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简静书相识多年,在世人眼里,他们看上去就像是男女朋友一对,但简静书,从来就没有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过话。
他一直固执地以为简静书心里只会有他一人,无论如何不肯相信她会爱上别的人。
怎么可能呢。怎么想怎么不可能。她明明那么爱他。
她爱他的时候,他不敢爱她,当她不再爱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他不能没有她。哪怕他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与美满,他也不愿意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每每想到她会在别的男人面前撒娇,与别的男人拥抱亲吻,甚至与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她的生活里将永远没有他的影子……他的心就难受得生生发疼。
“静书……”郑嘉年怔怔地看着不知不觉便流露出恩与爱的一对男女,心脏再次骤然紧缩,呼吸也困难起来。
简静书回过头来看他,脸色异常平静,“嘉年,别这样。蒋宣是个好姑娘,别辜负了她。”
碍着宋正祺在这里,简静书连半点他们之间从前曾有的情谊都不肯提,郑嘉年直想扑过去狠狠地摇醒她,她疯了吗?宋家能给她什么?宋正祺能给她什么?不不不,宋正祺怎么会娶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儿?不可能!
“静书……你别傻了……”郑嘉年喃喃道。
简静书仍然十分平静,“嘉年,拜拜。”
就这样。
就这么简单。
郑嘉年简直不敢相信,简静书这么简单直接地就道了再见,挽了宋正祺的胳膊就走。
不不不。
绝对不会。
一定是宋正祺!一定是他用了某种手段要挟了简静书,静书才这样畏惧于他,不能离开他!
郑嘉年心如刀绞,想到过去的三年,简静书为着自己的父亲所受的苦与罪,简直恨不得立时三刻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她,任她处置。
简静书与宋正祺上了车,车子启动,空调也随之开启,一阵沁凉直入心底。
简静书等了一会,车子仍然没驶出去,有点奇怪地看了宋正祺一眼,没想到宋正祺也正古怪地看着她。
简静书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
宋正祺不做声,趋身过来。
简静书一阵心跳,还以为他是要附过来亲吻自己,没想到他只是自她身侧扯出安全带,替她系好,淡淡地道,“你没系安全带。”
简静书顿时有点心虚。
她立刻想到,宋正祺一定认定她因为郑嘉年的出现而乱了心神,因此坐上车来竟然没想起要系上安全带。
她嗫嚅着,却说不出话。
要怎么解释?
会让他更加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简静书有点沮丧。
这么一沮丧,情绪就有点低落,不太想开口说话,偷偷瞅几眼宋正祺,他脸色似乎也不怎么好看,唇角紧抿。
车厢里只有收音机在一直刮噪个不停,主持人语速极快,说的还是N市方言,不时夹杂着夸张的大笑声。
最后还是简静书打破了这令人难堪的沉默。
“他给我打电话说有点事找我,已经到楼下了……”简静书解释道。
宋正祺不作声。
“好像是知道了我当初,是为着他父亲,才假冒林多语的身份……”简静书话音未落,突然觉得车子速度加快,大约是宋正祺踩了油门。
简静书闭上了嘴。
“你想吃什么?”良久,宋正祺终于开口,语气出奇的温和。
简静书赶紧道,“都可以。没关系。”
“听说今晚有流星。”宋正祺又道。
简静书惊喜起来,“真的吗?”
“嗯,我看网上有消息说。”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简静书期盼地看着他。
宋正祺侧过头来,看她一眼,“如果你表现好的话。”
简静书脸一热,小声道,“比如呢?”
宋正祺十分正经,“比如现在亲我一下。”
简静书看着他,轻声道,“正祺,你没有生气吗?”
宋正祺道,“有一点。但是我想通了,他喜欢你,又不是你的错。他有这个权利。”
太难得了,小宋先生竟然如此通情达理。简静书吁口气。
宋正祺紧接着又道,“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欢。”他停顿一下,强调道,“非常不喜欢。”
简静书完全放松下来,立刻微立起身,凑过去,迅速地在宋正祺脸上亲了一下,悄声道,“我以后尽可能地离他远远的。”
宋正祺道,“好像显得我很小气。”
简静书道,“你难道没有吗?”
