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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将浴桶盖子合上,吩咐那剑仆看着,务必要泡足半个时辰方好,无艳又看薛逢双眸微闭,桃花面流露憔悴失神之态,无艳抬手将他因汗湿黏在额角的头发掂开,才缓缓地后退一步。

尉迟镇一直便看着她,此刻见她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便张开双臂,及时将无艳揽入怀中。

无艳仰头,微微睁眼看他,目光在他容颜上游走一遭,才放心地闭上双眸,靠在尉迟镇怀中。

且说紫璃因知道无艳要为薛逢针灸,自不敢打扰。他在屋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头一件事便是问无艳可出来了不曾,听闻不曾,便觉失望。

紫璃在屋里转来转去,百无聊赖,便出门来,他不敢进薛逢院子,生怕无艳责怪,便只在外头徘徊。

沈玉鸣自外头来,见紫璃在此,便问:“殿下为何站在这里?”

紫璃道:“我等无艳姐姐,沈侍卫,你去哪里了?”

沈玉鸣微微一笑道:“我瞧殿下睡着,就出去走了走,见有卖些新鲜出炉的糕点,便顺手带了些回来,殿下可要吃么?”

紫璃见他手中果真提着个油纸包,想必是些点心,他先是点头,而后却又摇头,道:“先留着,等无艳姐姐回来了一块儿吃。”

沈玉鸣道:“殿下可真是喜欢无艳姑娘呢,什么都想着她,只不过,我听无艳姑娘之前的意思,是想要离开此处的,到时候……咱们是回京城么?”

紫璃一听,瞪圆眼睛说道:“当然不要,我要跟着无艳姐姐,你若是想回京城,那就回去吧,我有无艳姐姐在便是。”

沈玉鸣呵呵笑道:“我自然是跟着殿下,毕竟是我带殿下出来的,当然要有始有终。何况我若扔下殿下自个儿回京,四王爷恐怕会饶不了我。”

紫璃点头道:“说的也是,那么你就跟着我,等以后见了四哥,我自保着你,你放心。”

紫璃年纪虽小,却很有主张,说话之时也自有一股气势,沈玉鸣躬身道:“多谢殿下啦。”

紫璃去了这件心事,颇为高兴,在门口雀跃片刻,却忽地又想:“不过,万一无艳姐姐不要我们跟着那可如何是好?”

沈玉鸣想了想,道:“无艳姑娘也很是喜欢小殿下,且又心软,我想……她是不会忍心看小殿下伤心的……”

紫璃甚是聪明,一听这话,便有了主意:“哦,是了,无艳姐姐疼我,我便只缠着她,她定然不忍心撇下我。”

沈玉鸣含笑道:“殿下所言甚是,不过,也不知里头何时会好,殿下站在这里,又累,日头又晒,不如去里头无艳姑娘卧房处等候。”

一拍即合,紫璃便随沈玉鸣入内,在无艳房间处等候了有一刻钟,就听到外头脚步声响,紫璃跳起来迎出去,却见尉迟镇抱着无艳,大步进来。

紫璃当即叫道:“姐姐怎么啦!”

尉迟镇道:“殿下别急,她是方才施针累着了。”

沈玉鸣本站在紫璃身后,此刻便靠前一步,看了一眼无艳,却并没做声。

尉迟镇把无艳放在床上,便叫丫鬟打水来。紫璃顺着窗边踏几爬上去,凑近了看,却见无艳脸上略有些汗意,双眉微蹙,微微合着眼睛。

紫璃很是担忧,想叫又不敢出声,只顾趴着看。顷刻丫鬟打了水来,尉迟镇把帕子浸湿,便给无艳轻轻擦拭脸上汗渍。

紫璃在旁边一眼不眨看着,忽地看到无艳脸颊边儿的白斑似又多了一块儿,紫璃便道:“尉迟镇,你轻些……还是让我来吧!”

尉迟镇的动作已经是够轻的了,只是将帕子沾在脸上将汗吸去而后拿开而已,紫璃却已经迫不及待,尉迟镇无奈,总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正欲让手,却听无艳道:“紫璃,不用啦。”

紫璃见无艳醒来,也顾不上其他了,俯身过来道:“无艳姐姐!”

