人发现了,且还遇见一个会解锁的人,将这八转连环格里的东西拿走了。”
说完她不由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越解释反而越让人不安呢?
“哎,没事儿!”苏懿拍了拍慕清的肩膀,“就算没有那东西,我们也知道害了你们全家的人是谁了。至少不至于像之前一样,想报仇都没方向不是。”
慕清抬起头,急切地问道:“是谁!”
苏懿看了轩辕冽一眼,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开口道:“是瑞王。包括这次追杀你的人,也是瑞王派来的。我怀疑,你进京时一路遇见的那些杀手,也都是他派的。估计就是知道你身上带了那么个东西,所以才准备杀你灭口。”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至少可以排除一点——那东西现在一定不在瑞王手上,否则他不会这样死追着慕清不放。
“我这就去杀了他!”慕清说走就要走,那一身冷气儿,滋滋地往外冒。
苏懿不会武功,可不敢去直接拦,忙使了个眼色给轩辕冽,让他帮她把人拦住。
轩辕冽语气闲适、镇定非常地道:“本王八个影卫,你能打赢哪一个?”
慕清蓦地停住了脚步。
轩辕冽的八个影卫她有七个没见过,就是唯一见过一个洛英,她也打不过。否则第一回遇上的时候,也不至于被直接生擒住了。
轩辕冽淡淡然抛出第二句话:“瑞王身边高手如云,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近他的身?”
慕清压了压眉:“就算没多少胜算,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近在眼前而无动于衷!”
轩辕冽微微颔首:“很好,那本王跟你指条明路。瑞王好女色……”
“轩辕冽!”苏懿惊诧地抬起眼来,怒目瞪着他,“你在出什么馊主意!”
轩辕冽的神色极淡,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选与不选是她的事,本王并不会强迫谁。”
“不许!我不许!”苏懿态度坚决。
“主人……”慕清突地开口,唤住了她,“我……想去。”
“慕清!”苏懿皱着眉去拉她,“报仇的法子千千万种,为什么偏要选……”
“因为我怕我等不了太久了。”慕清低着头,轻轻地说完这句话,“主人是个好人,煜王殿下也是个好人,我会永远地感激你们,也想要报答你们一辈子,可是我怕,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懿听得不是很明白,“什么等不了太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我没事。”慕清摇了摇头,目光微凛,“我只是想在义父义母弟弟妹妹的祭日到来之前,替他们把仇报了。”
“你听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
苏懿还想劝她,却被她伸手在胸前一点,整个人都给定住了。
她恭恭敬敬地朝轩辕冽和苏懿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古敏儿在外面等她,两人站定,望了一眼屋内,便转身,消失在快要大亮的天光里。
因为这事儿,苏懿心里闷着气儿,又因为早上要替太子扎针,是以连一句话都没跟轩辕冽说,便让洛英送她回了东宫。
回到东宫短暂地歇息了一会儿,又要起床洗漱前往太子寝殿。
太子惦记着新月郡主的婚事,苏懿便提前几天开始将太子身上的毒往一处逼。
“等到时候,我在您背上扎四根锁针,将您体内的毒锁在那四个点上,能保证您一天都不会发作一回。”
太子听了十分高兴:“那用这法子,本宫岂不是也能跟平常人一样了?”
“只此一天而已。”苏懿无奈地笑了笑,“那毒只是被锁住了,又不是已经解了,如果经常用这个法子,不仅毒没有解,而且很伤身体的。”
“只有一天本宫也很满足了。你过来,到本宫床边来。”
太子把苏懿叫到床边,然后从枕边拿出一个长盒子,递到苏懿手里。
苏懿打开一看,是两个成色、做工都绝对是顶尖的老玉镯子,静静地躺在铺着黄绸子的锦盒之中。
“这……”苏懿将盒子退了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太子笑了笑,道:“收了吧,以后有了心上人,就送给人家做定情信物。”
苏懿的脸红了红,看着那一对镯子,心想自己送哪个心上人啊?
难不成送给轩辕冽?
太子淡淡地道:“这对镯子,原本是给本宫的儿媳妇的。”
“哎?”
苏懿惊讶了一下。
准备给澹台****的吗?
“她是个好孩子,没事儿就喜欢来东宫转转。那次恰逢地方上送了些珍奇物什来,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对镯子。本宫本欲赏给她,她却摇了摇头说,等她嫁过来的时候,本宫再给她。当时把大家乐得啊……这镯子,本宫也一直留着,再没有赏人。”
太子说到这儿,叹息一声,垂下眼来。
“只可惜,那孩子跟棣儿无缘,也跟本宫无缘。这镯子,本宫以为再没有机会送出去了。不过一见你,本宫心里就觉得亲近,也算是缘分吧,你跟那孩子,真的很像,送给你,也算了了本宫一桩心事了。”
苏懿捧着那一对镯子,愣愣地站在原地。
也就是说,这镯子,太子原本就是打算送给她的?
苏懿突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太子时候的场景来。她是女扮男装的易医官,他是当朝太子、也差点成为她的公公,她以为他会认出她的,可他的反应十分平静,她便以为太子对她也不是很熟悉。
可从他刚刚说的话来看,以前的苏懿跟太子,不是一般的熟悉,那么他看到一个男医官长着跟他儿子前未婚妻一模一样,就一点都不惊讶吗?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苏懿,所以才会把这对镯子送给她?
苏懿感觉自己脑袋真的乱了。
回到房里,若凤忙走过来,替她接了披风,挂在架子上:“公子是遇见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吗?”
不高兴的事儿?
不高兴的事儿太多了。
苏懿一进屋就感觉一股暖流袭上身,不由问若凤:“你说真与假,到底是由什么界定的呢?有些事,会不会真的才是假的,假的才是真的呢?”
若凤笑眯眯地道:“若是一件事不知道真假,要想分辨出来,那还不简单?你愿意相信的就是真,你不愿意相信的,自然就是假咯。”
虽然像是个谬论,可又让人觉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那么,她看到的所有人的样子,都是她愿意相信的一面吗?
“唉!快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