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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日长篱落无人过

山峦如画,山涧清泉飞溅,野花烂漫,风自峰顶而来,穿越林间,从山花野草之上吹过,绿草如波,连绵起伏,缎子般闪闪发光。

尉迟镇的动作突如其来,无艳本能地将身子往后仰去,尉迟镇却早探手在她背上,将她肩头轻轻一抱。

无艳动弹不得,唇上传来温热之感,刹那间脑中却一片空白,看到他好看的剑眉近在咫尺,无艳心头震动,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眸。

山风带着清新的山林气息,裹着阳光的融融暖意,吹动头顶绿叶哗啦啦作响,一切如梦似幻。

尉迟镇轻轻一吻,隔了片刻才又缓缓离开,垂眸看向无艳,却见她脸儿红红地,双眸兀自闭着,仿佛不敢睁开般。尉迟镇心头荡漾,情不自禁地便想要再度吻落,不料无艳却缓缓睁开双眸。

四目相对,彼此都有几分怔忪,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尉迟镇先不好意思似地笑了笑,又轻轻摸摸无艳的小脸:“怎么不说话,生我的气了么?”

无艳心头恍惚,眨了眨眼,问道:“你刚才说……”

尉迟镇一窘,方才说那番话,对他而言也是颇为不易的,此刻脸皮微微发热,道:“你……喜欢么?”

无艳道:“你真的想要跟我成亲么?是真的成亲?你……喜欢我?”

尉迟镇道:“本来这些话该早些跟你说的……只不过……之前没有来得及开口,阴差阳错地你便离开了,后来从天龙山庄带你回来,因为……你恢复了本来容颜,我怕那时候我忽然说喜欢你……你会以为我是因为你的脸所以才……”说到此处,他抬手,在鬓边轻轻一搔,流露出青涩少年才有的不自在。

无艳的心乱跳不已:“真、真的?”

尉迟镇听她声音颤抖,便复又抬眸,缓了口气,才又开口说道:“本来我这把年纪了,对于儿女之情,看的极淡,也不觉得定要非谁不可,可是你负气离开之后……我没有一刻不想你,心乱的几乎安神……”

连本来无休无止的山风竟也静了下来,群山万壑,仿佛都在静静聆听。

尉迟镇望着无艳,目光描绘她的轮廓,眉眼,最后仍是对上她的眸子,叹息般道:“早知道我会为你心动如此,当初就该早点抓住你才是,也不至于有后来的这种种是非了,起码有我在身边,不会让你再受伤。”

无艳眼中早涌出泪来:“我、我不是做梦么?”

尉迟镇将她眼角的泪轻轻擦去:“这话我也想问……我对你的心意你已是知道了,却不知,你对我是如何的?”

无艳吸了吸鼻子,道:“我、我喜欢你啊,一早就喜欢啦,但是你对丹缨……丹缨殿下说……你当我只是好友而已……”

尉迟镇心中本有几分欣慰地酸楚,闻言一怔,才又笑道:“好啊,原来小丫头从那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居然都偷偷地不肯告诉我?害我刚才心中还七上八下的,生怕我自作多情……会被你无情拒绝呢。”

无艳也破涕为笑:“我才不会。”

尉迟镇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滴:“总算雨过天晴了,不许落泪了,以后我会守着你,不让你受伤,也不许你哭。”

无艳点点头,尉迟镇换了个姿势,让她小心靠在自己怀中,无艳踏实地靠在他宽阔的胸前,忽然间想到一件事:“你、你刚才还说……”

尉迟镇垂眸看她:“什么?”

