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沐虽是二次元，崇尚日本文化，会几句简单的日语，但真要和日本人交谈，她除了“嗨嗨嗨”或摇头，什么也不会。
五十岚玲说了什么，她自是不懂，但察言观色她还是会的。
一看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不是她的同伙就是仇人，郑小沐没什么别的特点，就是脑洞大，提起间谍就能想到各种血腥暴力的画面。
“别怕，躲我身后去！”
一手反将五十岚玲揽到身后，扬着下巴，威风凛凛地睇着二人，学着日本老大的样子，用不地道的日语道：“你们，什么名字的干活。”
对面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唇边泛起一抹冷笑：“既然你懂日语，那就跟我们走吧！”
对方语速太快，郑小沐只听懂了“日语”这个单词，没办法搭上话，又不想被对方看出自己在装13，只好用中文理直气壮地吼道：“在我大天朝还用霓虹语，你脑壳有包咩？入乡随俗懂不懂？都特么给我说Chinese！”
这两人跟郑小沐也没啥区别，一听“霓虹”“Chinese”，不作二想，顿如狂暴化的野兽，当即手伸入后腰，便要掏家伙。
情急之下，五十岚玲飞起一脚踹在一人手上，折身，抬手，用手肘锁住另一人的喉咙，吼道：“都给我住手！”
这一幕，顿时引来了郑小沐和附近游民们一片热烈的掌声。
郑小沐更似打了鸡血般，激动得鼻血乱喷。真没想到，一贯静若处子的基友居然身怀绝技，岂止是动若脱兔，简直是头饿狼有木有！
然而，好景不长，两个日本男人丝毫未将五十岚玲放在眼里，被她制住的男人冷笑：“玲，背叛公主，你就不怕仓木家惩罚叛徒的手段？”
顿了顿，笑得愈发森冷：“纵然你不怕死，也要想想五十岚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是不是？”
闻此，五十岚玲脸色一白，恨声道：“闭嘴，否则我拧断你的脖子！”
五十岚家世世代代皆隶属于仓木家，每一个出生在五十岚家的孩子，都将接受低人一等的命运。
这样的处境，注定了仓木家一句话，便能直接决定他们的生死的局面，一如家畜，毫无尊严可言。
她有时候就想，五十岚家就结束在她这一代，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她长这么大，从未从那些所谓的亲人身上得到哪怕一丝关爱，对她来说，郑家才是她的家，郑家的每个人，都那么可爱，那么温柔，那么令人尊重，爱戴。
她不恨任何人，却对无力扭转任何局面的自己感到可悲。
而这种可悲，她不想再延续到郑小沐身上。
“我已经按公主的话，将权佳阳和安离大人引到了这里，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只要你们不动郑家人，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眼中闪着悲切无奈的泪光，五十岚玲的口气却不可拒绝。
“可惜，公主早就知道你会临时倒戈，所以，才派我们来。”对面那人微笑着掏出轻巧的手枪。
见露真家伙了，之前秉着看好戏不给钱的众人，立即如炸开锅的蚂蚁，大叫着四处狂奔起来。
顿时，场面混乱不堪，尖叫痛呼声此起彼伏。
郑小沐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心态，展开双臂挡在五十岚玲身前，恐吓拿枪的家伙道：“喂喂喂，你知道我爸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我劝你识趣一点把枪收起来，否则，我保证你以后的日子会超过你想象的艰难！”
叽叽哇哇一大通，拿枪的家伙压根没听懂她说了些什么。
见他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五十岚玲赶忙道：“对，你不能伤害她，她是叶家的人。现在公主正和叶少主联手，伤害她就等于伤害自己人，公主一定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两个男人遥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拿枪的男人道：“那好，数到三，我们一起放手。”
沉吟少顷，五十岚玲点头。
一，二，三。
两人同时收手，却不料，之前被控制的男人甫一得到自由，便以最快速度反身，一手抱住她的肩背，防止她逃脱，一手掏出早已上膛的手枪，抵在她柔软的腹部，连续开了三枪。
砰！砰！砰！
待三枪开完后，郑小沐都还处于愣怔中，有些弄不清枪声是从何处传来的。
直到看见五十岚玲捉着抵在腹部的枪支的手指缝间，渐渐渗出刺目的猩红来。
“不，不要！”
忘记了该如何迈动脚步，郑小沐站在原地，捂着脸，不住摇头，撑到极致的双目中写着浓浓的惶恐与无措。
五十岚玲腿一弯，身子渐渐软了下去。
男人顺势将她放在地上，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声音道：“知道临走前，公主怎么交代我们的吗？”
五十岚玲眸子一转，艰难地看着他，张着嘴，呼吸越来越艰涩。
“诚如你所言，郑家是叶家的人，我们不敢动，但饶是如此，公主最忌讳的还是别人背叛她。本来，你把郑小沐交给我们，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只可惜……”
男人没有再说下去，轻轻将她放在地上。
毕竟同是仓木家的下臣，尊重对方便是尊重自己。
躺在地上，血水顺着口角渗出，双目赤红，泪水滑过逐渐冰凉的脸庞，五十岚玲苦笑着扬起唇角，不知该哭该笑。
她只是太在乎郑小沐而已，如果用下半生的自由和性命去换，她亦不后悔。
只是，这样一来，以后，她就真的再也见不着她了。
“呃……”
咳出一口血沫，她望着终于回过神来跑向自己的郑小沐，眸子一弯，眸光柔和地笑了起来。
郑小沐手脚无措地跪坐在她身侧，看着她不断冒血的腹部，不知该伸手去按住伤口，还是什么，泪水无声地冲刷着脸，刀割肉般生疼。
“司徒，告诉我，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特么潜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刚才赤手空拳就撂倒了两个大男人，你这么牛掰，就算死也死得轰轰烈烈，荡气回肠是不是？你说啊，你不会死得这么low对不对？你说啊！”
拼命想忍住哭声，却怎么也压抑不了喉间的呜咽。
五十岚玲心疼地看着她，想摸她的脸，手伸到半空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郑小沐赶忙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我在这里，我在一直都在这里，不管你是有意接近我，还是无意，不管你是间谍，还是普通人，不管你是五十岚玲，还是司徒玲，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基友，唯一的，也是最后一个。”
“所以，不要死，留我一个人，你要我怎么搞基？”
五十岚玲手上的血糊了她一脸。
五十岚玲根本没什么力气说话，唯有看着她，微笑着。
即便此刻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冰冷得快要冻僵的身体也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因而，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她猛地坐起，抬手圈住对方的脖子，狠狠抱住她。
闭上眼，凑在她耳畔轻轻吐出五个字，便永远停止了呼吸。
郑小沐如石化了般僵在原地，半晌，慢慢收拢双臂，将她越抱越紧，越抱越紧，似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或是用疼痛唤醒永远沉睡的她。
然而，不管她对她做什么，五十岚玲都不会再有感觉了。
下巴抵着她的颈窝，她似睡着了般，嘴角还噙着满足的微笑，仿佛那句“有你，很快乐”一语成谶，能死在她怀里，于她也是件快乐无比的事。
然而，只有活着的人清楚，心爱的人死在自己怀中，有多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