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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尉迟镇凝视面前墙壁,方才他等在门口之时,隐约能听到屋内两人问答,尉迟镇功力极好,按理说只是一门之隔,屋内说话的声音应该会听得极为清楚,如今却……

察觉这点,尉迟镇便转头细细打量这无尘居。

这建筑宛若是浮在湖面的船舶,尉迟镇面前进入无尘居的门掩着,歪头,只能看到那狰狞地瑞兽,灯光下金睛圆睁,像是把门一般。

尉迟镇听着耳畔模糊的说话声响,打量着进口处,想到薛逢的冷淡态度,便并不进入。

尉迟镇往旁侧一看,却见左右手各有一道走廊,绕着无尘居,就像是两条延伸出去的手臂,他心道:“我若从此而行,是否会看到里头的情形?”

尉迟镇心中怀着此念,略一踌躇,便迈步往右手边的走廊上行去。

尉迟镇负手而行,缓缓走出五六步,耳畔说话声响似是大了些,这仿佛说明他人离无尘居内的无艳也近了些,那就是说他此举是对的。

尉迟镇心中微微一宽,复又加快步子,然而十几步后,耳畔的声音却又细微了好些。尉迟镇往那房子细看去,随风却听到簌簌声响,原来沿着墙边种着好些竹子,大概是竹叶声响,挡住了说话声。

尉迟镇起初以为是这个原因,可又走出几步后,他却惊地发现,自己离无尘居越来越远,原来这绕着无尘居的走廊,虽是如同环抱着无尘居一般,但是无形中却斜了出去,就像是往天空长出的树枝,并不是往当中靠拢的,而是伸展开去的。

就在这延伸出去的走廊跟无尘居之间,却是静默起伏的湖水。

从走廊到房舍的距离看似并不远,只要尉迟镇愿意,他振臂跃起,便能直接过去,可这并非君子所为,而且,设计这房子的人若是有意要把走上这座回廊的人跟无尘居隔开,那么在湖水跟房舍上,必然会另有设计。

尉迟镇一皱眉,不知是要继续走下去还是回头……放眼前方,漆黑一片,走廊上竟连灯笼都不见了,唯有借助头顶微弱月色。

尉迟镇暗中咬牙,此刻,他的心也逐渐不安起来,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尉迟镇驻足,凝神静听,耳畔万籁俱寂,唯有夜风吹拂,竹叶发声,湖水微澜,拍在廊下的柱石上,哗啦啦如同浪打。

尉迟镇心跳加速,深看一眼前头如浓墨般未知的夜色,终究回身,大步流星往回而行。

终于走回了无尘居的门口,尉迟镇松了口气,又看一眼里头那屏风,麒麟仍旧,只是耳畔却也仍听不见无艳说话的声音了。

尉迟镇心头一慌,顾不得避嫌,迈步一脚踏上台阶,一步往内,跨过门槛。

门内门外,如同两重世界,方才他在外头,双眸习惯了暗色,乍然入内,头顶灯光忽地大盛,照的室内流光溢彩,竟有几分刺眼。

尉迟镇眯起双眸,极快适应了室内光线,可是放眼看去,却并不见无艳跟薛逢身影。

尉迟镇唤道:“薛公子,无艳姑娘?”此时此刻,心头虽有一点慌张,面上却兀自镇定,只盼是自己多疑。

可是并没有声音回答他,尉迟镇双眸睁大了些,此刻他已经将室内看了个明白,望见麒麟屏风旁边有一道门,当下迈步过去。

拐进去之后,却是间敞开窗的居室,墙角摆放着的花瓶中插着三两枝红梅,染的房中淡香幽幽,当中一张八角檀木桌,两个玲珑坐凳,并无人在。

尉迟镇见无艳跟薛逢并不在此间,更是一惊,瞧见那房间右侧仿佛还有个里间,便又急忙寻去。

如此,竟一直走了三四重的房落,尉迟镇才惊而停步,他想起自个儿在来的路上曾跟无艳说过的话:这房子大有蹊跷。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他在这屋子里急行,这屋子看似四通八达,一重又一重的房间,院落,令人目不暇给,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可是他却从没看到一个人,从没听到一点声音。

就好像无艳跟薛逢已经消失在这湖心的无尘居之中。

尉迟镇心头阵阵发凉,当下不再往内闯,凭着记忆,往后退去。但就算他有着过人的记忆能力,却差点又走错了路。

这房子果真如他所想的一般,简直是一座迷宫。

当重新回到那麒麟屏风前之时,尉迟镇额头已经见了一层冷汗,他双拳紧握,知道自己中了薛逢的道儿。

死死地盯着那麒麟金睛,尉迟镇深吸一口气,让自个儿镇定下来,他闭上双眸,在心中想着方才所走过的每一步路,飞快地,在他心中,无尘居的大体轮廓渐渐浮现。

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尉迟镇人在空中,俯视自己心中所勾勒的轮廓,他发现了一处异样,而那个,就是他的目标。