无艳迟疑地问道:“你刚才还说,我让你去哪你就去哪?那么……我要去玉关,你是不是也……”

尉迟镇哈哈大笑:“这会儿你居然还问这个,我自然是跟着你这小丫头去玉关啦,这叫妇唱夫随,天涯海角都跟着你。”

无艳听着他这样坦诚火热的话,脸红羞赧不已,然而心中却如同饮了蜜一般甘甜,只觉得心满意足,再无所求,就连腰间的伤痛都不觉得了。

尉迟镇跟无艳两人在锦屏山上互通心意之后,尉迟镇便陪无艳启程继续西行,一路上有他细心照顾护卫,加上调养得当,无艳的伤很快好转。

起初因顾忌无艳伤势,尉迟镇特意慢行,后来她的伤痊愈了十之八九,尉迟镇便加快行程,这一日,两人进了甘肃地界,西部地方,比中原不同,地广人稀,景致却也别样的广阔壮美,眼见黄昏将至,日头毒辣而风沙渐大,尉迟镇便带无艳在一家小客栈住下。

吃饭之时,无艳咂了咂嘴,道:“镇哥哥,我的嘴里好似都有沙子。”自从两人两情相悦之后,尉迟镇便叫无艳换了称呼,起初无艳还叫不管,渐渐地便顺嘴了,尉迟镇暗暗地十分受用,自觉跟无艳年纪相差颇大这件事也不甚重要了。

尉迟镇便道:“这里因地势之故,多风沙,夜晚尤其要冷,待会儿我出去买两件衣物,明日上路的时候用。”

两人一路而来,几乎形影不离,无艳十分依恋,道:“我跟你一块儿去。”

尉迟镇摸摸她的脸,道:“瞧你,给吹了一脸灰,别再往外跑了,我顷刻就回。”

无艳这才答应,两人吃了面,尉迟镇把无艳安置了,又叮嘱了几句,才出了门,不多时果真买了两套披风,并遮脸的斗笠跟面巾等物回来,便给无艳看。

无艳拿着那挡风的面巾在脸上遮住,十分喜欢,尉迟镇见她虽遮了脸儿,却露出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十分勾人,他心头一动,便转开目光,道:“不要看啦,明儿赶路还要辛苦,就早些安歇吧。”

尉迟镇跟无艳虽然两心相许,有时候也情难自禁地亲亲抱抱,但是一路走来,每次投栈,尉迟镇却都会要两个相邻的房间,十分君子,但绝色当前……更加上两情相悦之故,尉迟镇自忖干柴烈火,生怕出事,有些时候便刻意避嫌。

无艳见他如此说,知道他要回房休息,便有些失落,她是少女心思,情窦初开,只恨不得跟尉迟镇多多相处,更兼她心思单纯,也并不会似尉迟镇般顾忌其他,便道:“我不累,再说会儿话吧。白天你都没许我开口。”

尉迟镇笑道:“当时咱们没有合用的遮风之物,你还要张嘴说话,岂不是要吃许多沙子?”

无艳嘟起嘴来:“我才不怕哩。”

尉迟镇见她面孔润泽,红唇如沾露樱桃,知道她方才已是洗过脸了,又见她有些郁郁寡欢,便故意说笑道:“似你这般的年轻貌美,而我却仍是灰头土脸,旁人看来,会不会以为我拐带了无知少女?”

无艳忍不住抿嘴一笑,却抗议道:“才没有!”

尉迟镇哈哈一道,终于将她拉过来抱在膝上,无艳本来不舍得他离开,然而被他如此亲密抱着,却又忍不住有点害怕,便忙低下头。

尉迟镇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亲了口,便叹息一声。

无艳睫毛抖了两下,闻声便偷偷睁开眼睛,见尉迟镇不动,便问道:“镇哥哥,你怎么了?”

尉迟镇叹道:“我只是忽然想到……嗯,没什么。”

无艳疑惑地看着他,尉迟镇咳嗽一声,暗中却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便道:“对了,我一直想要问你……你不知你师父让你来玉关做什么?”

无艳见他问,便道:“不知道,师父只让我一路过来,到了地方就知道啦。”

尉迟镇想了想,道:“其实,我在玉关这里,也有个旧时相识,……或者说,是一位前辈长者。”

无艳惊奇问道:“是什么人?”

