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城市,依稀可以看出以前的轮廓,虽不算太繁华,可曾经这里也应该是一个安乐之地。
病殃殃的人们仿佛游魂一般在宽阔的街道上游荡着,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小牙这群人,没有丝毫的表情;这里就跟普通城市一般,也有着各色店铺,例如水果店,不过全是些腐败的水果;成衣店也有,但跟水果一样,全都是破败脏污的衣物,虽是如此,可价格却是让人望而却步。
街边游荡的人就算是饿了,却也绝对不敢去抢夺路边的店铺,因为这里全都是受帮派保护的,得罪他们的下场,还不如饿死来得好。
想要活下来,要么帮帮派干活,要么就去抢夺那些比你弱小的人,所以,这里没有弱小的人,因为弱小的人在不断的死去。
子桑冥细细观察着,这里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混乱,看来这里是出现了一个极其强大的势力,能全面压制住整个贫民窟。
“到了!小美你先扶着他去里面坐下吧,我去找艳娥姐。”小牙突然开口,对着子桑冥身边的小女孩说道。
小美一愣,虽不知小牙哥把他们带到从不敢踏足之地是为了什么,但是却还是依言把子桑冥扶进一栋保存还算完整的类似酒楼的地方,上书‘初云殿’,竟是直接以城命名,看来这酒楼的老板气魄很大嘛!
这个地方绝不是那小孩所说,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地方;子桑冥迟疑着,她计算着自己逃脱这里能有几分胜算,可是隐藏在这栋楼暗处的视线实在太多,若平时或许还能一拼,可现在的自己……,她索性不再去想,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身受重伤,也无处可去。
走进去,子桑冥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一抹几面,寥寥数椅,却无一不精。
如此大气的建筑,就连见多识广的子桑冥也不得不赞一个好字;看来今日,她是着了那小孩的道了。
珠帘声起,一纤细如玉扇骨般的手轻轻拔开珠玉作的帘子,一抹火红的身影走了出来,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一支仿梅枝松松簪起,数朵红梅在鬓间摇曳,眉色黛青,肌肤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红玉镯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火红的罗裙着身,红玉着丝佩腰链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勾魂夺魄;在她的右手之上托着一根细长的古铜色烟杆,嫣唇里一缕青烟袅袅喷吐而出;竟是美得如此放肆,美得如此性感。
她盯着子桑冥没有说话,樱唇轻碰烟嘴,雾气飘散,一缕烟草气息弥漫:“小崽子,她可不值你所提的价啊!”
小牙陪着笑脸,没有丝毫的生气:“艳娥姐,您细细看他身上的袭衣,那可不是咱们这初云城里能出现的东西!”
小牙此话一出,子桑冥倒是没什么动静,毕竟她早就料到了;倒是那些跟随着小牙的小孩们却都齐齐一惊;特别是小美,她盯着子桑冥,乌黑的大眼里满是雾气和愧疚。
艳娥看了子桑冥一眼,那袭衣虽然早已破烂不堪,可那布料却是少有的天蚕冰丝制成,此布料虽防不了刀枪,却是能防火,一般人绝不会如此贵气的将天蚕冰丝制成衣物;艳娥不免有些疑惑,这个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可是再不简单又如何,入了她初云殿,便只是一条生死由她掌控的狗!
她的初云殿平常是不会收人的,当然了,有价值的不算。
“好,这次我就留下他了!”艳娥双手一挥,那围着子桑冥的小孩子们全都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一暗影划过,每个小孩手里都多了一个馒头,那馒头甚至还冒着热气,这在贫民窟可是极其珍贵的新鲜食物。
甜美的淀粉芳香瞬间弥漫在空气中,让这些半大的孩子齐齐咽了一口口水,最小的那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受不了诱惑,仿佛捧着珍宝一般轻轻捧着那个馒头,小小的嘴微张,轻轻一咬,面粉的香醇,微甜的口感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吃到的美味;吃了一口,他便强忍着不敢再动,他怯怯地看着他的小牙哥和刚刚被他们救起的那个浑身是伤的大人。
艳娥斜睨地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孩子而有所怜悯,能来她这里做交易的,都不是什么善类:“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小牙看着还存着一丝善念的同伴们,眉头微微皱起:“还看什么?还不赶紧跟我一起离开?”
可能是长期的威压,也有可能是食物的魅力太大,几个孩子虽有愧疚可还是跟着小牙离开了!
走出了初云殿,小美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响才敢开口问道:“小牙哥,我们一定要这样做吗?”
小牙不复以往的冷淡,这次竟是带上了一丝温和:“不出卖他,有可能饿死的便是我们所有人,这便是初云城的生存之道。”
说着,小牙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一直依靠着他生存的孩子们:“你们自己看看周围,那些全都是虎视眈眈的大人,他们为了活下去绝不会管我们是不是小孩子,而来抢夺我们,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要活下去,便要扔掉良心;以往都是我在帮你们,从现在开始,这些事情你们便要自己去学着做,去跟狮虎争食,去跟恶魔交易,记住,只要活着!”
他们虽是小孩子,可在这弱肉强食之地,他们见到的远比普通小孩要血腥残忍!小牙哥所说的,其实就是他们一直所见的。
为了能得到果腹之物,他们只能扔掉良心!
这是他们泯灭良心的第一次,却绝不是最后一次,小美颤抖着拿起那早已被自己捏得变形的馒头,眼底含着泪花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知道,小牙哥只是为了能让他们活下去罢了,甜美的淀粉在她口腔跳跃,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也是她吃过最难下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