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儿,快跑!快离开这儿!”
妇人的话音刚刚落下,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了一群‘盗匪’。而那些原本要将她们押往边塞之地的官兵却宛若林里被惊飞的鸟儿,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妇人脸色遂然一变,狠狠将女儿推出几丈远,随后捡起被官兵胡乱丢在地上的长刀,向着那伙盗匪冲了过去。
妇人是有些功夫的,寻常匪类未必就是她的对手。可问题是......来的这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盗匪!他们个个身怀武功,与乌合之众的盗匪绝非同类。
苏毓菀知道,即便自己回去也帮不上娘亲的忙,反倒会成为娘亲的负累。她要去找人,要去搬救兵 ......
可她才跑出没多远,就被人追上。凭她这点三脚猫功夫,又岂会是这穷凶极恶之徒的对手?匆促奔逃之时,她不慎摔倒,眼看着一柄闪烁着涔涔寒光的剑即将刺穿她的胸膛,苏毓菀绝望地闭上双眼 ......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降临到身上。当她再度睁眼,看到的正是子衿一剑刺死那名‘刺客’的画面!
子衿来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后来,在她和子衿返回去想要解救娘亲和其他人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遍野尸瓢。
娘死了,还有她苏家一十八口,无一幸免。
可就在她肝肠寸断替惨死家人收尸时,却唯独不见二叔的丝毫痕迹。
现在想想,二叔当时并非逃了,而是他早已与残害她苏家的仇敌‘沆瀣一气’。要不然,也不会在苏家满门惨死遭灭之后,唯他一人活得这般自在逍遥!
如果事实真相果真如她推测这般,那么容璟会出现在二叔的宅院也就不难理解了。
分明,他是为了掩盖罪行,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子衿说得没错,果然就是这个人害死了她全家!!!
一枚银针在昏暗的月光映照下闪烁着骇人的森森光芒。只消她的手腕轻轻翻动,银针即刻就会没入男人咽喉,杀人于无形!
斑驳月影在女子身上撒下暗沉的一缕微光。
彼时,她眸色如墨,澄明中有几分杀气快速凝聚,脸上表情一寸一寸地转为阴暗,隐隐地透出几许狰狞来。
“看样子,你这认床的毛病还不轻。”
含着戏谑的慵懒之声不期然落入耳中。如同被雷电击中,白念瑶瞬间绷紧心弦,表面上则竭力维持着平和,语带歉然的低语:“妾身刚做了个噩梦,本是想下床倒杯凉茶来喝,压压惊,不想却吵醒了王爷 ......”
幸而她刚刚仅是动了动那个念头,并没有真的想杀死他。在睡梦之中他尚且能如此警觉。想来就算她刚刚真地出手了,也未必能杀得了他。说不定还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却是得不偿失。
看来,以后自己行事得多多小心才是了。
~~·~~
人果然是现实的动物。白念瑶跟随容璟在外近一个月的时间,再回到王府,俨然有很多事情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王府里从前对她不闻不问的姬妾争先恐后地登门向她请安,还带了好些礼物。
若是在从前,她们自是不会把区区一白念瑶看在眼里。且不说那白府没什么势力,虽顶着名门望族的名,实际却是毫无作为。就说这白念瑶,据说在白府也是任人欺凌。如此一个可怜虫,能嫁进王府已是三生有幸,难道她们还要巴结她不成?
可这段时间看下来,她们眼见着王爷宠她护她,羡慕嫉妒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拿出七分虚伪三分谄媚来与她亲近。唯恐她在王爷耳边吹几句‘耳边风’,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坐在美人榻上,白念瑶冷眼扫过那一张张刻意讨好的谄媚嘴脸,表面上笑容可掬,然而勾勒在嘴角的浅笑却如同镀上了一层冰霜,隐约带出那么一丝丝讥诮,不甚明显。
“呦,妹妹这里好生热闹!”
熟悉的刻薄声音自门外传来,原本笑意盈盈的几位姬妾瞬间变了脸。
说话间,程沐音已然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锦缎华服,金镶玉的头饰更将她的雍容华贵诠释得淋漓尽致。
彼时,她嘴角衔着冷冷的笑,目光自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一着杏黄色棉裙的女子身上,冷蔑地嗤哼一声,“王美人,本王妃记得你昨日说过,今日要去我那里讨教绣工。可是本王妃等了许久也不见你露面。原是来了念瑶妹妹这儿。呵,你倒勤谨!”