尉迟镇抱着无艳,慢慢地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无艳见他不答,反而吟起诗来,便笑着轻轻打他的肩头,道:“镇哥哥,你怎么傻啦,不是说前辈长者么,怎么吟诗起来?”

尉迟镇捏捏她的鼻子,道:“自然是因为那位前辈跟这首诗有关了,你不是朝廷中人,因此不知道,这镇守玉门关的,便是大名鼎鼎的安西将军孙锦堂孙大将军。”

无艳果真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歪着头想了会儿,道:“原来也是位大将军,跟你一样。”

尉迟镇笑着摇摇头,道:“虽都是将军,但是孙大将军哪里是我能比得上的?”

无艳听他自谦,颇为不服:“为什么比不上?”

尉迟镇笑道:“小丫头,孙大将军是先帝钦点的镇西大将军,当初他才来到此地之时,遍地番兵横行,全靠他领兵肃清平定,令番人心悦臣服,不敢作乱。到了本朝,皇上改他为安西将军,算是两朝元老的铁将军,今年算来已经有六十一岁了,可只要玉门关这里有他在,西域之外的番人便不敢轻举妄动,守了西关这一片几十年的太平。”

无艳呆呆听罢了,便点头道:“果然是个很了不起的大将军,不过镇哥哥,你也不差啊。”

尉迟镇笑道:“横竖在你眼里此刻我什么都好?”

无艳主动在尉迟镇脸颊上亲了口,道:“在我眼里,你早就什么都好啦,比谁都好。”

尉迟镇闻言,心旌神摇,将无艳紧紧抱入怀中,恨不得永远也不放开。

如此又行一日,也过了两个规模较大的镇子,路上所遇到的行人里头,渐渐地便见到些肤白眼碧的番人,虽然看似彪悍,但举止倒也颇为谨慎守礼,跟当地的居民相安无事。

黄昏时刻,便到了鸡鸣驿,此处亦有官兵镇守,尉迟镇跟无艳逛过街市,正欲投栈,却见一队士兵如风般卷过街头,不偏不倚竟是向着两人而来。

尉迟镇见状,便忙把无艳挡在身后。那一队士兵大概十几个人,蜂拥而来,便将两人团团围住。

尉迟镇暗中警惕戒备,表面却不露声色,一手略微拢着无艳,边问道:“几位军爷有何贵干?”

忽地便听到有个声音高叫道:“有何贵干?捉拿朝廷钦犯!”这一嗓子,挡在尉迟镇身前的几个士兵如雁翅般向着两旁分了开去,显出背后的一个人来。

无艳在尉迟镇身后探头一看,却见来人一身武官打扮,脚上一双有些翻毛的鹿皮靴,服色灰扑扑地有些旧,领子上系着一条红色的巾子,长得其貌不扬,一张方脸,眼睛倒是挺大,露出宽阔的额头。

无艳这两天听尉迟镇介绍,也见过一些守关的士兵,一看这来人的打扮,就知道他是安西军中人,但凡是孙大将军部下的,颈间都会多一条红色巾子,一来为了好认,二来关外风沙大,此处已经近了大漠,风沙更加猛烈,若是鬼风刮起来,打在脸上生疼,就如被人掌掴一般,这巾子也是为了蒙面之用。

无艳心道:“这个人好凶,捉什么钦犯?难道是说大人么?”不由地心惊肉跳,担忧地看尉迟镇。

尉迟镇望着来人,波澜不惊,淡淡笑道:“既然彭大人出面,那我便束手就擒吧。”

无艳闻言,更是大惊,便捉住尉迟镇胳膊,着急唤道:“镇哥!”

尉迟镇在无艳的手上轻轻一握,冲她眨了眨眼。

无艳不明所以,那来将却大步走到尉迟镇跟前,横眉竖眼,越发凶神恶煞,无艳几乎忍不住出声,这人却伸出手来,在尉迟镇肩头一搭,而后哈哈大笑,顺势一搂,跟尉迟镇胸口相撞!