无艳看他一眼,便欲起身,尉迟镇忙抬手在她身后一揽,暗中用力,将她扶了起来,无艳向他一笑:“谢谢大人。”

此刻紫璃已经凑过来,问长问短,尉迟镇便也只向无艳一笑,便起身,慢慢地把帕子放下。

紫璃见无艳擦过脸后,脸上仍是显着白斑,便忙从怀中把无艳配的桃花癣的药粉拿出来,道:“我给你擦擦。”

无艳方才耗神费力,才一放松下来就有些承受不住,此刻虽清醒,却仍有些体力虚耗,便任由紫璃去。

紫璃紧紧挨在无艳身旁,便拿药粉替她涂脸,看他认真的神情,倒好像是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尉迟镇将那帕子在水中浸了浸,拧干了搭在椅背上,抬头正好看到沈玉鸣站在床畔不远,从尉迟镇的方向看来,沈玉鸣似正望着紫璃跟无艳,尉迟镇心想:“他对临江王倒极为忠心……”

正好沈玉鸣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尉迟镇一怔,只觉得对方的眼神似乎……然而他来不及多想,沈玉鸣面上流露淡笑,向他一点头。

尉迟镇便也微微颔首示意,这刻定睛细看,却觉得沈玉鸣并无异样,尉迟镇按下心头那丝异动,便走到床边,对无艳道:“觉得如何?”

无艳抬眸看他:“我没事啦,略微喘几口气便好。”

尉迟镇道:“我早跟你说,不要总是惦念他人,若是你累坏了病倒了,看哪个又来医你。”

无艳笑道:“我好着呢。大人好端端咒我。”

紫璃也道:“是啊是啊,呸呸,胡说的不算。”

尉迟镇尴尬一笑,倒也有点后悔失言:“是了,是我说错了话。”他只是心疼无艳不爱惜自己身子,才口快说了这句,倒是没往别处去想,可若是给旁人听来,这话却带有那么几分不妙意味。

无艳见他当了真,忙道:“我只是随口说的,放心吧,我好着呢。”

紫璃一本正经道:“你都得桃花癣了。”

无艳忍不住失笑道:“桃花癣不算病啦!”

尉迟镇见她笑容仍带几分虚弱,便叹了声,道:“总之,你该明白……万事先以自己的身子为重,明白么?”

无艳见他说的郑重,便也正色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听大人的。”

紫璃着急,便握住无艳的手道:“那我的话呢?”

无艳笑道:“也听你的。”

紫璃这才放心,道:“那自然啦,我还得给你擦药呢。”

这日给薛逢针灸过后,又泡了药浴,半个时辰过后,无艳便去探望了一次,瞧着薛逢的情形,就如春回大地。

无艳便放了心,如此一连三日,每天为薛逢针灸一遍,却不似头一日那样惊险了,只徐徐而来。到了第三天上,薛逢已经能够凭着自己之力动弹脚趾,无艳给他针灸之时,腿上也不似之前般麻木,而是有了感知,针刺环跳穴的时候,他的小腿儿会微微一弹,康复指日可待。

这边薛逢如枯木逢春,而另一边,却不容乐观,原来无艳的脸上,那桃花癣不想是片刻就好的模样,就算是紫璃每天都认真尽责地给无艳脸上涂药,可那桃花癣却没有消退的势头,反而如春日桃花一般又绽了数片。

此刻无艳的模样,对薛逢尉迟镇来说,只觉得比之前似乎越发古怪了些,在紫璃看来,却只是担心是自己涂药涂的不勤,需要多涂几遍,可是对于府中其他人而言,便没那么简单了。

无艳的容貌在寻常之人看来本就算是丑陋的了,如今更生了“桃花癣”,脸上一块儿黑,几片白,偶尔还因为痒而发红……因此在他人看来,简直是丑的惊天动地,惊世骇俗。

尤其是伺候无艳的几个丫鬟,都是些无知少女,且又爱美,见无艳如此,暗中便有不少流言蜚语,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说无艳脸上的斑是会传染的,这话一出,府内的下人几乎都不敢靠近无艳身畔,就算是奉命前来,也是来去如风。

无艳虽然单纯,却极聪明,察觉下人对待自己的态度跟之前不同,她便留意,几次三番,不免听到了些不好听的。

这日,紫璃又给无艳涂药,无艳任凭他动着,一边忍着痒,便问:“紫璃,我长的是不是很可怕?”