尉迟镇睁开双眸,锐利的眼睛散发着冷冷寒光,尉迟镇的目光从麒麟屏风之上转向旁侧,而后,本来垂在腰间的手掌缓缓抬起,平举向前,一掌迅雷般拍出。

刹那间,掌风如飓风横扫,伴随着尉迟镇一声低喝,耳畔响起了玉器碎裂似的声响,就在他的面前,那本来是一堵墙的地方,凭空出现若干道奇异裂缝,然后,便是碎裂一地的水晶石。

尉迟镇见果真被他赌中了,正要一步入内,却又愣住。

就在破裂的水晶石后,静静坐着一人,桃花般的双眸盯着他,微微笑道:“尉迟将军果真聪敏过人,竟看出了我此处的机关,只不过你毁了我这价值连城的水晶门,该如何才能赔得起呢。”

尉迟镇见薛逢现身,他便迈步,踏过一地碎裂的华丽水晶,随着光线闪烁,水晶石也随之烁烁闪光,他却视而不见,只是望着薛逢,问道:“无艳呢?”

薛逢冷笑:“你是真个儿担心她,还有别有用意?”

尉迟镇已经将室内扫了个明明白白,丁点儿不见无艳身影,尉迟镇心中的愠怒如五月天边的云气翻涌,面上淡淡地笑意也尽数不见,对上薛逢双眼,尉迟镇道:“你把她怎么了?”

薛逢皱眉,面上露出厌恶之色,冷淡道:“这是什么话,问的好生亲昵。且我跟小丫头之间自有约定,何须向你交代?”

尉迟镇丝毫不为所动,沉声说道:“她绝对不会放下我就如此自行离开,必然是你用了什么下作的法子。薛公子,无艳一片仁心,救你在前不说,还一心想要医好你的身子,你却如此算计她,你可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

薛逢眼角跳了跳,却淡漠道:“真真笑话,我从未请求任何人来救我帮我,是她自己要凑上来的,何况,此刻她前去所做,也是她答应我的,何来下作之说,用得着一个局外的尉迟大人在此说三道四指点江山么?”

尉迟镇道:“好,别的我自不说了,我只问你,她如今在何处!”

薛逢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尉迟镇往薛逢身边走出一步:“我再问你一次:无艳人呢?”

薛逢冷笑着,目光扫过尉迟镇,冷淡看向别处:“你虽在山西道呼风唤雨,在京城,却不过只是个小小地地方官儿,我劝你最好不要逞能,明哲保身,得放手时且放手。”

尉迟镇眯起双眸:“薛公子,你没听到我的问话吗?”

薛逢微微昂起下巴,倨傲不屑道:“听到了,可我不愿意说,如今,你且也听我的:从这里,滚出去!”

尉迟镇笑了声:“我是跟无艳一块儿来的,要走自也一块儿走,她到底,在哪里?”

尉迟镇说着,便微微俯身,双眸盯着薛逢。

薛逢一愣,发现他靠自己颇近,面上便掠过一丝嫌恶之色:“我无须向你交代!”

薛逢手握着轮椅,便要转身,不妨尉迟镇探手,压在他的轮椅扶手上:“薛公子,无艳到底在哪里?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薛逢猝不及防,感觉尉迟镇的大手擦过他的手背,温热,有力,感觉如此鲜明。薛逢当即如触电一般,猛地将手弹开,竟打向尉迟镇面上,且高声叫道:“给我滚出去!”

尉迟镇被他突兀的反应惊了惊,但他反应甚快,出手如电,便将薛逢的手握住,一手稳住他有些晃动的轮椅,越发逼近薛逢,有些疑惑地望向他的双眸,却瞧见那双桃花眸里,怒意跟惧意交织。

尉迟镇眉峰微敛,疑道:“薛公子……”

薛逢胸口起伏不定,抬头,对上尉迟镇双眸,鼻端却嗅到男子身上特有的浓烈气息,薛逢脸色一瞬通红,整个人往后,仰头靠向轮椅背上,拼命挣扎叫道:“别靠过来!”

寂寥广厦,暗影重重,有人掀开帘幕踏步而出。

那来人望着无艳,彬彬有礼道:“无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无艳听他的声音仿佛有几分熟悉,便忙不迭地跑过去:“你就是要看病的人?”

