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就不必了，步夫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你也等不及听。”许毒不紧不慢的迈了进来，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给她，又倒了一杯，给自己。
许毒叫她步夫人，想来，是对最近发生的事情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
顾眉妩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茶盏吹了吹，笑问：“许庄主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还得避着…我家夫君？”
许毒一怔：“你这是…在我面前显摆？”
顾眉妩笑了笑：“哪有，庄主还是快说正事吧。”
“其实这事，他当日不让我说，只是如今你们二人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许毒脸上带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香囊来，“这里头，是当日他送饮鸩山庄的那株乱寐，我已命人去了毒性，你戴在身上，便能时刻为媚骨加持。”
顾眉妩伸手接过，不解的问：“他只送了一株乱寐，你给了我，难不成，你的鸳鸯谱白送给我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那鸳鸯谱，本来就不是我的，是他的。”许毒笑眯眯的说，“这么多年，鸳鸯谱其实并未失传，一直都被他藏着，屠村当夜他本想将你救出来，却因寡不敌众，只能眼看着你被灵犀派带走。”
顾眉妩反应极快：“你是说…他这鸳鸯谱自始至终都给我留着？”
“没错。”许毒点了点头，“乔画锦本想杀你，沈南渡却想利用你的媚骨，和你对步竹欢的错恨，让你成为他的杀人工具，去杀步竹欢。步竹欢识破了这个计划，不过，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他将计就计，没有对你说出真相，只是托我做戏，办了一场夺宝大会，助你得鸳鸯谱。”
“可我当时对沈南渡还…他就不怕，这鸳鸯谱会落到灵犀派手里？”顾眉妩越想，越觉得他的这步棋，好险。
“一人一条命，他当然也怕，所以，才只给了你半本残谱。”许毒笑了笑，有条不紊的解释道，“只有前四章的鸳鸯谱，即便练成，他也能勉强应付，最多功力大损，不至于丧命，所以，这后面的五章，他自己留了下来，为的，就是如今。”
“这么说，鸳鸯谱自始至终，都不是残谱？”顾眉妩想通了，“那这株乱寐，也是…”
许毒又点了点头：“猜得没错，所谓的献出乱寐，这是那场戏当中的一幕，倘若你真的不能醒悟，成了灵犀派的傀儡，练成鸳鸯谱将他杀了，那么他的血刚好可以寄你的媚骨，而在那之后，若乔画锦看你无用，再对你起杀心，他留在我这的这株乱寐便能激发你身上的潜质，让你能胜乔画锦一筹，他也可以安心闭眼，没有后顾之忧。”
他竟一开始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顾眉妩咂舌：“许庄主，你可别吓唬我。”
许毒笑了笑：“若你有幸进得他的密室，大可以去看看剩下的五章鸳鸯谱在不在，也就知道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练成鸳鸯谱的代价吗？”上次步竹欢身中银蛇剧毒，乔画锦前来挑衅时，许毒分明是说不知道。
“若我告诉你这代价，你还会有今天这一身天赐的本事吗？”
原来，这也都是他的安排。
顾眉妩垂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从领口拽出那枚比翼扣：“庄主，这你认识吗？”
许毒凑过去看了一眼：“他同我说过，这是老谷主给的，怎么，他分了一个给你？”
“是我从小就带着的。”顾眉妩说。
许毒径自琢磨了一会儿，一拍脑门，豁然开朗的样子：“难怪！我说他身上的寒怎么…”
他没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多言，很快噤了声。
“他身上的寒，与这扣有什么关系？”顾眉妩觉出不对，追问道。
许毒看瞒不住，只好说：“这比翼扣是雌雄扣，雄扣能感知雌扣，不论佩戴雌扣的人心惊还是心动，是心伤还是心痛，雄扣都能感同身受。”
顾眉妩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怪不得！
怪不得他对她的心境了若指掌，仿佛能看透她所有心思。
怪不得他当时知道她喜欢沈南渡，还知道她梦见过他。
怪不得每回她有难，他总会恰巧出现。
原来，他都能感同身受。
那她当初对他的又爱又恨，如今对他的一片痴心，他岂不是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顾眉妩的脸又微微红了，却又想到什么正事，忙问：“你刚刚说，他身上的寒？”
“老谷主给他这暖玉，原本是祛他的寒凉，可沈南渡为杀他，在极寒之境练就灵犀剑法，你在灵犀派，每天和他朝夕相处，这暖玉扣反而传了冰寒过去，才让他功力大削，心口被灵犀剑震出了那一道疤。”
顾眉妩听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不禁低下头去，自己责怪自己：“原来…又是全都怪我。”
许毒有些懵了：“你可别哭，他见了准会朝我发火。”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只见步竹欢风尘仆仆，带着秋叶的清香踏进了门：“好个许公子，惹了我的夫人，这会儿还想瞒我？”
他走到两人中间，倒了一杯热茶，斜着眼睛赏了他俩一人一眼：“晚了！”
顾眉妩听了那么多，心里头沉得很，也不顾什么有没有外人，当即扑进他怀里，小声埋怨：“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步竹欢一愣，放下茶杯轻柔的拍抚她：“小东西，我不跟你说，也架不住有人嘴欠啊…那缺心眼儿的都跟你说什么了，我听听？”
许毒清了清嗓子：“该说的，都说了。”
步竹欢不理他，继续哄道：“小东西，你甭听他瞎扯，他那张嘴，一点儿都不比那说书的怯，都是添油加醋的唬你玩儿呢。”
“还说别人，就属你最能唬我。”顾眉妩叹了口气，“他要是不说，你这么多委屈，这么多苦，不就白受白吃了？”
步竹欢不以为意，还是一派不正经：“谁说的，我这不是抱得美人归了嘛…”
许毒听着听着，又想歪了，瞠目结舌的问：“什么叫已经抱得美人归了？难道你们俩没有夫妻之名，已行夫妻之实？老祖宗…”
步竹欢哭笑不得。
怎么和他的小东西一个毛病，凡事都爱往下三路想。
他低头逗弄顾眉妩：“小东西，你的针线活做得好吗？”
顾眉妩愣了愣，抬起头来：“还好，衣服哪里破了？”
步竹欢扯出一抹好看的笑来，对着许毒扬了扬下巴，嘴里的话却是说给顾眉妩听的：“去拿针线，把许庄主的嘴缝严实了，省着他这么大个人了，嘴上还没有把门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