紫璃正全神贯注地,闻言吃了一惊:“谁说的?”

无艳道:“我听他们说我长的很难看,像是鬼一样。”

无艳自知道她的真容不似这般,只不过在她看来,原先那张脸不至于美到哪里去,而现在这张脸也不至于丑到哪里去,绝色或者奇丑对她来说,都是皮相罢了。

因为见惯自己原本的容貌,所以当初看到人人皆惊为天人的丹缨,无艳也并没流露什么惊艳之色。或许是因从小学医,看惯生生死死,红颜枯骨,因此对她而言,表面皮相皆是平常,原先的容貌不会让她觉得绝美而狂喜,现在的容颜也不会令她觉得丑陋而沮丧,都是一视同仁。

可是在别人眼中,自不是这样简单的。

紫璃皱着眉想了会儿,道:“别听他们的,我觉得无艳姐姐很好看,比他们都好看呢。”

无艳道:“真的么?我瞧,大概因为你是小孩子,所以才跟别人的看法不同……”

紫璃见她迟疑,便叫道:“哪里,就算我是小孩子,难道我不会看么?何况,尉迟镇不是小孩子吧,薛逢也不是……还有沈统领,他们都觉得你很好看啊!”

无艳吃惊连连:“我知道你是胡说,尉迟大人哪里会觉得我好看,我只是觉得我医术好……心地好而已,从来不曾夸我好看,当初,我听你四哥跟尉迟大人说起来……尉迟大人的意思好像也是不喜欢,虽然、虽然在之后……”

无艳一时便想起来长安的时候,那夜在长街上,她跟何靖灯影底下,偷听到尉迟镇跟丹缨的对话……无艳想着,心不由地重又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脸上也越发痒痒。

无艳用力摇摇头,把脑海中尉迟镇的样子挥去,又道:“遇之的腿大有起色,我瞧假以时日就会行走自如的,现在我只要把断离的解药制出来便好,我要快点离开这里,免得生出更多误会。”

紫璃问道:“什么误会?啊……我知道了,难道你是说尉迟镇的夫人之事?”

无艳吃惊道:“你也听说了?”

紫璃道:“我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听多嘴的丫鬟说的,说什么有个什么官的小姐,尉迟镇对她很是不同……估计会娶她什么的……还说什么不会娶无艳姐姐,哼,姐姐非要嫁给他么?当然是要嫁给我哥哥的。”

无艳先是失笑,而后又叹道:“唉,果然是真的了,我也听说了……”

无艳听说的,不止是这个,还有一些私底下的流言,说无艳“痴心妄想”,“缠着”尉迟镇……等等,十分不堪入耳。

无艳自然不会跟紫璃说起这些,紫璃道:“你的脸更红了,别动,等我涂完了这些。”

无艳竟有些灰心,道:“还是不要涂了,好似没用。”

紫璃道:“哪里没用,我瞧最近好了些……”

紫璃自然不肯承认他每天辛勤涂药却丝毫效果都无,因此便一味往好里去说。

无艳惘然道:“我也不知道,按理说我的药不会没用的,这仿佛不是桃花癣……”

两人正说着,门口上沈玉鸣进来,见两人坐在桌边,便先行礼。

紫璃见他面上带着狐疑之色,便问道:“沈统领,你有事吗?”

沈玉鸣道:“正是,小殿下,我方才在外头看到尉迟将军匆匆地出城去了。怎么……他没有说么?”

紫璃对这消息不以为然,便不理会,无艳却问道:“出城做什么去了?”

