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赐望着前方熊熊燃烧起的火光,眼中充满了笑意,他成功了,毁了粮草至少能够拖住西凉半月。
“纪大哥,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王允熙皱了皱眉眉头道。
“不对?”纪天赐挑眉望着,是啊,的确是缺了点什么,是……叫喊声!
“撤!快撤!”纪天赐猛地调转马头。
“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些晚了!”萧焰一身鱼龙白纹亲王长袍,笑意森然的瞧着纪天赐。
纪天赐看到的确是早已经被五花大绑身上溅满了血迹的姚英雄,却没有一个大昱的士兵,他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原来对方早就挖好了陷阱,只等着他们慢慢往里跳。
“纪公子,右仆射纪麟的儿子,这个……就当是本王送你的见面礼吧!”十个麻袋扔到他面前,松开的袋子立刻滚出来一个带血的人头。
整整一百人,一人不少!
纪天赐眸间血红的盯着萧焰拔剑厉声道:“儿郎们!是我纪天赐对不起你们,但我们是大昱的将士不战至最后一人绝不放弃!”
刀起刀落,挑起了鲜血残肢,无数种武器纠缠在一起,无数血肉挥洒在溶溶月色之下,惨白的血红的渗人,人性中杀戮的本能被鲜血激发出来,困在绝路,便要遇神杀神,即使武功不高也要在拼死之时砍倒一个敌军,鲜亮的生命消失于寒冷的月色之下……
敌我兵力悬差太大,半个时辰不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大昱军,寥寥的只剩下国子监的三五个学生,摇摇欲坠的靠在一起,人人都染了一身的鲜血,尽管疲惫尽管疼痛,尽管马上要死,可是他们还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那高居白马之上的男子笑意不减,他身后‘萧’字军旗腾空纷扬,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鲜血横流的战场上而是穿过层层铠甲直射纪天赐的身上,用一种即厌倦又有兴趣的目光注视着那苟延残喘的几人。
“死了,可就没意思了。”他摸了摸马头语气淡然道。
即使在这纷乱的场面,纪天赐也能清晰的听到萧焰所说的话,他闭上了眼睛,没错,他可以逃一命因为他是纪麟的儿子,可是这些将士们什么都没有他们却要客死异乡。
对方不惜冒着危险来设计抓获他们一方面因为他们的身份另一方面确是大大的扇了大昱和云非白一个耳光,他们都是云非白的学生,若是他们出事云非白在劫难逃,到时候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除了这个劲敌。
纪天赐苦笑了一下,再次睁开眼嘶吼道:“兄弟们!我们堂堂七尺男儿不能被五花大绑沦落俘虏,是我连累你们了,咱们……”
“下辈子还是兄弟!”王允熙接了纪天赐梗在喉咙里的那句话,与被绑的姚英雄还有其余几人相视一笑,慢慢举起那银亮的刀。
刀锋慢慢滑下,萧焰握紧了缰绳,显然他也没想到那群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们会如此,他紧皱着眉头,若是他们就这么死了,今夜不过是白费功夫。
“锵——”
萧焰慢慢松了手,望向那声源处……
石头阻断了银刀的响声十分清脆,五枚石子同时而发,竟然准确无误的同时击落了四把刀,而最后一枚石子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的直朝着萧焰——坐下的白马而来。
“吁!”马儿吃痛前蹄猛地一番,险些将萧焰翻下来,他立刻控制好缰绳,无奈马儿依旧焦躁不安,他了然一笑直接跃下马。
“看我暗器!”
萧焰反射性的向旁边一避,然而预想中的石子并没有朝着他飞来,只有轻轻的微风拂过他额前一缕发丝。
“看我暗器!”又一阵声音传来,轻飘飘的好似在附近又好似在远处,那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得意,这一次萧焰确是丝毫未动。
“看我暗器!”
黑暗中萧焰只听见对方好像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冷笑了一声,如此幼稚的……他猛地一怔,伸手摸了摸胸前顿时只觉得真气倒转,灵虚酸痛。
“都跟你说了小心暗器嘛。”来人微微嘟囔道,眉间却一派从容,如秋波般的眼眸望向萧焰,然后慢慢瞥向那看不清面容的‘血人’。
纪天赐等人似是不可置信的惊喜道:“云先生!”
“我可没你们这么蠢的学生!”任白歌毫不留情的冷嘲道,微微抬头看见东方天际微微闪着红光,心慢慢落下,还好,差一点点……
月色下少年一身白衣清眉俊目,那双眸子如同藴氤在晨雾中的星子,像是隔了那朦胧轻纱,看不透万里锦绣之下潇潇红尘。
“云非白,璇玑公子!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啊。”萧焰面色不改的噙着笑意打量着任白歌,那般穿透力极强的眼神,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威胁,那让月光都失了颜色。
任白歌依旧云淡风轻的笑着,一身白衣翩翩,面容精致,眉宇间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潇洒英姿,她笑道:“铖王殿下也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传说西凉铖王铁血刚毅武艺超群,今日一见竟是不止如此,还有一种上位者的高贵,我想这西凉之主非殿下莫属啊!”
