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一天开市时，陈毅男在工作间接到黄瑞鸣的电话，让他关注几个期货品种后，说他今天不来，让他待上半天就回去，反正第一天也没什么行情，来了也是无所事事。
陈毅男原以为节后第一天上班空转是国企的通病，没想到在期货公司也会这样，但看看行情，也的确如此，而且其他工作间也几乎都是这样，还有的工作间甚至连门都没有开。陈毅男去问熊琴，熊琴说没什么稀奇，有的大户要在元宵节之后才来。
陈毅男想到要真能把这种状态延续到元宵节，那倒真是轻松了。
陈毅男回到工作间，找出黄瑞鸣交待的几个期货品种，开始查找数据，进行分析、做图。他正全神贯注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在门口敲了敲玻璃窗。
陈毅男抬头一看，正是期货公司鼎鼎有名的学院派炒家刘总。
陈毅男连忙站起来：“刘总，找我老板吗？他今天不来。”
“不，我不找他，找你聊聊。”刘总笑着走了进来，坐在了黄瑞鸣平常坐的椅子上。
“找我？有事吗？”陈毅男立刻想到了熊琴跟自己说的话，开始警觉起来。
“是呀，找你。”刘总人很气派，一身的名牌西装穿在身上，有那么一种不可一世的架子：“小陈呀，干期货有大半年了吧？有收获吗？”
“收获当然有，觉得入这一行晚了，要是早几年，或许现在已经出师了。”
“不晚。”刘总说：“干金融什么时候都不晚，只要你脑子够用，八十岁干，都来得及？巴菲特多大了？不就八十了吗？还不一样是世界顶尖炒家，那拥有的资产，比一些国家的总产值还高。你说是不是？”
“您可真会对比。”陈毅男笑着说：“巴菲特什么时候开始做股票的？能和他比吗？”
“有什么不可比的？”刘总说：“不和他比财富，比经历，比享受、比赚钱呀。又不是让你超过他。”
刘总哈哈笑着，然后正色对陈毅男说：“小陈，我今天找你，是想跟说个事，是关于你前途的。”
刘总说完，停顿了一下，盯着陈毅男看。
陈毅男心说，真的来了，但还是装糊涂：“前途？我能有什么前途？”
“怎么能说没前途呢？”刘总说：“你来这里做的一些事，我老刘都看在眼里，期货品种的走势图，就很准确嘛。敢说这期货公司里也没人能像你这样做得精致吧？还有橡胶那回，那么多人看空，你不就是建议你老板做多吗？最后还不是你对了？有这些，你都可以在这里横着走了。”
陈毅男说：“多谢刘老板夸奖，这不过是碰运气罢了。”
“运气是运气，但没有你的坚持，就是再好的运气，也把握不住，是不是？小陈呀，你这点我就喜欢，不张狂，不急躁，这就是做期货的好品质。怎么样？想不想更上一层楼？”
陈毅男想，要是自己直接说不想，那就太让他下不了台了，于是，他故意问：“怎么更上一层楼？”
“很简单呀，跟着我干呀。”
“跟您看？”陈毅男故意吃惊地问：“您不是有几个助手吗？还要人？”
“当然要了。”刘总见陈毅男没有直接拒绝，立刻觉得有戏：“人才嘛，越多越好。你是不知道，我是这公司里最早有工作室的人，当初和我一起开工作室的，全都垮了，就是我越做越大。为什么？前卫！懂吗？总走在别人前面，就不会被淘汰。”
陈毅男觉得要在这里听他上励志课，那今天就什么事都别做了：“刘总，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行，痛快。”刘总轻轻一拍桌子：“我就喜欢痛快人。小陈呀，我，已经决定再次先走一步，不满足于工作室，要组建一个比工作室还大的形式，成立一个分工明细的团队。如何？”
陈毅男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吃惊，只是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刘总见没有引起陈毅男的特别情绪，想到应该在添些气势：“这可不是什么扩大的工作间。是一支职业团队，懂吗？工作室怎么炒期货，你也看到了，单兵作战，遇到有什么行情，还要召集大家商议，这多耽误时间。上次炒橡胶，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多数人反对你的老板，结果他的班子没搭起来，虽然他是赚了，可赚的只是钱，没赚到名气。这在期货市场可是得不偿失的事。”
陈毅男心想，看来这刘总的心挺大的，想着名利双收。
刘总继续说：“民主是个好事，但不是所有方面都好。炒期货，就不能有民主，都发表意见，等到你听完，那机会早过去了。是不是？所以，从那次事件之后，我就开始琢磨怎么不让这样的事重演。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么个办法——组建团队，加入的大户只出钱，不参与炒作，只等着分红。”