那人笑道:“姑娘看看我可像是病人?”

无艳跑到来人身前,近距离仔细打量了会儿,惊道:“啊,是你!”

这赫然现身之人,金冠玉带,卓尔不凡,竟正是丹缨的三哥,三王爷李庆瑞,无艳跟他曾经在丹缨府上有过一面之缘。

李庆瑞见无艳记得,便笑道:“正是小王,幸好姑娘还记得。”

无艳道:“三王爷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又是哪里,难道是东平王府么?”

李庆瑞道:“这儿不是东平王府,我来,是因为受人之托。姑娘不是要给人看病么?我便是来引路的。”

无艳忙抓住他的手臂,道:“这么说你也是认得薛公子的?他在哪里?我有事要问他。”

李庆瑞微笑说道:“他有点儿急事,刚离开了,等他回来,姑娘自己问如何?现下我带姑娘去看病人。”

无艳皱眉一想:“我看过了是不是就能走了?”

李庆瑞笑道:“小王不知薛公子是怎么跟姑娘说的,但是对小王来说,来去单凭姑娘意愿,小王是绝不敢限制姑娘的。”

无艳听了这话,本能地就想要赶紧离开,然而毕竟是答应过薛逢的,虽然他用了些诡计。无艳想来想去,便点头:“既然都来了,那你快些领我去见病人吧。”

李庆瑞看向无艳,一笑:“姑娘请随我来。”

无艳看着三王爷在前领路,就急忙跟上,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光线微弱,地方颇大,又走了一会儿,还未出门。

无艳转了个圈子,心道:“这里不比浮海要小。”浮海是慈航殿的主殿,慈航殿的弟子常聚集在殿内听课,足能容纳两三百人。

无艳看了会儿,便问道:“三王爷,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病人在哪里?”

李庆瑞回头看向无艳,道:“这个……薛公子未曾跟你说么?”

无艳心道:“本来觉得他可怜,还跟我说大人如何如何坏,原来他自己才是最坏的。”然而想到薛逢那双眼睛,心中的怒气却又消散了些,无奈地想:“我替这不知什么人看过病之后,便回去见大人……至于薛逢,他若真的不愿意我治他,我就不强人所难了,跟大人一块儿走就是了。”

无艳想到尉迟镇,嘴角忍不住上挑,心里一阵喜悦。

李庆瑞见无艳起初皱着眉心,后来却不知为何竟面露笑意,他便微微诧异,却听无艳回道:“他没跟我说呢。”

李庆瑞笑了笑,温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说了,请姑娘见谅……”

无艳道:“没什么,你们这儿的人都是这样,有什么也不直说,总是拐弯抹角的,我不喜欢,不过不打紧,反正我又不一直都在这儿。”

李庆瑞面上笑意僵了僵,深看无艳一眼,便复又转身,如此默然往前行了会儿,无艳见前头帘幕低垂,空气中似有种古怪味道,无艳掀起鼻子嗅了嗅,道:“好重的药气,咦,还有龙涎香的味道。”

李庆瑞意外之余脚下一停,正欲让她噤声,便听得帘幕背后有人用沙哑的声音道:“人来了么?进来吧。”

李庆瑞脸色肃然,低头恭敬道:“是。”

无艳听到这个声音,便跑上前,伸手撩开帘子,却见内侧横着一张床榻,榻上半坐一人,披衣看来,幽淡的灯光中,显出一张略见憔悴的脸,然而双眸却依旧有神,不失威严。

床榻两侧各自站着一人,垂手侍立,一动不动。

无艳歪头,将榻上之人细看。

身后李庆瑞迟疑片刻,终究未曾开头,只低下头去。

榻上那人咳嗽了声,才道:“你就是慈航殿的新出弟子?叫……无艳么?”

无艳点头:“你也知道我?”无艳说着,已靠近榻边,伸手便握住那人的脉搏。

那人挑了挑眉,却不做声。无艳因为惦念尉迟镇,便想速战速决,细听了会儿,便拧眉叫道:“咦,你的身子怎么这样弱?大叔你多大年纪了?”

李庆瑞低着头,闻言便皱眉。

榻上那人却不动声色,缓缓道:“朕……咳,我快五十了。”

无艳道:“奇怪,奇怪。”

那人道:“有什么怪的?”