沈玉鸣摇头说道:“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等要追过去,那边已去的远了,因此并不知道究竟。”

这日,尉迟镇果真并未回来,而府内的流言却也因此而略有升级,有些仆人暗中议论纷纷,说是尉迟将军是因为故意避开无艳才特意匆匆离府的。

负责伺候无艳的丫鬟小莲去厨房取晚饭,刚进门,便给几个厨房里的妇人围住,一个胖妇人道:“莲丫,是不是真的?咱们将军为了避开府里的那个古古怪怪的女娃儿出城去了?”

小莲还未来得及回答,旁边一个妇人问道:“你们总说那女娃儿长的丑,我到底是没亲眼见着,到底是怎么个丑法儿?”

小莲听了,才略有几分不屑,道:“其实……一开始倒还顺眼,可是……谁知道她居然想当咱们将军夫人来着,这也太过了些,也不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样儿呢。”

先前的胖妇人道:“这长得丑倒还其次,听说这女娃儿是个大夫,先前给院子里那位什么公子看病,把人家剥的赤条条地,都看光啦!男女授受不亲,实在是伤风败俗的紧,可有没有这回事?”

小莲捂着嘴笑笑,道:“有是有的,是那些薛公子,说起来,这位薛公子可是好看的很,就算是黄小姐都不如他,只可惜他的腿有残疾,原先不能动的,但听说正恢复着呢。”

这位黄小姐,便是太原城一位黄缙绅的千金,黄老爷年轻时在京中为官,年纪渐大便告老还乡,在太原城名誉极好,黄小姐也是个琴棋书画皆通的美人兼才女,传闻之前在尉迟镇回青州府“成亲”之前,黄老爷还曾跟尉迟镇商议过将小姐许配之事。

几个妇人啧啧称奇,她们在厨房做活儿,寻常是不会进到内堂去的,因此只捕风捉影地听说,并不曾亲眼见到无艳跟薛逢,听了小莲说,各自惊叹了会儿,那胖妇人便道:“你们瞧瞧,这样没品行的女娃,怎么能当咱们将军夫人,若她能当,咱们府里的丫头哪一个不能?”

小莲眉眼带笑,心中自有几分得意,却道:“这可不能乱说,幸好将军不在府里,若是在,你们可要留心了。”

三个妇人连连答应,其中一个又道:“那么如今咱们将军都出府去了,这女娃子又想怎么样,还留在咱们府里?”

小莲微微皱眉,没有做声。

胖妇人捂着脸道:“不是说她的脸极丑,能传染的?这样的人留她做什么,都是咱们将军太仁厚了不好意思开口,才悄悄地避开,指望她能自己离开也说不定,只怕她脸皮厚,不舍的就罢手放了将军这棵大树,我可还听说她还是个行走江湖的,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出身……啧啧,也怪不得行为那样放荡了,陌生男人的身子也敢乱摸,怎么配得上咱们将军呢。”

其他两人齐齐附和道:“说的很对!若是说般配,那也只有黄府小姐了。”

小莲被围着说了这会子话,见时候不早,便提了食盒往回走。

目送她离开,几个妇人才又各自做活,其中那胖妇人却悄然倒退出门,闪身到了厨房偏间无人处,面上透出几分诡异笑容,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底下一张娇艳如花的脸,赫然竟是曾跟尉迟镇交手过的白雪色。

白雪色卸下面具,静听左右无人,便出了门来,这厨房靠近后面院墙,白雪色疾步走到墙边,把身上伪装的累赘东西取出,扔在乱草之中,重新勒紧腰带,纤腰一扭,人拔地而起,自墙头跃了出去,消失无踪。

尉迟镇忽然离开,也没有消息,更无解释,无艳呆想了半天,毫无头绪,下午去给薛逢复诊之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无艳心中挂念尉迟镇,正在灯下发呆,便见丫鬟提着食盒进来,无艳毫无胃口,又实在打不起精神,便道:“劳烦了,只是我不饿,就不吃了。”

小莲正把食盒放下,也不打开,转身就要走,闻言便站住脚,想到方才众人的话,一时气愤,便回头道:“姑娘怎么这么难伺候的,若是不吃了就早说如何?叫我辛辛苦苦拿来了又说不吃,是什么意思?平白捉弄人玩儿么?”