“不炒期货？”
“对，不炒，专业事交给专业人去做。这就是我组建团队的宗旨。我刘某人的信誉在这期货公司还是有的。我相信，只要我一组建起我的团队，就会有人加入的。”
陈毅男说：“那你跟说这些也没用呀。你这拉人加入，那得是什么级别？我充其量就是一散户而已。”
“年轻人，不要小看自己。”刘总俯身向他：“我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不是让你作为大户中的一份子，而是作为一个专业人员，发挥你的专长——做图嘛。我这个团队分工都有明确的合作，不仅有你这样负责做图的，还有负责分析行情的，还有负责去外地实地调查的，你想想，这样分工明确，还有什么事做不成？”
陈毅男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说他又走在别人的前面了，这样看来，他简直就是成立了一个小型的期货公司，借助期货公司这个平台，把利益无限扩大了。
刘总见陈毅男不说话，还以为他被自己的计划吸引了：“怎么样？有兴趣吗？”
陈毅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刘总误会了他的意思，忙说：“好，现在我跟你谈谈待遇，你的本事我已经知道了，也知道你在你老板这拿多少钱。他给你五千一个月是吧？我加倍，一万！年底分红，等我确定了人数，我们在详细谈各自占有多少股份的事。怎么样？”
陈毅男说：“刘总，你高看我了，我在期货这一行，还是个新手，你一下子就给我一万，我怎么受得了？你说看到的什么橡胶那些事，怎么说呢？我还真觉得是碰上的。我在这里做，一般都是老板出题目，我负责技术完善，从没有单独做过决定，这样，拿五千，我觉得合适。您要给我一万，我会觉得紧张的。”
“紧张什么？你知道这里的首席分析师拿多少吗？你来了这些日子，见他说对过吗？你现在缺的是资历，不是经验，值我说的这个数。怎么样？来不来？”
陈毅男说：“要说有吸引力，那不假，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我老板多学点，等我能开工作室了，我一定……”
陈毅男觉得现在把话说满了，也不合适，于是改口说：“我一定考虑你的提议，跟你合伙。”
刘总哈哈笑了起来：“小陈呀，你这是拒绝我了。不要紧，人才嘛，都是这样，不会轻易屈就。你可以好好想想，等我把大户聚集齐了，我再来找你，如何？”
陈毅男说：“我老板去哪，我跟着。你要是说动他，那就不用跟我说什么了。”
刘总点点头，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刚出去，熊琴就走了进来，对他竖起拇指：“不错，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拒绝了他的要求，还不得罪人。不愧是央企出来的。”
陈毅男奇怪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在外面听半天了。”熊琴说：“我看见他进你这，就知道他是来游说你的，怕你犯糊涂，就过来了。”
“我会犯什么糊涂？”陈毅男说：“他的什么团队就是扩大的工作间，只不过是独裁而已，哪有这里自在！哎，你说，他会找我老板吗？”
“不会。”熊琴肯定地说：“他和你老板不对付，两人互相瞧不起，要拉你过去，就是挖墙角，恶心恶心你老板而已。”
陈毅男点点头：“那看来，这事我还不能跟我老板说。”
“有什么可说的。”熊琴说：“有些事情，装马虎最好。”
沈梦雨提前两天回到了武汉，她走出火车站，见到了来接她的华子明，沈梦雨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高兴之处，只是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华子明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也没有问。到了走出火车站，华子明才说：“去我那吧。”
“不了。”沈梦雨说：“去了还得回来，我想早点休息，明天再去找你吧。”
华子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点头：“也好。”
华子明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上车后，沈梦雨才问：“你的事到底到哪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