无艳摇头道:“按理说你的身子不该这样弱的,起码要六七十岁才会显出这样油尽灯枯之态。”

榻上那人听到“油尽灯枯”四字,面色一凛。李庆瑞脸色大变,忙跪地:“父……请恕罪……”

榻上静坐的人一抬手,制止了李庆瑞。

原来此人,正是当朝皇帝,九五至尊,李庆瑞李丹缨等的父皇,李世元。为王为尊者,总是忌讳一个“死”字的,就算李世元缠绵病榻良久,内心也早有所准备,但有慈航殿的医者来看,总是怀着一份希望的,听了无艳这四个字,就如心头直插了一根刺般。

李庆瑞知道不好,刚欲请罪,李世元抬手示意,李庆瑞才及时住嘴。

李世元抬眸,看向无艳:“何为,油尽灯枯?”

无艳瞧出他神色肃然中有几分隐隐颓然,便安抚道:“对不住,你不要介意,然而你的脉象迟涩无力,血气有枯竭之意,我才这样说的,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若是操劳过度,又加心力交瘁有失调养的话,是会导致如此的,我想大叔你一定是个极操劳之人。”

李世元听到此,才一笑,道:“是啊,操劳半生了……但是,我家是个富贵之家,也有请过很多高明医者,一直不缺调养,又怎会如此?”

无艳变换手指,听着李世元的脉,一边细想,道:“若真的连高明的医者都无法将大叔的身子调养起来,那么,或许是因为大叔你患的是心病,心病怕是无药医的。”

李世元双眉皱起,涩声问道:“慈航殿素来有妙手回春之能,听闻小姑娘你又是镜玄真人的得意弟子,莫非,连你也无能为力?”

无艳道:“你怎知我是师父的得意弟子?才不是这样,师父常常对着我唉声叹气,说我愚钝。”

李庆瑞微抖,李世元更是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无艳忙去抚他的背,又道:“大叔,你别急,听我说,你现在的身子,就像是一个腐朽的堤坝,虽然有好些人忙着垒石筑土地维护,但是怎奈海浪日高,迟早是受不住的,若是想好……只能让那海浪退去,对大叔来说,便是去了你的心疾,我瞧这京城里的日子不好过,大叔你的年纪也大了,若是能找个地方静静修养一阵子,或许会有起色。”

李世元紧紧皱眉,眼神闪烁。正在此刻,有个声音带着怒意道:“哪里来的贱人,敢在此妖言惑众!皇上自要在京城之中,哪里有去什么地方静静修养的,你是何居心,谁派你来的!”

李庆瑞早转过身,躬身行礼。李世元却仍皱着眉,并不做声,无艳回头,见帘幕掀起,有个盛装女子疾步而出,带怒双眸瞪向她。

薛逢反应如此之大,让尉迟镇震惊,然而他的所作所为,的确又让尉迟镇反感,此刻见薛逢脸色红了又白,尉迟镇不退反进,道:“薛公子哪里不适?好,若是公子不想见到在下,就请把无艳好端端地交出来便是了。”

尉迟镇身形高大,如此俯身,仿佛将薛逢笼罩在身形之下般,薛逢只觉得窒息,偏胸口却一阵翻涌,十分难受,薛逢忍不住歇斯底里叫道:“你休想!快点滚开!”

尉迟镇眉头一皱,索性擒住他的双腕,将他往上一扯,道:“薛公子,你休要逼我!”

他的双手如铁钳一般,薛逢无处可逃,整个人战栗不已:“混、混账……放手!”

尉迟镇见他低头如躲闪似的,便道:“那便快说!”

薛逢脸色难看之极,嗅的男子的气息,又被尉迟镇的气势压逼,再也忍不住,一张口,竟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亏得尉迟镇及时闪身。

薛逢伏身在轮椅边上,吐得泪水都涌出来,尉迟镇不知他究竟为何会如此,看样子并不仅是被他恐吓所致,且尉迟镇也没怎么用力。

可尽管薛逢看来十分狼狈而可怜,尉迟镇却仍不敢松懈,仍是警觉地看着他,冷道:“薛公子,你休要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招,我不是无艳丫头,没她那样好心肠,也不似她心软。”

薛逢身子起伏,喘息不定,闻言便转过头来,竟凄冷笑了数声:“是啊,似你这样冷酷无情才对,似那小丫头一般好心的,才是不正常的……”

尉迟镇忍无可忍,不顾秽物难闻,上前一步喝道:“薛公子!”

薛逢似很畏惧他靠前,可又不肯服软,眼角带泪面色冷淡道:“怎么,你还想如何?杀了我不成?有胆你便动手就是了,看我求饶否。”

尉迟镇见他软硬不吃,他心头一动,便又想到在护城河他跟无艳救上薛逢时候,薛逢那种奇异反应,倒跟此刻有些类似。

尉迟镇凝视薛逢双眸:“薛公子,你很怕我是么?”