无艳绝想不到她的反应竟如此之大,一时怔住:“我、并无这个意思,我只是不饿……”

小莲没好气道:“我们府里人虽多,个个却很忙,没人有空伺候闲人,如今将军又不在了,姑娘若是不饿,以后我都不来送了,也倒是好!”

无艳听着这话,才觉不是在说这顿饭,仿佛话里有话,无艳便问:“你说的是什么?”

小莲瞥她一眼,皱眉道:“有些话非得别人说么?将军不过是宅心仁厚加可怜姑娘,才对你好好照料的,可是姑娘你……忒也痴心妄想了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什么样貌,怎么能配得上我们将军?我们将军自也看不上姑娘的,所以才忍无可忍地连府里都不回来了,姑娘你且瞧瞧看我们府里的人,能数得上的,哪个不是平头整脸的,将军若是瞧得上,早就一个两个收了房了……何必看您这样儿的……”

无艳这才明白,寻常她只是偶尔听到三两句,却没想到小莲会当面说的如此赤裸,一时面上喷血一般,然而涉及尉迟镇,无艳却又无法完全反驳,因为无可否认,她心底对于尉迟镇是有一份别样好感的。

只是在听到小莲说尉迟镇是因为避开她而夜不归宿,身子不由狠狠一震。

无艳沉默,小莲却把这沉默当作了默认,当下冷笑一声,又道:“我若是您,则心存对我们将军的感激,趁早自己主动离开罢了,何况让将军觉得您是个厚脸皮的人呢?实话说,我们太原城里头一号的美人,身世显赫的黄家小姐,迟早都会嫁到府里来,那才是将军夫人的气质呢。至于您……”

无艳垂眸不言,心中也不知是震惊,还是难过。

小莲正说的得意,忽地听到有个冷峭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说道:“什么是将军夫人的气质,将军夫人又是什么气质,我呸!你们家将军要娶阿猫阿狗当夫人,关我丫头何事!她有说过非要嫁给你们将军不可么?”

小莲一惊,忙回头,却见门口站着的人,身量高挑,容颜绝美,幽幽夜色之中看来如桃花艳,如昙花白,正是薛逢。

小莲讪讪,正要行礼,薛逢道:“还有,你太多嘴了些,也太自以为是了,今日你说的这些话若是给你们将军亲耳听到,我保证你以后没机会留在这府里了。现在,给我滚出去!”

小莲被斥,偏偏无法还嘴,望一眼薛逢冷而高不可攀的容色神情,小莲捂着脸,拔腿跑了出去。

无艳在旁边看着这幕,见小莲离开,她也跑到门口,赶忙扶着薛逢:“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现在你不能就下地行走么?”

薛逢双腿正在恢复中,然而断了的经络需要修复的时间,因此无艳叮嘱他不可妄动,方才他是被剑仆扶着,一步一步挪到这里来的,训斥小莲的时候他靠在门扇上,手紧紧地握着门框才不曾滑倒地上,此刻见无艳过来,便顺势靠到她身上去。

薛逢看着无艳,气道:“我若不来,你岂不是就任由那贱丫头欺负了?”

无艳一怔,道:“不要这么说,她……不过是误会了而已。”

薛逢道:“误会?管她什么误会,敢在你面前放肆,就该打她几个耳光,然后封了她的嘴!”

无艳见他义愤填膺,自个儿却忍不住笑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都不恼。”

薛逢咬牙切齿,看向无艳,却又叹道:“你……唉……”可见无艳是对尉迟镇动了情,所以不曾还嘴,又或者是“爱屋及乌”,因为尉迟镇的缘故,不肯为难小莲。

薛逢知道此中的种种复杂牵连,却不说破,只道:“我累了,你扶我。”

无艳竭力撑着,扶薛逢到了床边,道:“你这是自讨苦吃。”

薛逢松了口气,道:“臭丫头,我为你出头,你一句谢也没有,反如此说我。”

无艳笑笑,拉了凳子在床边,伸手给薛逢按腿,道:“好吧,谢谢你啦,遇之。”

薛逢靠在床边,看她的小手揉捏在自己腿上,一时十分受用,不由道:“你若肯每日给我这样捏捏,我每天都来自讨苦吃都成。”

无艳噗嗤一笑,道:“这个不成啦,我改日就要走了。”

薛逢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什么?”