宋正祺没有回答。
简静书叹息一声,“其实我好喜欢小气的小宋先生。”又道,“那样让我觉得,小宋先生很喜欢我。”
车子来了个急刹,简静书的身子狠狠地顿了一下。
宋正祺侧过头来,定定地看着简静书。
简静书十分镇静,迎着他的目光,说道,“我想过一千遍一万遍了,我想跟你在一起,我离得你再远,仍然想着要回到你身边来,这一生不知道会有多长,我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了……”
宋正祺眼角渐渐****。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一生没多大抱负,她从未尝试过争取任何一样东西。
但眼下她将心思尽数向他袒露,摒了她最在乎的好强心与最脆弱的自尊心。
恰好车子开抵青秀山庄门前,宋正祺猛打一把方向盘,车子稳稳靠边停下。
薄暮渐渐来临,夕阳淡淡的余晖透过车窗倾泄进来,简静书看到宋正祺的目光,专注而充满柔情。
“你也爱我。正祺,你也爱我。”简静书肯定地道。
宋正祺不做声,解开安全带,趋身过来吻她。
简静书被安全带束缚着,行动不便,他解开她的衬衣最上边的两颗纽扣,手掌在她颈间摩挲。
简静书的声音不觉有些沙哑,“有人过来了……”
是服务生,看到了宋正祺的车,忙不迭地跑了过来,但车上没下来人,他也不敢贸然上前来,只站在距离车子不远处,犹豫不决地左顾右盼。
“不用理他……”宋正祺附在她耳旁轻声道。
他一点一点地亲吻着她,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柔情,简静书的热望一点点被点燃,看向宋正祺的目光里不禁多了几分期待与恳求,宋正祺微微一笑,低声道,“我抱你下去?”
“不好。”简静书理智尚存,摇了摇头。
宋正祺又是一笑,在她耳下轻轻呵气,“你还能走得动吗?”他语气里满是揶揄。
简静书嘴硬,“我走给你看。”
宋正祺点点头,“那就是为夫的做得还不够……”
她的裙角被轻轻撩了起来,简静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低低惊呼一声,“……不!”
下一刻唇已被堵住,空调似乎太凉了一点,夕阳似乎下坠得飞快,不过是刹那光景,窗外天色暗沉,宋正祺背着光,简静书已经不能看清他面孔,只能微微低喘着,将头软软地搭在他肩旁。
宋正祺打开车门,将她抱下车去。
简静书大窘,头埋到他怀里,只怕被人看到。
宋正祺绕过院后石径,很快来到了静祺居,帘子低垂,窗外连风声都没有。
简静书被放到了柔软的床褥上,宋正祺的手拨开她额上散乱的发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简静书浑身发热,伸出手遮在了眼睛之上。
只听得宋正祺轻声道,“你走之后,我出了一场车祸。”
简静书大惊,顿时将手放下,愣愣地看着宋正祺。
“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难过得想死。我想这个世界,没人爱我,没人疼我,我最亲的那个人,她走了,我也不要活了。”宋正祺俯下头,在简静书面孔上轻轻亲吻。
“你离开的时候,那种感觉再一次袭击了我。我后悔得想死。倘若我没有认识你就好了。我但愿这一生都没有认识过你。静书,我差点死掉。昏过去的那一刻,我甚至松了口气,觉得就这样不再醒来就最好,因为醒来会觉得痛。太痛了。”宋正祺低声道。
“我妈妈以前说过我,说我要是可以心淡一点就好了,但愿我一生都不用为一个人太过动情。只可惜,在这一点,我全遗传了她。她一辈子都是一个痴情人。我也是。”宋正祺的手摸到简静书的手,与她十指相握。
简静书的眼泪滚落出来,“对不起,正祺,真的对不起……”她喉咙痛极,语气哽咽了。
“因为没死掉,我转而怨恨你。如果不保持着这样一种怨恨,可能根本不能撑到现在。”宋正祺微微笑了一下,“幸好你终于回来,我终于能有个借口把你留在身边,我要折磨你,我要报复你……你别想我那么轻易地放过你……简静书,你欠我太多了……可是,你又生了简简,让我好矛盾,你一个人大着肚子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难受?一个人躺在产床上的时候,有没有害怕?”
简静书哪里还忍得住,主动仰起头去亲吻他,“正祺……正祺……”她慌乱地拿过他的手,想要掌掴自己的脸。
宋正祺微微挣开她,转而将她的手摁住,“所以,哪怕是十个郑嘉年,百个郑嘉年,万个郑嘉年,都别想从我身边将你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