被点到名字的王美人脸色微微一白,表情很是尴尬。
程沐音锐利如刀的目光又扫向其他人。她们却是纷纷地低下头去,不知是心虚还是单纯想避开她如猝了毒一般的可怕眼神。
程沐音没那个闲工夫‘料理’她们,横竖不过几个长年累月被王爷‘晾’在那儿的无宠姬妾。早在嫁进王府前,她就已经打听过了。王爷府里的姬妾,要嘛是皇上‘赏赐’,要嘛则是其他兄弟又或朝中大臣‘进献’。许是不好推脱,王爷只好收了她们。可纳进王府却也只是冷落在那儿,别说得到王爷的恩宠,她们一年到头甚至连见上王爷一面都难。
眼下,她最大的‘敌人’不是她们,而是 ......
“妹妹陪同王爷在外多日奔波,想是十分疲累。”
这话听上去像是‘关切’,可又隐隐地带了几分酸醋味道。
白念瑶只做浑然未知,腼腆地弯唇一笑,软声细语地说道:“服侍王爷是我的本分,怎敢称累?”
哼,狐媚子!
想到今日来这里的目的,程沐音咽下不满,假惺惺地笑了笑,“妹妹这般温柔体贴,难怪王爷对妹妹爱护有加。对了 ......”似忽然想到,她话题一转,看似不经意地提起:“再过几日就到了三月春猎。按照惯例,皇家成员必得出席,女眷也不能例外。这几日,妹妹可得养好了身子。春猎时,有得累呢。”
三月春猎?皇家人必得出席?
白念瑶心中一喜。那岂不是能见到子衿?
容璟依旧会每晚宿在白念瑶房里,也会时不时地挑逗她,却多半像极了恶作剧一般的捉弄,两人之间并无实质性的进展。
可哪怕如此,有他在的每一个夜晚对白念瑶而言无疑是莫大的威胁。她常常会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唯恐他对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如此,日复一日地过去,总算熬到了三月春猎这一天。
按照皇家惯例,本该在成亲第二日白念瑶与程沐音就该跟随容璟入宫向帝后请安。但因惠静太后也就是当今皇帝的生母,仙逝尚不足三个月,皇帝湎于哀恸,宫中一切礼数从简,也就免了新妇入宫之仪。
如此,这次春猎也算难得的机会,可让她们对皇室中人有一些了解。
“你就是白念瑶,我三皇哥新娶的王妃?”
一道很是傲慢的声音不期然落入而中,白念瑶抬起低敛的眸,映入眼帘是一少女,虽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然清丽脱俗之貌却已隐隐可见来日的倾国之色。
印象里,眼前这位少女好像是叫容钰来的,人们习惯称她为‘钰公主’。
从前私下偷偷与子衿见面时,这个小姑娘曾偷偷扮作少年尾随在子衿身后。故而,她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白念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对于一个常居深府、没见过‘世面’的官家小姐而言,她若表现出落落大方之态,反倒有些奇怪。
这位钰公主明显是个性急之人,不待白念瑶做出反应就已自顾自娇声说道:“想我大梁国以马上功夫平天下。你如今作为我三哥的王妃,不妨叫我见识见识你的马上功夫。否则的话,我怎知你是否匹配得上我三哥?”
这便是刁难了!
白念瑶暗暗冷笑于心。配不配得上,难道就看她会不会骑马,马上功夫是否了得?
状似不经意地四下里环顾,结果就看到了不远处正站在皇后身旁以挑衅目光望着自己的程沐音。
呵!合着这位钰公主是她请来的帮手?
“对不起公主,我......我不会骑马!”声音低得几若不闻,女子满脸惭愧之色,轻咬粉唇,似乎在惭愧的同时还有些不安。
“不会骑没关系,谁又不是生下来就会。本公主教你。”
“可是......”
“可是什么?本公主都说教你了,你别不识好歹!”
这便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了。
就在白念瑶暗暗忖度该如何‘接招’之时,眼角的虚光捕捉到一个身影。他长身玉立,伫立在朝晖下,不沾一丝凡气,恍若谪仙一般。
她心神一荡,垂眸掩饰眼里跳动的火苗,脑海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
说不定,这是个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