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家客栈，大晚上的，生意更加冷清，空荡荡的。
等到顾少英进来的时候，那个小二不知道有多么高兴，不光终于来客人了，还是一个大金主。
“一壶酒，一碟牛肉，随便再来几个菜。”
找了一个干净的桌子，顾少英说道，随手又是一锭金子。
对他来说，钱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
这个客官，出手不是一般的大方。
小二心里想着，然后乐呵呵的接过了金子，赶紧给顾少英他们准备吃食去了。
这可是金主，得罪不起。
“顾兄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了贺龚？”
先出口的，是欧克，看了看顾少英，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西北贺家做下的事情，该杀的太多，我是一个杀手，但是杀得真是该杀之人。”
他不是好人，但他杀得大多数都是该杀之人。
“的确，我来这儿也有一个月多了，贺龚真不是一个人，各种冤假错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贺龚的心情很差，就算是在做那种恶心事情的时候，心情也是很差。”
小二很快上了酒菜，欧克好像心情不太好，一下子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因为他的大儿子死了，二儿子死了，他也被贬到了甘州。”
欧克对于朝廷之事知道的不多，但是顾少英，可是有着极其庞大的信息网络，百绝门的情报系统，遍布大荣王朝。
“嗯？”
“他的两个儿子，带人去刺杀老太太，最后失败了！被逼的自杀而死。”
老太太是谁？
虽然大荣王朝老太太无数，但是能被人们拿到嘴上谈的，只有一个，盛槐樱。
“他不想活了！”
听说刺杀老太太，欧克一惊。
“嗯，的的确确是刺杀了，甚至还动用了昆镇南营的士兵，动静太大，就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去杀老太太了。”
“真他娘的不是一个东西！”
又是一杯酒，“不过，虽说自然有人收拾他们，可是为何顾兄亲自出手？”
贺白沙贺红羽的实力，欧克虽然虽然不知道，但是也能猜出来，顶多和自己差不多，和顾少英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因为，因为我当时在保护老太太。”
夹了一片牛肉，顾少英慢慢嚼着。
“诶，难怪！”
“对了，顾兄，多谢你上次在小松山观救了我！”
“救了你？”
顾少英皱了皱眉，“我没有救你，救你的好像是妙妙。”
“不，是你们，苏兄救了我的命，但是你们两个人却打醒了我。”
“一开始，我的确目中无人，因为我好歹在江湖上有些名声，而你们却是无名之辈，我感觉心里有些优越，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可以说，救了我的人生。”
“你们先是揭穿了我寒门的卧底，后来更是杀了塞外五狐那些强人。”
“而当时的我，看到那个塞外五狐老大突然变了的时候，竟然吓得不敢动了！”
“好在被苏兄救了！”
“我敬你一杯！”
将酒杯双手恭敬端起来，欧克的眼中，好像只有尊重。
“砰！”
酒杯相撞的声音。
一开始，顾少英的确是很讨厌那个欧克，但是后来他的态度看来，这个人只是从小被宠惯了，等到自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的时候，他还赶紧修改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个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一杯酒下肚，“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心事，到底什么事，说来听听。”
放下了筷子，抓起那边的花生，顾少英一颗一颗吃了起来。
等了好久，欧克才有下文。
“我今天，做了一件事，不知道好不好，一直很心慌。”
“什么事情？”
一件事能心慌？这到底是什么事情，顾少英破天荒的竟然来了兴趣。
“今天，甘州城外面的战场上，我放过了一个人。”
顾少英进城的时候，看到了城外的荒凉，知道那里肯定发生了战争，没想到欧克今天竟然就在那场战争里面。
只是，他放走了谁？
“我放走了王闯！”
就算顾少英离开大荣王朝一个月，他对大荣王朝的情势还是很了解的。
王闯率众造反，就在凉州这一带。
“你放走了王闯？这是为何？”
“我也不知道，本来我可以一剑杀了他的，但是就偏偏放过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有一些迷茫。”
“比如呢？”虽然顾少英比欧克年轻，但是顾少英的阅历，欧克再来十年都拍马难及。
能给他一点点拨，就是一点点拨吧！将来这个欧克，未必不能成栋梁。
“我出身寒门，父母亲族皆是贫农，如果不是偶然碰到了寒门的前辈，觉得我资质不错，带我去了寒门，我估计一辈子都是农民。”
寒门子弟，除了一些人，大多数都是贫农出身，这个光芒万丈的欧克也是一样。
“所以，当我看到这场战争的时候，我看到的王闯的义军都是为生活而拼命，我下不了手。”
“再看到王闯这个人，他为什么会一呼百应，因为这里的贪官太多，沿路县镇，几乎全部都是不攻自破，人民甘愿投降，只有甘州城才是他们开始攻打的。”
“我觉得，他就是真心为这些造反的农民着想，才会这么有民心的，所以我今天本可以杀了他，但是却没有杀了他。”
怪不得今天欧克心情很差的，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寒门祖师，杜诗圣曾经说过，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可是，现实真的让人失望。”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师门，我肯定帮王闯。”
这些话，他藏在心里面很久，不敢跟其他人说，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跟顾少英讲了起来。
慢慢的将这口酒喝完，顾少英说了起来。
“在你看来，一个国家，什么最重要？”
“民！”
几乎就是脱口而出，不带思考的。
“古往今来，莫不是官逼民反，人民一般都是能忍受的，只是这次听说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撤了很多人的职位，国库真的空虚么？”
“对，国库是空虚，但是那些官员家里的钱财，却是堆积如山。”
欧克这次，将王闯造反的理由都全部打听到了，对此，他真的很同情，但是也无可奈何。
他没有职位，影响不了别人的看法。
一个失去饭碗的人，几乎就要饿死了，都一样是死，还不如拼一拼，说不定能拼一个荣华富贵。
好久，顾少英才说出来。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