无艳睁大双眼,却见尉迟镇也伸手,在那人腰往上捶了一把,也自轻笑几声,无艳见尉迟镇反应如此,才勉强安心。

那将领松手,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尉迟镇,才道:“隔了这么多年没见,我以为将军已经不认得我彭钺了。”

尉迟镇笑道:“我纵然忘了别的,我不能忘当日在祁连山下喝醉了的彭老三。”

彭钺伸手揉揉眉角,却又挽住尉迟镇的胳膊,笑嘻嘻道:“那什么时候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好吧,今日将军撞到我的地头了,可要好好地喝上一场,以报我当日之仇。”

尉迟镇道:“不是不记得了么?又有什么仇了?”

彭钺语塞,看了尉迟镇一眼,复又大笑起来。

此刻,周围围了好些看热闹的百姓们,本以为是安西军要拿人,没想到却见到是旧友相聚,当下一哄而散。

无艳见两人果真是旧日认得的,那一颗心总算也放回了肚子里,望着两人亲热之态,忍不住莞尔而笑。

因方才这帮人围了过来,无艳情急之下,扯落了面巾,露出真容,当着尉迟镇的面儿,彭钺倒还过得去,他底下的那些士兵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无艳,有人更流露神魂颠倒之色。

彭钺察觉,猛地咳嗽一声,大喝道:“一帮混账!乱看什么?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了,还不去巡城?”

这些士兵们听到长官呵斥,才行礼离去。

彭钺看向无艳,又凑到尉迟镇身旁,低低道:“大哥,这女娃儿是?”

尉迟镇沉声道:“是我没过门的妻子。”

彭钺一听,嘴巴大张,无法合拢,目光在尉迟镇跟无艳之间转来转去,结结巴巴问道:“真、真的?”

无艳就在旁边,自然听了个正着,当下面上飞霞,将那扭过身去,把面巾拉起来重新挡着脸,一时居然不敢抬头。

尉迟镇正色道:“这还有假么,怎么,你觉得哪里不妥?”

彭钺才讪讪地把嘴巴合起,道:“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原来是嫂夫人,果然不愧是大哥,有眼光,方才我手下那些兔崽子看的眼睛都直了,哈,哈哈……”

彭钺将尉迟镇跟无艳请回他府中,说是府中,其实跟中原的富庶不同,只是简陋的营房宅邸罢了,彭钺并未娶亲,随身只有几个小兵服侍,家中更是空空荡荡,愈发简陋朴素。

尉迟镇见彭钺盛情,便也不推辞,就让他收拾了间干净房间给无艳落脚休息,他自在厅内跟彭钺叙旧。

彭钺早让人准备了酒肉,权当给尉迟镇接风洗尘。席间,尉迟镇便道:“之前你说钦犯,倒是惊了我一跳,你可听到风声了么?”

彭钺道:“怎么没听到?这天底下的人大概都知道了,只不过我不敢相信罢了,大哥你的官儿当的四平八稳,我以为你就是下一个老爷子了,就算是谁丢官罢职也轮不到你头上……这却是怎么回事?”

尉迟镇简简单单道:“我得罪了人,也办错了件事。”

彭钺皱眉道:“早在五六天前我接到京城来的消息,说若是大哥你来这儿,便立刻就地关押,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尉迟镇道:“怪道你说钦犯……我想,当朝的两位王爷大概我都得罪了。”

彭钺先是目瞪口呆,顷刻却又哈哈大笑:“好好,我就知道你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连得罪人都得罪的这样不同凡响。”

尉迟镇笑道:“你这是嘲讽我么?是了,你不将我关押起来,不怕问责么?”