无艳道:“你的腿快要好了,我已经去了一大半的心事,另一件剩下的事,则是大人的解药,我……的确是得尽快离开这里。”

薛逢冷道:“是因为那丫鬟说的话?”

无艳摇头:“当初大人是因为我才中毒的,结果差点儿毒发,还差点连累了你,我只想快些把他医好,然后我便可以无牵无挂离开啦。”

薛逢皱眉,隔了会儿,才道:“你……不是喜欢尉迟镇么?为什么,还要走……”

无艳手上一停,却又继续,低低道:“其实小莲说的也对,大人跟我不同,他……他的确是需要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而我……何况他也有了心上人了。”

薛逢张了张口,府内的传闻,也瞒不过剑仆的耳目,薛逢自然也听说一二,可是对他来说,这倒不是个坏消息。

薛逢心念转动,把些劝说的话压下,反道:“哦?那么你不会嫁给尉迟镇了?”

无艳啼笑皆非:“你怎么跟他们胡说的一般。”

薛逢道:“那……那……”

无艳垂着头,仔细看他双腿,一边听他说话,听他“那”了两声却说不出来,便抬头:“什么?”

薛逢看着她的双眸,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些紧张,正要再说,却见紫璃从门口跑进来:“无艳姐姐,该上药啦!”

薛逢气极,瞪向紫璃,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

薛逢来说了些话,后紫璃又来厮闹了会儿,好不容易等紫璃闹够了发了困离开,薛逢道:“无艳,你可愿意……”

后面三个字在舌尖上滚来滚去,薛逢看着自己仍不能顺利活动的双腿,停了口。

无艳问道:“什么?”

薛逢沉思片刻,抬头看她,一笑道:“等我能行动自如了,便跟你说。”

无艳挑了挑眉:“什么事,需要这样儿。”

薛逢抬手,在她鼻头上捏了捏:“是好事……嗯,你要不要事先答应我?”

无艳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戏谑之色,顿时摇头:“当然不要,哼,难道我上了一次当还不够么?”

薛逢一怔,才想起她是说之前他骗她入宫之事,薛逢愕然之余,不知该是哭还是笑的好,只觉上天果真公平,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阴,果真不该干坏事,一转眼,报应来了。

薛逢哑然,起身之时,趁着无艳扶自己的功夫,便将无艳抱住。

无艳一愣:“干什么?”

薛逢略微迟疑,便在她耳畔低声道:“星华,你知道,我是很喜欢你的,真心喜欢,这点你总会信吧?”

静默中,无艳一点头:“嗯。”

薛逢心头略觉欢喜,又道:“我不敢问你是否喜欢我,但是……你起码不讨厌我,是不是?”

无艳抬头看他:“为什么你忽然说这些奇怪的话?”

薛逢望着这双光华耀然的眼睛,忽觉窒息,又有些心慌,勉强道:“因为……因为……”

无艳笑道:“因为我医好了你的腿,你心中感激我么?”

薛逢愣住,无艳道:“现下你还不能行走自如呢,就等真的能跑能跳了,再说不迟。”

薛逢想了想,终究叹了声:“好……那,一言为定。”

无艳伸出小指,勾住他的手指拉了拉,笑道:“一言为定,那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薛逢听了这句,心头才复又觉得暖意融融。

薛逢被剑仆扶着,自回居室,无艳掩了门,回到床上躺着,心道:“断离的解药究竟该如何炮制……”满心满脑,皆是这个念想。

如此翻来覆去到了半夜,似睡非睡里,无艳忽地听到耳畔有人说道:“你想要断离真正的解药吗?”

无艳正苦心孤诣地想此事,便道:“当然想。”

那人道:“我有断离真正的解药,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便可以给你。”

无艳模模糊糊地,本以为是梦中,听了这句,却依稀醒悟,真的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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