薛逢的瞳孔刹那放大,显然是惊惧之意,这自然逃不过尉迟镇的双眸。

尉迟镇眯起眼睛:“薛公子,你不愿我碰你是么?”

薛逢的手轻轻发抖,忙着转动轮椅,想要后退,尉迟镇却探臂,轻而易举地压住他的手,将薛逢手掌牢牢压在轮椅扶手上,他轻声道:“薛公子,你若不好好跟我说话,我可就无礼了。”

薛逢见状,身子一伏,便又想吐,可惜他本就进食的少,方才一吐已是全部,此刻只是干呕。

尉迟镇见他身子抽搐,倒是担心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便抬手在他背上一按:“好了……”谁知他的手刚碰到薛逢,薛逢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叫起来:“畜生,别碰我!”

尉迟镇气急,便捏住薛逢下巴,逼得他抬起头来:“你当我愿意碰你?只要你把无艳交出来,我看也不看你一眼!”

薛逢眼中的泪簌簌落下,浑身乱颤,看来委实可怜。然而尉迟镇硬了心肠,竟半点不肯退步。

薛逢咽了口气,却压不住浑身战栗,终于开口道:“你、你……你想要要人么?那好,我便告诉你她在何处,有本事你自己去带人好了。”

尉迟镇这才半松开手:“她在哪里?”

薛逢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用力擦拭被尉迟镇碰过的地方,道:“她、她在宫中……给皇上看病。”

尉迟镇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你……你为什么如此,是东平王的主意?”

尉迟镇是知道丹缨想让无艳给皇帝看病、却被无艳拒绝了的,此刻一听,便自以为是丹缨在背后搞鬼。

尉迟镇不再靠近,这让薛逢平静了许多,他讥诮冷笑:“东平王?他才回京,怎么会有胆量做这些事!”

尉迟镇问道:“那是为何?”

薛逢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幻片刻,道:“你真想知道?”

尉迟镇不语,他知道此事必然又涉及朝堂争斗,他来去京城如风,不肯多加逗留,就是不愿插手朝堂之事,生怕沾上,没想到转来转去,竟偏避不开。

薛逢看着他的脸色,道:“我知道你虽是地方官,但涉及京城里的事,未必不是一概不知的,你大概听说了,皇上的病很是蹊跷吧,而在皇上病着期间,谁得益最大,你可知道?”

丹缨的母妃曾说过,李世元缠绵病榻之时,掌权的就是东宫太子,这个尉迟镇自也知道。

尉迟镇道:“这么说,薛公子是想跟太子过不去?这恐怕,对薛公子以及整个薛家没什么好处吧?”

薛逢并不回答,反而说道:“我听说你身中奇毒,你可知道,对你下手的那人,又隶属何人?”

尉迟镇听了这个,却才隐隐动容:“薛公子何意,你是说,修罗堂,如今是太子的人马了?”

对尉迟镇下手的计九幽,便是修罗堂的人,修罗堂向来恶名昭彰,被太子收编,却不是个好兆头。何况细想起来,计九幽其实并不是冲着尉迟镇去的,而是冲着无艳。

尉迟镇极为机敏,很快想到这则,整个人心中凛然。

薛逢低低笑了数声,道:“不愧是尉迟将军,我最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不用多费口舌。所以将军大概也想到了,就算我不让无艳去给皇上看病,太子也是不会放过她的,太子早就想先下手为强把她除掉,正是因为她是个隐患,一个能救皇上的隐患。”

何止如此,无艳是跟着丹缨一块儿回来的,倘若真的能救了皇帝,那丹缨对皇帝而言便比之前不同,太子一朝没有登基,便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自要处处防患于未然。

尉迟镇道:“你们未免也太想当然了,无艳丫头虽然出身慈航殿,但却是个初出茅庐的,她来京也不过是为了临江王紫璃而已,若非是因你而多逗留了一日,她恐怕早就出城了。你们将赌都压在她身上,未免小题大做,何况就算治好皇上的病又如何,太子依旧是太子,迟早要登基的。”

薛逢低低笑道:“剖腹取蛊,断腿救人,这些是初出茅庐的生手能做的么?何况,皇上病的那么古怪,连曾在慈航殿修习过的何太医都束手无策,而太子却暗中拥有跟慈航殿齐名的修罗堂,谁敢说这其中没有一点猫腻,哼,但凡有一点儿希望,我便绝不能放过。”

尉迟镇听他语气沉沉,有满满地怨毒之意,便问道:“薛公子你……跟太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薛逢脸色微变,竟缓缓转过脸去,尉迟镇注意到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骨节发白,握的死紧,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看样子这答案,纵然薛逢不说,也已经水落石出,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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