彭钺道:“我管他个鸟,那榜文早给我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关外这地方,就是老爷子的天下,何况我们是什么交情,若是作出那种卖友求荣事儿来,我还算是人吗。”

尉迟镇笑道:“关外虽然是孙大将军的地盘,可是你也太张扬了些,方才的话,且记得不要跟别人说了,最近估计正是变天之时,收敛些却好。”

彭钺挑了挑眉:“我听说皇上……太子又被废了,将来这继位的,却不知是哪位王爷?”

尉迟镇喝了杯酒,心底掠过丹缨的影子,却道:“不好说。”

彭钺点点头,举手也喝了杯,道:“算了,不管是谁,老子依旧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了,大哥,之前我隐约听人说你是回家成亲啦,为什么方才你说那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是没过门的媳妇儿?”

尉迟镇笑道:“这说来可是话长了。”当下便把无艳跟他在青州的事……以及后来京中相遇等说了一遍,彭钺听了,叹为观止。

彭钺见无艳生得极为出色,而尉迟镇又丢官罢职,本来心中有种不太好的联想……听了尉迟镇说起两人渊源,才开释了心结,笑道:“哟,那我可要真心实意地敬你一杯,千年的铁树终于要开花了,恭喜大哥!”

尉迟镇抬手在他肩头一击,笑道:“什么千年的铁树,我很老么?”

彭钺正色道:“您这个年纪,配我的话,可是不老不老正正好,配嫂夫人么,那兄弟可要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老牛吃嫩草……”

尉迟镇又气又笑:“这些话你可不许对无艳乱说。”

彭钺笑道:“这还没过门呢,是怕人跑了不成?放心,做兄弟的怎么能这么不识相呢,我还以为有生之年看不到您成家了呢……”彭钺开了几句玩笑,却也明白尉迟镇方才特意叮嘱他不许乱说,必然是因为很是在意无艳,他也懂分寸,当下点到为止,转了话题,道:“是了,您来这儿,是为了何事?”

尉迟镇道:“我是陪无艳来的,是她师父有命叫她来这里,至于是做什么,她也不知。”

“原来如此,”彭钺越发啧啧,又问道:“不过既然来了,是不是也该去拜会一下老爷子?”

尉迟镇微微迟疑:“本来是一定要去的,但是我现在的身份不便,只怕去的话,反而会给孙大将军惹了麻烦……”

彭钺摇头:“老爷子哪里是怕事的人,之前听说太子被废的事,直接便把太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也知道,我们虽然在这儿不毛之地,可是周围多多少少也有京里的耳目,老爷子自然也知道,他连皇上的儿子都骂,还怕什么?皇上也知道他的性子,只不过……”

尉迟镇见他面露迟疑之色,便问道:“不过什么?”

彭钺叹了口气,脸上的欢悦之色才减了好些,喝了口闷酒,道:“你不来关外,因此不知道……其实老爷子的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啦……而且不知怎地,脾气也越来越古怪。”

尉迟镇沉吟道:“之前孙大将军带兵的时候,受过许多次伤,何况他如今也都是这个年纪了……脾气又如何古怪?”

彭钺面上郁郁之色越发地浓,见左右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原本老爷子性子烈,倒也是罢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但是最近几个月,越发变本加厉,原本若是有人惹怒了他或者犯了军规之类,只要不算太离谱,无非是训斥一顿,或者打上几十军棍关上几天……可最近,老爷子极易动怒不说,出手更有些不分轻重……别的不说,就说前几天,还亲手击杀了一名近身的侍从……”

尉迟镇悚然而惊:“孙大将军虽然性情刚烈,但素来不是滥杀之人,更是极为看重身边跟随的将士,怎会如此?”