萧焰笑意越发的深意,这里不仅仅只有他的亲信还有西凉皇帝萧麒瑞的探子,他这么说无非就是为了离间,只是……她勾唇一笑道:“龙生九子,我父皇是这西凉之主他的气质自然在我之上,既然先生断言我可以成为西凉之主那么我父皇何不就是天下之主,若真如此还要感谢先生吉言!”
“铖王殿下还真是好骗啊!”任白歌一脸认真道:“我说说而已你就信了,果真是和传说中大大不同,幸会幸会哈!”
“哈哈哈……”众人很配合的大笑了起来。
萧焰的脸色微微发青,他像任白歌身后扫了两眼,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按理说他刚刚到不可能带着军队,可云非白如此的从容淡定,荣清远又曾言此人心思缜密事事都会准备两手。
那月光下反射的墙壁影影琸琸,看不出有多少人马,他微眯了眼睛,这个人刚刚好出现在这里刚刚好阻挡了纪天赐他们,这时机……
“报!主营那边失火了!”
萧焰猛地抬头清喝道:“来人……”只觉得天地旋转,退后一步用剑支撑着摸了摸胸口那被银针射的伤口怒道:“你竟然下毒!”
任白歌很无耻的问了一句:“我为什么不能下毒!”她轻轻笑道:“放心,不是什么烈性毒药,要不了你的命,只是如果你不服解药的话,或许……一辈子也做不成男人了!”
“你!”
“荣清远他是配不出解药的,这解药最重要的药引子只有我知道,我们离开给你解药,或者我把他们杀光毒死顺带你中军大帐化为灰烬,你选择”任白歌一脸笑意商量着道。
少年在剑拔弩张之下依旧谈笑风生,素手纤纤翻手间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得一群人性命,他知道云非白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神医有这个资格这么说,他不能让这亲卫就此陨灭在这里,中军大帐更不能出事!否则根本无法交代。
萧焰翻身上马,火光微闪,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什么表情,他突然抬起手中的马鞭,遥遥指向任白歌
手臂巍然不动,挥鞭入蛇,整个大军也因为萧焰而紧张到极点,他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勒转缰绳一踢马腹,转身离去。
白马扬起一路尘土,身后的西凉军后队变前队,整齐有序退下。望着那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任白歌慢慢吐了口气依靠在大树上。
“先生,你怎么不直接弄些毒药送他上西天这仗不就不用打了吗!”王允熙凑了过来道。
“哪有什么毒药,只不过是些麻药,我射中了他的灵虚穴而已才会出现这种状况!”任白歌望着前方叹了口气幽幽道,后背微微有些发凉,早已湿透。
她望着渐行渐远的西凉军队,如此整齐划一,眼神里不由得露出一丝赞赏,随即便道:“在他反应过来前我们必须撤离平县。”
纪天赐没有言语,怔怔的望着那满地的鲜血尸体残肢,微涩道:“他们呢?”
“长眠于此。”任白歌不再看纪天赐,她明白纪天赐心中的苦楚,毕竟这两千条人命是他一手葬送。
“你早已来了是不是,有时间放火烧了军营为什么没时间救这些人!你把我们当做诱饵只是为了给西凉一个下马威是不是!”纪天赐有些狠狠的望着任白歌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他们本可以不死,可你!确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不救,你若是肯出手他们不用全死,你为何不能一开始便给萧焰下药!”
听及此就连姚英雄王允熙等人也都纷纷看向任白歌,等着那一句解释,只要他说,他们就会信,可是没有。
“走吧!”任白歌有些疲倦的低声道。
纪天赐等人并没有动,齐齐跪于地上,原本帝京里头风流浪荡的公子哥们早已不复当日。
“云非白之所以一早没有动是因为他在等我!”本该出现在平县的唐泽此刻突然出现在此望着地上的人道:“他刚刚赶到了柳州城听到我们带兵离开的消息马不停蹄的飞身越过曲江,早已耗损了许多内力,赶到平县已是强弩之末。”
“正巧遇见了你们的兄弟阮邵峰,让我们奇袭西凉中军大帐,吸引住西凉注意力等到火光一闪他才能出来救你们否则你们都别想活下去!现在活命了一个个就这般质问你们先生,书都读哪里去了!一群白眼狼!”唐泽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拼命的小白,从前他只会为了她着急,如今她也学会了着急。
他们刚刚到柳州便听了消息,她不顾舟车劳顿便要赶过来救这群小子,更是将他赶到了那什么阮邵峰跟前,自己一人出现在这里,若是没有骗过萧焰,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任白歌回头几近冷漠的道:“用这两千条人命换你们几个你们的命也是金贵,骄兵必败!如果我之前说的你们当耳旁风那么便用今日的一百颗人头两千条人命教会你们,若是记不住那就随他们长眠于此吧!”
“云先生!”
任白歌的步伐稍作停留,却没有回头,身后却有声音响起。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愿永随先生左右。”纪天赐冷静不带任何迟疑的声音响起,他的确是卫昭的兄弟,但他却为着眼前的甚至比他还小的先生倾倒,不只是为了今日救命之恩更为授业之恩,今日起他会一心追随。
“愿永随先生左右!”其余人也不甘落后的齐声道,他们同样有这样的想法,只因眼前的人比他们强大,能够令人臣服,不同于卫昭与生俱来的高贵,他们曾在一起朝夕相处,那种对先生的儒慕早已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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