彭钺叹息道:“若是大家伙儿知道就好了,近来没有人敢轻易进将军府……生怕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惹怒了老爷子,你明白,如果是上阵杀敌生死立判那也没人会皱一下眉头,但如果就被老爷子一掌打死……还死的莫名其妙这就有点冤枉了……”

尉迟镇皱眉,思忖着问:“之前可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

彭钺摇头,道:“或许也不是什么别的事儿的缘故,每天镇守这个地方,真是铁人也要发狂,也亏得是老爷子才守了这一辈子,自从小姐离开后,他老人家又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尉迟镇见彭钺闷闷不乐,他也十分担心,他们所说的老爷子,自然正是安西大将军孙锦堂,虽然说孙锦堂已经是这个年纪了,但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这关外的局面,可就要变得很不妙。

彭钺却又长出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你才来,我就说这些,白白劳你担心,你不去拜会老爷子也成,免得也不知怎么惹怒了他老人家,到时候岂不是大为不美,反正你如今也没了官职……不去见倒也使得,来来,还是喝酒吧。”

尉迟镇跟彭钺喝了一场,因数年不见,喝的颇为尽兴,彭钺酒量大不如尉迟镇,却因想一雪前耻,喝的有了几分醉意,尉迟镇见他眼神迷离,便不叫他再喝,吩咐准备解酒汤,便叫随从把彭钺扶了进去休息。

尉迟镇打点了此处,便去见无艳,却见房门虚掩,尉迟镇本欲敲门,却又怕无艳睡着了反惊醒了她,因此只悄悄地先推一推门,往内看了眼。

这房间甚是狭小,里头便一张桌子,一床而已,尉迟镇一眼便看见无艳卧在床上,仿佛睡着。

尉迟镇见无艳果真睡了,便不欲打扰,正要掩上门离开,却见床上无艳一动,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道:“镇哥哥,你喝完酒啦。”

尉迟镇见她醒来,便进门道:“是我吵醒了你么?是了,你吃过东西了么?”

无艳道:“之前有人送了饭菜给我,我吃过了才睡的,你们喝了多久?”无艳说着,嗅到尉迟镇身上酒气甚浓,她便取了布袋,在里头翻来翻去,找出一棵细细药草,递给尉迟镇道:“张口,含着它。”

尉迟镇虽然喝了不少,但只有三分醉意,闻言一笑,便坐在床边,乖乖张嘴。无艳见他不接,便直接将草放在他的嘴里。

尉迟镇含住草,舌尖传来一股苦苦的味道,不由含糊问道:“这是什么?”

无艳道:“这是清心草,可以解酒的。”

尉迟镇问道:“这也是你从药铺找来的么?”这一路上而来,每次经过城镇,无艳总要转转药铺买点稀奇古怪的药材。

无艳道:“这却不是,你还记得上回我们找到的那条小河么?我是在河边发现的,就随手采了几根。”

尉迟镇笑道:“真是能干的小丫头,居然知道我会用到。”说着便俯首过来,额头抵着无艳的额,道:“之前我跟彭钺那么说,你不会恼我么?”

尉迟镇忽然这样问,无艳一时没回过神来:“什么那么说?”

尉迟镇趁着几分酒意,低低道:“就是我说……你是我没过门的妻子……”他本来含着那草,却因低头又开口的缘故,那细草便滑了出来,落在衣袖上。

无艳身子一抖,感觉尉迟镇额头滚烫,这股热意仿佛也极快地传到了她的身上,瞬间浑身浴火一般,也不可遏止地烧了起来。

无艳正欲后退,尉迟镇却伸手,在她腰间一搂,用了几分力道,低低又道:“怎么不说话?莫非是……真的生我的气了?还是说……不愿意……嫁给我?”

无艳又窘又羞,哪里能说出口,尉迟镇见她脸颊如火,秀色可餐,腹中一份的酒意化作三分,刹那竟有些意乱情迷,他的另一只手本来撑着床面,此刻便也探过来,将无艳牢牢抱入怀中,顺势脸颊相贴,呢呢喃喃道:“真的……不愿意么?”

无艳不知该如何回答,浑身簌簌发抖,不知是渴望还是畏惧,正要抬头,唇上却一暖,浓烈的酒意从尉迟镇的舌尖上亦缠了过来。唇舌相接,尉迟镇的喘息之声越大,他将腿轻轻一探,便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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